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 前车之鉴,吴国的粮食会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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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听完,沉默了很久。

敢情邻居庆二爷平时出门红光满面,肚子里的油水是这么来的

他从衣袖里摸出2两银子。

“走后边小门悄悄塞给隔壁的。我和庆二爷虽然不熟,可好歹邻居一场,替我上一套白礼。”

“是。”

家奴眼眶微红,感慨自己主子心善人好。

要知道,如今的觉罗爷家也没余粮啊。

福寿隔着院墙听着隔壁高一声低一声的嚎哭,慢悠悠的转着手上祖传的玉扳指。

语调阴鸷:

“都踏马的说如今是乾隆盛世,四海升平,日子好过得不得了。爷身为旁系宗室子弟,身份够显赫了吧,至多到明年,怕是也要尝尝折箩菜的滋味喽。”

“扳指,你说泔水那味儿能地道吗?”

冬季,在古代又叫死人季。

升斗小民家的茅草屋简陋,四面透风,没有煤炭,柴禾很贵,哪怕是热值很低的稻草也不是想烧多少就能烧多少的。

农耕文明发展到这会,燃料危机已经十分严重。

北方的山,每一座都是光秃秃的。

南方稍微好点,也仅仅是稍微。

受限于化石燃料开采技术的落后,一个3亿多人的农耕文明,吃饭取暖全靠烧木材枯叶

柴禾,越来越金贵。

人丁,越滋生越多。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400年内,文明就走向总崩溃了。

棉衣,是重要资产。

家中的每个成员拥有一件五成新御寒棉衣,至少是中等户。

普通百姓全靠骨头硬,命硬。

不够硬的都熬不过冬天。

天降大雪,

文人看到的是诗情画意,百姓看到的却是阎王殿的小鬼收人。

即使是正常年份,一个县也会冻死几百人。

而乾隆四十三年的这个冬天,由于严寒叠加缺粮,直隶乃至整個北方,冻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河南开封府,延津县。

黄河在不远处流过,局部有封冻。

县城街道积雪1尺。

郊外的田野里,积雪甚至超过3尺。

延津知县率数十人,出城迎接新任的河南巡抚——刘墉刘大人。

众人头戴暖帽身穿棉袄,袖子里还笼着黄铜捂手炉。

即使如此,众人还在小声抱怨着这鬼天气。

大约过了2刻钟,

探马出现在雪地里,高喊:“来了,来了。”

知县振奋,将捂手炉扔给一旁的师爷。

快步向前,环视众人。

“诸位,拿出点精气神,欢迎巡抚大人。”

当刘墉的车队出现在距离众人1里之外时,

知县果断下令:

“放鞭炮。”

噼里啪啦,响了半刻钟。

然后,

锣鼓唢呐,各种刺耳的乐器一起发声。

众人扯着嗓子:

“恭迎抚台。”

刘墉出轿,见此景微微皱眉。

随即温言道:

“本官奉皇命巡抚河南,途经你们延津县。天寒地冻,诸位不必如此,一起进城吧。”

随着漕运制度崩塌,北方的粮食问题越来越严重。

严重到了,

六部九卿、御史言官人人都避之不谈的地步。所有人都知道,这粮荒问题躲不过去,早晚要爆,届时只怕四海皆饿殍。

乾隆也意识到了,但不想提,只是亲自点将刘墉出任河南巡抚,。

他这个巡抚最重任务就是——征粮!

河南是北方唯一的大粮仓,务必要替皇帝看牢了。

黄河支流,河面结。

一群衣衫褴褛的渔民正在凿冰取鱼!

今日运气不佳。

传统取鱼方法,居然零收获。

延津县衙主簿不顾严寒,亲自坐镇,大冬天急的微微出汗。

他挥舞着右臂:

“都听好了,4斤以上的黄河大鲤鱼,捞上一条,县衙赏粮50斤,不,100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老渔夫灌下烈酒,深吸一口气钻进冰窟窿

300息后,老渔夫还没有露头,家眷跪在河边哭了。

“再下!”

“再下!”

又是一人咬着牙跳下冰窟窿这已经是第4个了。

冒着热气的冰窟窿,好似地狱入口。

只见吞人,不见出人。

临时抓来的渔夫们跪倒一地,磕头如捣蒜,再也没人愿应承差事了。

赏赐再高,可没这个命啊。

“大人,河神生气了,谁下去都是个死。”

主簿烦躁的来回踱步,官靴踩着积雪,嘎吱作响。

眼神残忍好似独狼:

“巡抚大人亲至我延津县,全县父老翘首以待。”

“本官告诉你们,今日这鲤鱼必须捞上来,2石官粮,见鱼就给。如果捞不上来,就别怪本官心狠手辣。”

“三班衙役听令,每隔30息杀1个人,扔进去祭黄河。一人不够诚意,就杀十人。十人不够,就杀百人。巡抚大人要是吃不上这黄河大鲤鱼,会怎么看我延津?”

