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环(八)(1 / 1)

星辰之主 减肥专家 2562 字 1个月前

在圆形会议室内,罗南的言论并没有即刻石破天惊的效果。大部分与会者都是面面相觑,有那么一点儿“又来了”的意思。

自从超凡力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之后,有太多种关于精神层面本质的理论和猜想,当人们脑洞大开,什么样的想法鼓捣不出来?

现在去看总会的资料库,相关的论文数以万计,特别是在总会成立之初那几年,几乎每天都会蹦出一个对精神层面本质的猜想,无论是从唯心向唯物向、高纬向低纬向、科学向宗教向,各个门类应有尽有。

不过在近些年,对于精神层面的假想,已经由“三层一区一域”代表的实用性多层结构一统天下。也就是不涉及本质,只观察现象,在实践中寻找支持。

这时候罗南抛出他的“囚笼”论调,也算不得什么颠覆性的做法。

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当会场内外的人们消化了他提出的言论,很多人也顾不得夏城一脉的立场,质疑声随之而起:“你提出这个理论,有什么论据支持吗?”

“精神世界的高维本质已经有多位超凡种表态支持了,你是在置疑他们的成果吗?”

“如果没有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难道我们每天修行战斗,感受的全部都是幻觉?”

“精神层面浩瀚如海,每深入一分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然后你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在和自己较劲?”

面对轮番质疑,几乎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罗南倒是出奇地从容。

“前人、包括所有能力者的直接体验,我必须尊重,也不可能完全否定既往的经验。毕竟在明确精神层面的本质之前,我们所有人都是凭借经验做事,自身的体验极其重要,甚至是仅有的凭依。我提出这个说法,与协会资料库里成千上万篇同类论文一样,都是试图从一个新的角度去解释现象,而非标新立异地彻底否定。

“我所提出的并非是本质理论。事实上,如果去追究这部分意义,包括‘物质和精神’、‘意识和自我’等等经典命题,随时会上升到哲学层面,就算是实质性的知识,生物神经科学、心理学教科书比我讲得清楚太多。

“我今天要做的,只是一个假设,以及建立在这个假设之上的推理,顺便再讲几个故事。”

罗南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前排,亲友团则在窃窃私语:“这话很老道啊,不像是罗老板能说出来的。”

“备课还是有效果的,方案给否了,也许客套话没否掉。”

“呵呵。”

亲友们的“置疑”罗南当然感知到了,他眨眨眼,果然世上还是聪明人多。仓促之间,他自己确实讲不出这样面面俱到的话,不过配一个秘书的话,就能办到了。

何阅音在会场内群起置疑的空当里,就将对应的说辞发过来,罗南只是照着念而已。省下的时间和精力,让他得以梳理临场发挥的想法,这段客套话讲完,后面的思路又清楚了很多。

接下来,是罗南自身的发挥:“我认识一位朋友,实力不俗。刚才绘制图形的部分技巧就是向他学习的。他应该算是精神侧吧,至少以我们的标准来说是这样的。但问题在于我那位朋友从来不承认灵魂力量、精神层面的存在,他认为穿行在我们周围、承载我们力量的,只是包含着特殊信息和独特规律的物质波——这是一个纯粹的维物者。

“我不习惯他的概念,而这并不妨碍他的实力,也不妨碍我应用他传授的技巧。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会场下嗡嗡低语,但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专注。罗南继续道:“这一点还可以再延伸出去:接受传统教育的科技公司、还有政府和军方研究者,恐怕也很难认同我们的唯心向理论,可是深蓝行者、燃烧者这样的成果仍然出现了。”

“回到我们能力者身上,说再多的理论也没用,只要进入我们的观测尺度,让精神与物质发生干涉作用,我们的能力就有意义。这样看来什么解释都无所谓,只在于你我能够践行它,要才有意义。”

罗南用例子来维护他的观点,而在直播间,特约嘉宾REE则是冷笑:“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就一句话:我信口胡柴,你们随意。”

