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战马猛然加速,轻松追上了那道仓皇的背影。
吴老二手腕一翻,骑兵刀掠过,鸟枪兵扑脖颈飙血,扑通倒地。
也许是被温热的血溅到了,战马不安的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他俯身安抚战马,凑近长耳朵低声说道:
“没事,没事。打完仗帮你刷洗,再忍忍啊。”
吴老二,从一个缩着脖子笼着手、谁也不敢得罪的老农到见血不慌的合格军官,没花太久时间。
其变化之迅速之彻底,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也许,
正如调查论文说的那般:77的汉人天生就有战士(暴力)基因!
他正要离开。
隐约听见厢房里有女人尖叫一声,刚出声就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人捂住了。
厉声喝道:
“出来!不然老子开炮了。”
“军爷饶命,饶命啊。我们是老百姓。”
吴老二望着3个哆嗦着,走出来跪地磕头的家伙,瞬间笑了。
“你们?穿一身缎子?老百姓?”
穿黑色绸袍的俩男的没敢吭声,旁边那女的慌乱的抬头张望了几眼。
脸上居然没涂锅灰,却涂抹了脂粉。
天气渐热,衣着略显单薄。
只一瞬间,吴老二就决定了。今天不论会有什么后果,他都要弄一回这娘们。
“驾”
他催马向前两步。
跪着的三人望着缓缓靠近的染血马蹄,抖得更加剧烈了。
吴老二伸手一捞,女子就被拉上了马背。
浓重的血腥味带来的死亡恐惧,让女子宛如中了定身法,趴在前半段马鞍上,浑身僵直不敢动弹。
而跪地的2名男子依旧筛糠一般,不敢抬头。
“哈哈哈哈”
吴老二放声大笑,这一瞬间他觉得前30年白活了。
那些欺负自己的乡绅、衙役、帮闲,都如同肥猪一般可笑。自己以前怎么就那么懦弱,那么畏惧呢。
一老一少,显然是这家宅门的2代男丁。
“你们两个怂货,把头抬起来。”
俩人被吓的一哆嗦,连忙抬头将最卑微最讨好的表情堆在脸上。
吴老二只觉心中畅快无比,用力拍拍马背女人的ass。
“军爷要她了。”
年轻男子似乎还有些悲愤,年老男子却是连忙抢着表态:
“军爷请便,您看上什么尽管带走。”
吴老二再次放声大笑。
数年前,他曾在家乡彭泽县,被一乡绅的家丁踩着脑袋打板子,只因他偷看了一眼乡绅的丫鬟。
凶神恶劣的家丁打一棍子问一声:
“你服不服?”
自己当时涕泪横流,直呼饶命。
路人闲站两侧看热闹,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家丁下手狠辣,打的自己满脸血,昏迷后扔在路边,仅有的一件夹袄也被人剥走了,拿去当铺能换几百枚铜钱。
痛苦的记忆潮水般回溯,一种难以形容的屈辱感笼罩了吴老二。
他眼睛发红,愤怒暴躁,左手猛的发力。
随着一声清脆的绸子撕裂声,鞍前女子的襦袴成了两截。
俩乡绅赶紧低头,不敢再看。
依旧磕头不止
“嘿,你们,服不服?”
“服!军爷,我们心服口服。”
一瞬间,
吴老二觉得自己踏上了人生巅峰。就算立刻死掉,这辈子也值了!
他并不懂,这叫权力的满足感,生杀予夺,言出法随。除了君权和神权,这已是人世间最极致的精神满足。
“痛快,痛快。”
他从马鞍边摸出一个窜天猴,就着燃烧的房梁引燃
窜天猴在半空炸裂,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撤退信号。
“驾”
吴老二纵马狂奔,马鞍上驮着女人。
刚冲出宅门,拐入附近的石板街就看见了十几個清军。
他还未来得及举刀,
这十几名清军顿作鸟兽散,钻入两侧房屋逃命。
士气一旦散了就是这般模样。
数千绿营兵被一队吴军骑兵吓的到处躲藏。甚至有人仓皇间跳进了水井,只为了躲避那恐怖的马蹄声。
吴老二沿途高举染血长刀,狂笑怒吼:
“骑兵军团吴老二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9人出,6人回。
众人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突然望见远处狂奔而来的一队传令骑兵。
“陛下有令,南昌集结。”
南昌城。
李郁再次召见王三松。
询问了一句:
“先生,赣江浪急水宽,浮桥如何搭设?”
