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施主若是听不懂大乘佛法,贫僧也略懂一些拳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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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军务,大约是没毛病的。

相当紧急,就好比钱塘江大潮,来时如怒马奔腾,退去一片狼藉,一泻千里。

现场办公,突出的是主公的勤政!

半个时辰后,

李郁离开,掸掸袍子上的土,询问贾笑真:

“本月的宣传重点是什么?”

“如果不给清廷上缴钱粮,江南人人都能吃白米饭。”

“好。”

“主公有什么指示吗?”

“多从地域之争入手,有争议就有矛盾,有矛盾就好动手。江苏人很吃这一套。”

“主公真乃天人也。”

打发了这个不正经书生,李郁令亲卫去传苏十八。

苏十八在靶场训练,赶到这里还需要点时间。

于是,这段空闲就留给范京了。

他汇报了吴县的一些情况,主要是府库储量和武装力量的掺沙子。

“衙役的三成、民壮弓手的五成、巡检司的四成,都是咱们的人手。嗯,老范,你做的不错。”

“黎县尊如今放手了,不过他那一份分润真不轻,寻常的知府都拿不到。”

“不要心疼,能用钱的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范京突然想起一个人:

“主公,王县丞是个隐患。最近他虽然不再公然和我们作对了,可是却像两条平行线,一直保持着距离。我怕”

李郁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来安排,让他死于镇压民乱,给他的家眷挣一份抚恤金。”

远远的,苏十八的身影出现了。

李郁笑道:

“这是一匹桀骜的西北独狼,养不熟的。”

“主公慧眼如炬。”

范京突然有些明白了,刚才的紧急疏散并不全然荒唐。

在那么一瞬间,他心生遗憾。

在吴县当典史,不如一直坐镇西山岛,更能巩固和主公的私人关系。

不过转念一想,杜仁也被外放了,心里就平衡多了。

“标下苏十八,拜见主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十八这段时间见识到了李家军的实力,大为震惊,羡慕嫉妒。

自然也明白了李郁的真实目的,是造反!

所以,他干脆来了个双膝跪地,磕头山呼万岁。

谁说西北汉子桀骜不驯,只会站着死的。

至少苏十八不是,他灵活的很。

李郁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大清朝百姓虽然愚昧怯弱之人很多,可桀骜胆大之人也不少。

还是那句话,基数太大了!

哪怕是百分之一,绝对值都是个巨大的数字。

沉默,就是施加压力。

苏十八的后背开始冒汗,终于听到了一句:

“起来说话。”

他满心欢喜,坐在了地上。

“苏家堡的血仇,我是支持你报的。但兰州距离千山万水,实力相差悬殊”

苏十八默然,他知道这是实情。

王亶望在甘肃做布政使,不知猴年马月才有机会。

李郁观察着他的眼神变幻,轻轻说了一句:

“不过,王亶望就快要调任浙江巡抚了。”

“真,真的吗?”

“朝廷的邸报,在我面前没有秘密。”

苏十八大喜,又是两个响头,额头隐隐渗血。

“求主公给我复仇的机会。”

“快了,不过你先去办几件事,证明一下我没看走眼。”

“属下若办不好,就提头来见。”

李郁看着范京,示意这货接下来交给伱了。

“小苏啊,跟我走吧。”

坐船离开西山岛时,苏十八惊鸿一瞥,瞅见了“太湖幽灵号”。

正在船坞进行改装,增加火力密度。

密密麻麻的火炮,让他看傻眼了。

“这,这”

“嘘。”范京神秘兮兮。

“明白,我明白。”

“主公很宠爱你那位义妹,这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你机会,你要珍惜。”

“谢谢主公,谢谢范大人。”

在这一刻,苏十八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天真书生,而是出身于兰州府豪强,枪棒骑射读书都有涉足。

天上掉馅饼,陌生大哥天使投资的事,普通人或许会信。

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作为豪强,良心道义都是放在秤上卖的。

有良,就没法强。

有心,就没法豪!

如果没有苏卿怜的枕头风、还有王亶望即将调任杭州,双重利好,逻辑上讲得通。

他一离开西山岛,就会考虑逃亡。

命,宁可把握在自己手里,也不要交到别人手上。

但目前看来,最优选择是先蛰伏一段时间,攒点家底,再脱离李家军序列。

“小苏,你在想什么呢?”