衙役们齐刷刷抽出佩刀。

刀锋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令人心悸。

这次跳下冰窟窿的渔民似乎有点幸运,居然捞上来了1条2斤左右的鲤鱼。

整个人抱着鱼蹒跚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直挺挺摔在冰层上。

外面围观人群中,又响起了凄厉的哭声

饶是平自诩狠辣的主簿,也有些莫名的悸动,一挥手:

“赏家眷70斤粮。”

“是。”

平时动则鞭打百姓的班头也有些于心不忍:

“三老爷,您看”

望着木桶里活蹦乱跳的鲤鱼,主簿叹了一口气。

“小,太小了。”

“显示不出我延津县父老对巡抚大人的热情,非得是4斤以上的大鲤鱼,才能给巡抚留下深刻印象。”

渔民中,颤巍巍站起一个小个子。

主簿愣住了。

“这是个女娃吧?”

“是。”

“也行,本官只要见鱼。”

“妮儿”

“爹、娘,我自小水性好,就、就让我试试吧。”

14岁的渔家女春妮,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

她先抓起积雪把自己表皮搓热,然后背着竹篓钻进了冰窟窿。

岸上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春妮露头呼吸,然后又钻了下去。

200息后,竹篓被人耍出窟窿。

一双瘦弱惨白的手在冰窟窿边缘扒拉了几下,无力的滑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哭声再次响起。

篓里有一条明显超过4斤的大鲤鱼,金鳞赤尾,鱼嘴一张一合。

主簿见状大喜。

“本官说话算话,家属办完白事记得去县衙领粮啊。”

“来人呐,飞马送鲤鱼。”

“嗻。”

早已准备的快马驿卒接过竹篓,马蹄翻倍,积雪飞舞。

众渔民沉默无语,春妮的死是意料当中。

即使没死,一个女娃在冰水里浸泡了这么久这辈子肯定无法生育,等于死了。

县衙花厅,

厨子端上压轴大菜,将鱼头对准刘墉。

知县点头哈腰:

“抚台大人,鲤鱼焙面,延津做法。”

刘墉脸色沉了下来:

“大灾之年,过分了吧。这若是传出去,我刘家三代人的官声”

知县不慌不忙,解释道:

“抚台大谬。”

“李逆为祸江南,民间传言他是黄河大鲤鱼成精,黄河决堤,他游进了大运河,顺着又游到了苏州。”

“鲤鱼,乃是取其谐音——李郁。油炸李郁,烹煮李郁,吃李郁。抚台这是为天下安宁而吃鱼!”

刘墉愣了好一会,感慨道:

“好,好兆头。”

“诸位,一起下筷子,今日必须吃的干干净净。”

知县笑道:

“抚台放心,就连鱼刺都不会留下。下官全部嚼碎”

应酬气氛,瞬间轻松,

宾主甩开腮帮子大吃,今天吃的不是鱼,吃的是忠诚。

佳话,绝对佳话。

没过多久,

乾隆的御菜里就多了一道菜,

由和珅推荐的,一道色泽淡红、软嫩鲜香,焙面细如发丝、蓬松酥脆,再搭配浓浓的酱汁,酸甜可口的延津鲤鱼

龙颜大悦!

据说,

乾隆爷当时连干三碗米饭,盛赞此鱼不输苏州府名菜松鼠鳜鱼,甚至超过西湖醋鱼。

延津知县,考核卓异,立升河南粮道

京城。

“诸位,干!”

吴国情报署驻京情报站人员很罕见的齐聚一堂。

从驻外情报组升格为情报站,负责人蒋天木也扎实的前进了一步,麾下掌握着情报组和行动组。

行动组在城北郊区的鹫峰隐匿。

情报组在主城以商人身份为伪装,公开活动。

这一轮北方的粮价暴涨,除了各种客官因素之外,也有人为推手。

1年前,

眼光深远的各路神仙就开始默默屯粮了。和珅、于敏中、多位王爷、六部堂官、包括内务府都涉及其中

情报站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在酒桌上和户部的几个微末小官搭上了线,一方出资一方提供门路,合伙在通州囤粮。

现在一转手,就是3倍的利!