这一声“先生”,王三松激动的眼眶通红。
他连忙用衣襟擦拭眼睛,冷静了片刻后说道:
“陛下,草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听到自称“不成熟”,李郁瞬间就轻松了几分。
果然,
王三松接下来的方案很亮眼:
“草民渡赣江时,见到了挂着吴国旗帜的战舰。以数艘满载巨舰,抛下铁锚固定江中,再牵引浮桥作为支撑。如此,浮桥或可成!”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魔幻:
“信誓旦旦、优势在我、赢面很大”的那些建议,往往很扯淡。
“信心不足、不太成熟、或可一试”的建议,反而具有很大的可行性!
如此反差,倒不是因为玄学。
而是谋士们那一颗颗七窍玲珑的心,到底在汉?还是在曹?又或者在哪里?
站在李郁身后的谭沐光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以他的阅历,此建议有7分可行。
“陛下”
“既然如此,你等2人一起督工吧。对了,通知刘武配合,调最大的战舰过来!”
王三松的心中瞬间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一刻也不敢停留,带上他的神童小孙子赶赴赣江。
谭沐光则是征用了所有辎重车辆,以及南昌城数目不限的夫役,还有4个火枪营。
人拉车装,从东面的抚河将浮桥所需材料全部搬运至西边的赣江。
工程量很庞大。
然而,好在有充沛廉价的劳动力。
车马不够,就上人力,100个,1000个,10000个,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吴军面临生死存亡,
顾不得怀柔城中百姓,直接下军令征用夫役。
为此,
甚至不得不再次启用了一批原清廷衙役,这帮人绝处逢生,抓丁那叫一个卖力。
从抚河到赣江,
几十里路,人嘶马喊。
数不清的民夫拉着船只、木板、麻绳艰难行军。不必问,这一次吴国在南昌的民心尽丧!
刘武紧急调动了2艘江南级、1艘苏松级。
这3艘原本在湖口周边游弋的战舰接令抵达南昌城下,已经是第3天了。
搭建浮桥所需的材料早已全部到位。
王三松激动的手掌哆嗦,不露声色的藏入袖中掩饰。
“爷爷,有把握吗?”
“有!堵上我王家几十口的性命,堵上我在兵部任职的阅历,今日浮桥必成。”
谭慕光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数千士兵在岸边列队,上万民夫忐忑不安的原地待命。
3艘战舰,
逐个靠岸装载大石头。
把船舱尽可能压下,增加自身重量。
之后,船逆流航行至赣江江心。
甲板上的水手长一声大喝:“下锚。”
7名水手奋力推动绞盘,控制着2000多斤的铁锚不那么快的沉入江底。
感觉到铁锚接触江底后,又多放了一些。
“控制速度,缓退。”
在指挥下,战舰以缓慢的速度向下游(北)移动。
移动几十丈后突然不动了,铁锚明显绷住了。很显然锚爪已经受力,抓住了江底。
水手长观察了一下岸边的参照物,然后大吼:
“挂全帆,借风。”
这是为了测试,船在水流和风向全部施加向北力量的情况下,能否稳如泰山。
幸甚,
整艘船纹丝不动!
其余2艘也有样学样,完成了抛锚固定的战术动作。
望着战舰打出的旗语。
岸上的谭沐光松了一口气。
王三松激动的大呼:
“老天保佑,陛下乃真龙天子。胡人无百年国运,我汉人的大好江山又要重归汉人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引起了士兵们的山呼万岁。
南昌城西城墙,李郁放下了千里镜,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
就是搭建浮桥了。
所有人紧张的注视着进展。
战舰泊位的上游50丈,一艘艘小船陆续离岸,开始按照事先约定的顺序作业。
配备4桨手的小船先是借助水流,斜向抵达战舰身边,然后和舰上水手合作固定缆绳。
每艘战舰挂尾固定住1艘小船作为浮桥的关键支撑点。
紧接着,
更多的小船和这3艘小船对接。
首尾各一道,用麻绳固定住。
水流的冲击力超乎想象,拇指粗的麻绳被拉的紧绷,令人担忧。
于是又紧急增加了1道麻绳。最后,2个军团辎重营所携带的绳缆全部耗尽。
望着那在水浪中颠簸的船只,王三松捏了把汗。
不知不觉之间,
他的脚已经浸入水中。
原本是站在岸边,水位逐渐上涨,居然淹过了自己的脚背。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爷爷,还来的及吗?”