另一位嘉宾章莹莹也冷笑:“我怎么听到的是:废物跟不上节奏,我可以理解。”

这仇恨拉得可真是足足的,前排竹竿等人也都关注着直播间,闻言都是捂脸。

此时的罗南,则正式开始论述他的观点:“那么我就假设这样一个情景:不考虑什么精神层面,也不说什么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我们假设物质空间和精神维度在目前我们所感知层面是一致的、统一的,不存在别的什么东西。

“正常情况下我们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凭借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身体机能感知外部世界,所谓的机能,就是五感之类。但只要有最基础的神经科学知识就能了解,这个层面下,我们的身体只是接受了外界的光子、气体分子、音波等信息刺激,由各个神经细胞发生反应,再由我们长久以来收集的经验和记忆,以一定的模式,将其拼接为世界图景。

“我们就像一部自我学习运转的机器,所生产出来的最具价值的产品,就是我们的意识。但这份意识看不到、摸不着,似乎存在于我们体内,却无法通过任何科学的依据找到他。

“是的,在普通人层面下,我们是接收人、分析者、架构师,我们在一个细胞拼接、基因主导基本模式的黑屋子里,整理里里外外传过来的材料构件,把它们拼成我们习惯的样子,形成我们主观的感受。

“比如章莹莹同学,我觉得她青春可爱漂亮,特别是拍马屁拍得我好爽。但对某些人来说,极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会场内哄堂大笑,章莹莹挫牙,对着罗南倒竖大拇指。直播间里弹幕刷得飞起,论坛则留言频率剧增:

“章莹莹是谁?”

“笨蛋,就是嘉宾里颜值最高的那个。”

“求问REE神眼中的章莹莹是啥样的?”

“不是眼瞎肯定就是美女啊,当然可不可气就另说了。”

“能上就行。”

“都闪开我报警了——武皇陛下,有人撩你家妹子。”

“别价,这么冗长的理论课,我就凭莹莹妹妹活着了。”

会场内外的情绪躁动,罗南都收入眼中。他面色不动,突然问了一句:“那以,什么时候这种情况开始起了变化?”

他没指望其他人回答,稍聚起注意力之后,便自问自答道:“我想,对于肉身侧而言,应该是聚合身体机能,提炼出跨越极限的‘气’或‘能’,纯以意识控制,收之于脏腑,放诸于天地;对于精神侧而言,或许就是将精神感应放出,由被动接收变成主动感应的那一刻。

“不管是肉身侧还是精神侧,我们不再束缚于黑屋子里,至少有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探出了意识的触角,虚就变成了实,假就变成了真。从这个意义上讲,但凡是能力者都是觉醒者,都获得了有限的自由,没有本质的差别。”

“这是我的一个立论:能力者是从被动者转化成了主动者。”

会场内外,气氛略显微妙:

“听着是不错,当年我就是这样。”

“被动变主动,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

“话说放出精神感应的那一秒,我哭得老惨了。”

“谁能有我惨?内气初成的时候,我特么以为是错觉……半个月以后才确认。”

“等等,这哥们儿是在夸我们吗?”

“味道很怪。”

罗南的话里有些是老生常谈,有些又比较新奇,新旧掺在一起,味道还不坏。他的视线在会场内扫过,又移到身边的光人之上:

“既然提出这个假设,我们可以继续往下推。如果真的不存在什么外在的精神空间,那么这个家伙,我们的助手一号,也就不是我们认为的,由某种力量组构,投射到所谓共有的精神层面,再由你们接收这么一个流程。虽然这符合我们惯常视觉体验。

“记得吗,按照假设,从‘囚笼’到‘囚笼’,中间没有什么精神空间,只有‘助手一号’呈现在你们的感知领域中这一结果。换句话说,我通过‘助手一号’的构建,已经在你们的领域刻下痕迹,我和你们有了直接的接触,用更难听的话说:

“我侵犯了你们——我主动侵犯了你们,而你们被动地承受。”

会场内有没心没肺发笑的,但也有很多人,看着罗南的表情,猛然间笑不出来。

罗南微笑着讲下去:“接下来,我们来做个实验,就利用‘助手一号’。现在,大家可以用肉眼看到,也可以闭眼之后用精神感应捕捉到,可这些,真的是你主动感应的结果吗?