虽说仓储条件有点差,大米轻微发霉。

可这年头谁还顾得上新米陈米,京城八旗子弟也没财力穷讲究了,见米就吞。

“诸位弟兄都是有功之臣,长期驻外辛苦了,署长特批每人赏银300两。我个人再给各位弟兄追加100两。”

“谢站长。”

“花银子的时候谨慎点,尽量在咱自己的地盘上吃喝玩乐,别惹事。”

“遵命。”

众人眉开眼笑,小五百两够潇洒一阵了。

蒋天木心情大好。

这段时期情报工作开展的不错,苏州府那边传来了嘉奖。

据说,

自己绘制的京城城防图因内容详实得到了陛下的赞许。

简在帝心,驻外又自由。

蒋天木不断放飞自我,手里不缺银子,活的潇洒自如。

继破坏清撒关系成功后,

他就一直在忙着绘制京城城防图(包括城墙数据、城门、兵力分布、火器布置、军营衙署分布、周边进城道路)。

很多都是直接从衙门购买的信息。

酒桌上,

通过朋友介绍,兹要找对了人花钱就能买到各类信息。

清廷一贯作风,缺乏保密意识。

笔帖式们压根不当回事。

银子给够,直接让你进档案房自己找。

情报人员甚至从灰尘厚3指的前明档案里,找出了明成祖朱棣时修城墙的工程纪要

京城养鸽子的人不少。

属于一种爱好,就和养蛐蛐、提笼架鸟一样,属于高雅兴趣。

最近,

信鸽行内陡然冷清了很多。

好几个行家连同鸽子突然人间蒸发了,据说是举家搬迁。

这等小事自然不会引起官府注意。

只是在小圈子里引起了些许波澜,但不了了之。

在古代,信鸽绝对是传递消息最快的方式,没有之一。

情报署内部规定。

传递情报一次需同时放飞2只,

特重要的情报,一次同时放飞3只。

“陛下,刘署长求见。”

没一会,

刘千急匆匆进来,递上一张纸条。

“陛下,有件重要情报,臣不敢耽搁。”

李郁看完,很是狐疑。

“不应该啊,寡人猜得到北方缺粮,但是再怎么缺粮,京城也不至于1石米卖6两银子。”

刘千恭敬的答道:

“据臣所知,苏鲁交界的粮价大约在4两一石。4两,已经是很离谱的高价了,6两有点不可思议。”

“你怎么看?”

“臣觉得6两银子的天价,一半是天灾,一半是人祸。”

“哼!”

李郁忍不住冷笑。

折腾吧,粮价飞天对吴国来说不是坏事。不过,清廷就不怕逼出个李自成吗。

李郁摇摇头,有些不解。

“陛下,臣还顺手调查了一下,现在吴国市面上粮价大致在2两5到3两。”

“这么高?”

李郁令侍卫找来农业署过往的报告,发现署长范众默其实正式汇报过。

但是,

自己没时间细看。

秘书处也没特意拎出来提醒自己。

李郁一时间很不悦,脸色阴沉。

刘千猜到了几分,但就那么恭敬的站着,微微弯腰,态度恭敬。

“你提醒的很好,若无其他事,就先下去吧。”

“是。”

次日,

李郁在道前街的议事厅召开了以“抑制粮价,增产进口”为主题的重臣闭门会。

众大臣、署长纷纷献计献策。

商业大臣胡雪余,思路清晰:

“粮价高,就是粮少人多。摆在我吴国面前的根本问题就是怎么增加粮食?”

副大臣福成:

“花银子,进口。暹罗大米历来量大便宜,从康熙伪帝开始,世面上进口的暹罗大米越来越多。要不然,北方粮价早上天了。”

经济大臣范京:

“尽快恢复江西的耕种。马忠义匪部已被剿灭,只要地方官府得力,今年江西的粮食收成可期。熬过眼前这几个月,粮价必定能打下来。”

见李郁沉吟,又补充道:

“臣认为,粮食渠道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放心。海上贸易的不可控因素太多。”

李郁默默点点头。

“不可控因素”确实太多——暹罗人的态度、海盗、南洋殖民者,甚至福建水师都算。

水师总指挥刘武,也开口了:

“尼德兰人和撒克逊人今天能拦截清廷进口大米的海船,那将来某天也有可能拦截我们的商船。陛下,水师还是太弱了。臣从麾下的撒克逊籍归化水手们了解了很多,我们的主力战舰江南级甚至不如他们的5级舰。”

众人都笑了。

没想到,刘总指挥这番话的最终目的是——索要造舰经费。

这段时间,

陆军很耀眼,水师存在感很低。

李郁也笑了,望着刘武:

“要不了多久,寡人会出兵直接控制粤西还有湘西,控制一部分硬木产地,例如铁力木、枣木。不过,距离大规模造海上战舰还有点远。水师官兵平日应当勤加训练,积极了解海洋,还需忍耐,未来可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