“若有天佑,必然无惧天灾。”
王三松硬着头皮把李郁和真龙天子捆绑起来。
一旁的黄肆听见了,诧异的望了这老家伙一眼,又瞅了他孙子一眼。
然后,默默后退了1丈。
脚下好好的军靴,一双价值2两,没必要泡了水。
赣江西岸。
有第2军团不到半个营的火枪兵驻扎。
而驻扎在生米渡的绿营游击将军王连,得知了本镇主力被困三江口镇的消息后,大惊失色。
信使划着小船带来了总兵周西发的手令:
收集船只,救援主力!
王连连忙派出几百号人手沿着赣江往上搜索,但收获颇少。
他骑快马跑到最近的丰城县求援。
知县却换了面孔,冷脸抛下一句:
“你们贵州绿营救援无力,还有脸要船要银子?”
“10两的首级银,本省可是拿出了十成的诚意!除此之外,一概和本省无关。”
王连语塞,
望着知县离去的背影,还隐约听到了一句,“讨饭,还嫌碗不干净!”
气的他想拔刀血洗县衙,
最终忍了一肚子气,回到生米渡。
斥候又带回了一个情报:
“报将军,吴军在赣江搭浮桥!”
“什么?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
王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丰水季,在赣江搭浮桥?伪吴王会法术不成。
突然,他一激灵:
“那他们岂不是有很多船?”
“是,是吧。”
“兵法云,半渡击之,顺便夺船。集结弟兄们,随本官血战。”
王连原本就是小兵出身,靠在征缅之战中率先孤身跳入缅寨,立下了先登功劳。
乾隆一激动,下旨连升6级。
直接成了游击将军!
所以,他的事迹贵州绿营人人皆知,军中威望颇高。
王连左手持藤牌,右手持短刀。
向兵丁们做战前动员:
“老天爷不长眼,江西突发大水。2位总兵都被困在了三江口,伪吴王也被困在了赣江东岸。现在贼兵在搭浮桥!弟兄们,跟着本官搏一次,敢不敢?”
兵丁们鸦雀无声。
王连高举佩刀:
“杀,杀,杀。”
于是,这支2000人的队伍踏上了向北的征程。
贵州绿营兵虽然人人脚蹬草鞋,可行军速度飞快。走惯了山路的铁脚板,在平原行军步履如飞。
30里路,只花了1个时辰。
而且,
许多人心里都怀有一个小目标,像王游击那样,一藤牌一短刀,拼个官爵。
哪怕升个把总也好啊。
不用天天吃番芋土豆,能吃点正经粮食。
不用天天吃酸,可以吃的咸一点。
贵州人爱吃酸是有复杂历史原因的,地处边陲、道路险峻、完美避开了所有盐矿脉,也不靠海。
盐,成了高端奢侈品。
素来有“斗米换斤盐,斤盐吃一年”的说法。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通过吃酸可以补充钠,补充电解质,完美的替代了盐的最重要功效。
生命,自会寻找出路!
每一项特殊的地方风俗、饮食癖好,背后都是无数人的鲜血总结出来的经验。
赣江江面太宽,超过2里。
吴军发现船只还不够,只能从南昌城中又搜集民船。
七拼八凑,2个时辰才完成了所有小船的连接。
李郁看着天色,心中焦虑。
“传令下去,撤掉民夫,让军队上!要快!争取在今日,大军全部渡江。”
军队令行禁止。
士兵们每人拿几块木板,放到什么位置,各个营交替进行。
好似接力赛一般,忙而不乱。
同时,
派兵在城中搜罗木板。
城中大户朱门、原巡抚衙门大门,甚至巡抚办公的大案都被锯成了木板。
士兵们甚至把孔庙的两扇大门也卸下来了!
老榆木的,平整宽敞,踩在脚下特踏实。
不过锯的时候,士兵们诧异的发现,原以为老榆木很硬,结果很软。
锯子拉开一个口子,后面就自动裂开了。
一点都不费力!
可能是耳濡目染吧!
毕竟这块榆木成为孔庙的大门超过一百年了,多少也沾染了点人情世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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