“现在请大家闭眼,你能感应到了一号对吧,现在呢?”

罗南打了个响指,收看网络直播的三万观众根本凑不上趟儿,只能看着会场内微微起了骚动。而且会场内的大多数人,在第一时间又睁开了眼睛,骚动声由此变得更激烈了。

罗南问他们:“看到了没有?”

大片大片的人在摇头,刚才有那么一刻,助手一号从他们的精神感应中消失了,可是睁开眼后,光人还在,光芒不减。

罗南简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我在各位的感知领域将它抹掉了,我不再侵犯你们,或者说,消去了侵犯的痕迹。”

视线与台下人们交汇几秒,罗南耸肩:“好吧,我知道有很多人不相信,可这没有意义。当时有不少人没听我的,还睁着眼睛,他们可以见证:‘助手一号’始终都在……”

“这也可以用来证明,物质空间与精神空间是分裂的,你只抹去了精神层面的痕迹!”有人举手置疑,而且说得极有道理。

罗南点头:“确实如此,那我们做下一组实验。请大家先看你们的座位号,弄清楚单双数,这样正好和身边人形成对比。我仍然是刚才那个操作,完了请大家再与身边人交流各自的体验……唔,等等,我看座位上有投票器是吧,这样,请工作人员打开投票系统,看到光人的请按赞成票,看不到的请按反对票。我们进行三轮即时投票,现在开始!”

十秒钟后,那个闪闪灭灭的光人快把会场内的人折磨疯了。

当人们重新睁开眼睛,会场内的躁动已经彻底压制不住,议论声从“嗡嗡”变成了“轰轰”,台下的与会者们热烈地与身边人讨论、争吵,恨不能将高逾三层的会议室给掀翻掉。

而在网上,气氛并没有缓和到哪里去。直播间的观众看不到光人在精神层面的闪灭变化,却能看到“三轮投票”过后,屏幕显示的结果。

三轮投票的结果依次是:

757:720。

720:757。

738:739。

全场共有1477席,三次结果都符合总人数。至于票数分别,要说没什么太大意义,毕竟圆形会议室里没有坐满,中间有很多空位。

单双号的分际,并不能体现出中间数,只能证明,在“三轮投票”期间,会议室里上千名能力者的精神感应的内容差别,已经大到了难以弥补的程度。

台上,罗南扭头看何阅音:“阅音姐,能不能调出后台的数据,看看真实投票的分布情况。”

这多少有点儿犯忌讳,但何阅音还是点头,几秒钟后,会场大屏幕上,就呈现出现场投票人员的分布情况。

第一轮投票,代表赞同的绿点和代表反对的红点逐列交错,特别是在人数比较满的区域,一列红、一列绿,形成了整齐的条纹状。

第二轮,仍然是这个模样,只不过红和绿的列次完全掉转。

至于第三轮,骤然间变得很混乱,红绿光点随意分布,乍看没什么规律。然而,早就有反应快的人看明白:

738对739……这是中间数,正好对半分!

“算术不错嘛。”

“这个厉害了!”

“好像完全在控制之中。”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感叹声未绝,一幅刚刚加工出炉的图片,便在协会主论坛流传开来。那是一个根据第三轮投票分布制作的简图,说起来很简单:

将红点分布作为外轮廓,绿点作为内结构,大致以实线连接描画,最终成形的,恰是一副所有观众这辈子都很难忘记的形象——演讲台上,光人“助手一号”正面对着他们,其正面形象与红点绿点的连接轮廓几乎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