“哦哦,谁不说咱太湖美,我在欣赏。”

范京也作势,趴在船舷介绍起了湖景。

在吴县当典史的这段时间,他的见识突飞猛进。

了解了不同阶层的不同心态、逻辑。

也学会了如何驾驭属下,聪明的、不太聪明的,忠诚的、不太忠诚的,有才的、不太有才的。

回家后,也时常对夫人讲起。

夫人毕竟是世家女,家学深厚,对这些拿捏人心的事有很深的研究。

范京对于如何做上司,如何做下属很快就有了更深的领悟。

哎,大清,哎,糟粕,哎,真香!

如今的一府九县,各路蟊贼如同过江之鲫,此起彼伏。

这就是江南绿营被打残的结果,威慑消失了。

汛兵、巡检是不愿意打仗的,都缩着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胡游击,和黄守备最近很吃香!

二人分别率领城守营、平望营,四处出击剿匪。

但官绅们都认为胡游击打仗是勇猛的。

身为游击将军,却甩掉官袍,绕起辫子,光着膀子举着大刀片,冲锋在前。

紧随他的几十精锐,也是如此作派。

赤膊猪突,主打一个勇猛!

大清朝不论官民,就吃这一套。

这么一冲,蟊贼立马崩溃,丢下几具尸体,其余作鸟兽散。

胡游击从不追击,返回后穿好官袍,在众人面前擦拭带血的佩刀,无他,要饷!

士绅们不敢不凑银子,否则下次再遇到蟊贼作乱,这位猛将就不来了。

城守营的弟兄们那是明码报价,绝不含糊。

奔波作战了8个地方,人却是长膘了。

平望营就混的差多了,士绅们的评价是“下勇”。

黄四在东山团练参观了一段时间,学的是正经的军阵。

他剿贼,无论对方是十几人还是上百人。

都是先整队形,盾兵在前,长矛兵紧随其后。

兵丁们人挨着人,肩并着肩,在鼓号声中齐头并进。

弓箭手和鸟枪手则是在两翼提供火力。

士绅们见了,直摇头,说这是乌龟壳打法。

即使有一次,平望营将一股慌不择路的蟊贼赶进了池塘,几乎剿杀殆尽。

士绅们也认为,平望营不行!

在府衙,邀请城守营作战一次的开拔银子是500两,平望营只值200两。

士绅们宁可邀请身价更贵的城守营,也不太看得上平望营。

胡之晃得意洋洋,悄悄点拨黄四:“咱也是演员,战鼓一敲,这就算是扮上了,扮相最重要,一定要霸气,符合他们对于关二爷张三爷的想象。”

黄四恼火,摇头像拨浪鼓。

他拒绝学习城守营的先进经验,依旧是呆板的乌龟阵。

这是一个正经人最后的倔强。

刘千将这事当作笑话,讲给李郁听。

李郁也笑出了眼泪,这很大清。

实际上也不该嘲笑大清,再过几百年也是如此。

有钱人挑选保镖,优先选择那些人高马大,看着就威武的,如果是黑色的,金发的就更棒了,自带buff。

而身高不够,吨位不够的,再能打也不要。

荒诞吗?倒也不完全是!

有钱人不是生活在索马里,所缺少的不是真正的安全,而是心理上的“安全感”。

这一点,李郁想得通,但是他不会说出来。

相反,他还要勉励一下黄四。

令人送去了2柄新打造的燧发火铳。

平望营实际上也姓李了,提纯过了。

福康安东征的时候,从平望营调走了200人,都死在了战场上。

之后再次募齐了兵源,都是自己人。

毕竟还领着朝廷的饷银,若是人手一把燧发枪就太过分了。

大刀片,红缨枪,才像个绿营兵!

黄四只能苦练军阵配合,长矛阵、盾阵、配合少数远程兵种,倒是和东山团练类似。

上方山,一场盛大的超度法事正在进行中。

寒园寺有资格穿袈裟的和尚都来了,个个手持法器,高唱佛号。

祭奠最近战死的李家军弟兄们!

人,到底有没有下一世,说不好。

但是,活人都看着呢,可以增加凝聚力。

“李施主心善虔诚,我佛会保佑你的。”监寺智空小声说道。

“劳烦大师了。”李郁也虔诚的双手合十。

“一会贫僧会请住持过来。”

“如此甚好。”

这一场法事,花费不菲。

主要是李郁提出了一个要求,在寒园寺佛塔内,悬挂死亡弟兄的名讳。

名讳就写在一张小小的金箔纸上,以示纪念。

监寺智空未加思索就答应了,一举两得的事。

施主愿意花钱,寺里可以赚钱,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佛号悠扬,法器铮鸣。

李郁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好和尚,双手合十向自己致敬。

“李施主好,贫僧灭空。”

“大师请移步,我们聊聊?”

灭空的身材高大,眼神平静,寡言少语。

山腰平台,视野开阔。

沉默许久后,李郁才打破了安静:

“大师,你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灭空瞅了一眼,语调淡定:

“施主若是想做好人,那就是好人。想做坏人,那就是坏人。”

身后按刀站立的亲卫队长李小五差点笑场。

秃驴,你能辩的很嘛。

“大师,什么样的是好人?什么样的是坏人?”

灭空摇摇头,很真诚的说道:

“贫僧觉得,没有标准。”

李郁眼睛发亮,盯着他问道:

“在下有一些困惑,请大师解惑?”

“请讲。”

“贞妇失守,不如名姬从良,公平否?”

灭空语调如常:

“这是因为世人对她们的期待不同,故而评价不同。”

“可否理解为,世人对好人的期待过高,对坏人的期待很低?”

“可以。”

“那如此说来,岂不是做好人吃亏?”

李郁的步步紧逼,终于让灭空有些诧异。

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施主你有些极端了。”

“大师,《涅槃经》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认可吗?”

灭空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坚定的点点头。

“好人成佛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坏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就行了。大师,这样真的好吗?”

见灭空痛苦的哆嗦,李郁继续追问:

“一个坏事做尽的恶人,偶然做了一件好事,众人就刮目相看,直呼浪子回头金不换。而一个从不做坏事的好人,做错了一件事,就被千夫所指,打翻了再踩上一只脚,抨击为伪君子。大师,荒唐否?”

灭空失态了,颤抖说道:

“施主,别骂了,别骂了。”

一番交锋,灭空大师终于崩溃了。

李郁已经有数了,却也不想点破。

俩人站在山腰,不再闲聊,沉默许久后。

“我想请教大师,如今世道做好人容易?还是做坏人容易?”

灭空这才睁开了眼睛,拨着手中念珠,叹了一口气:

“做坏人容易,做好人很难。”

“为何?”

“做好人既要注意方式方法,又要扛揍,还要懂法,懂人性,家里最好还有点钱。”

“那做坏人呢?”

“只需杀人放火即可。”

一旁按剑静候的李小五,听的目瞪口呆。

这秃驴,到底在说啥?

很熟悉的感觉!

李郁则是默默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可否多问一句,做坏人能得利,做好人又能得到什么?”

灭空很认真的回答道:

“快乐!俯视众生的快乐!”

在大清朝,有一种神奇的现象。

在好人身上挖掘坏事,在坏人身上挖掘好事!

如果肉眼挖掘不出来,就上显微镜,总能发现污点(闪光点)!

这一套打法,御用文人最擅长。

根据朝廷的需要,去重新定义一个人。

有的放矢、局部替代全部的宣传,就足够迷惑大部分人的心智。

李郁认为,打破观念的桎梏很重要。

英雄就是英雄,而不是什么德行有亏的英雄。

恶人就是恶人,而不是什么有孝心、讲规矩的恶人。

不知道是谁打造的这根“评价“锁链,谁不听话就给套一根。

然后,旁观者就跟着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李郁做事,亦正亦邪,争议颇多。

若是事事都束手束脚,只怕是一事无成。

若是将来,有人非要拿这个“锁链”来套自己,称量自己的品德。

他一定会选择物理辩论。

用1两重的铅弹,直接打哑喋喋不休的人形喇叭。

灭空双手合十,突然吐出一句:

“施主有慧根,佛缘深厚。”

说到这里,李郁突然想起一件事。

1月前,京杭大运河里捞出来3具尸体,溺水死亡,无伤痕。

仵作判断这些人是喝醉了脚下一滑,滑过了1丈高的河堤,掉进了运河。

而此3人,生前都是在吴县经营鸡毛房的,住一晚收费20文。

寒园寺募集善款后,一口气建了5间鸡毛房,收费仅1文。有时候,甚至还允许乞丐流民挂账。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因为这事,同行们多次打上山门,辱骂威胁,甚至点火烧过一间鸡毛房。

衙门里不愿过问此类纠纷,只是两不相帮。

李郁猜测,就是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好和尚做的。

于是询问道:

“大师,若是有恶人骚扰山门,你会如何做?”

“贫僧会先给他们讲一讲大乘佛法。”

“若是不听呢?”

“那贫僧也略懂一些拳脚。”

李郁听了,肃然起敬,觉得这和尚已经参透了人间真谛。

傍晚,

法事结束后,灭空前来道别。

李郁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师,天色这么黑,你想普度众生,有可能吗?”

“贫僧想试试。”

这一瞬间,灭空笑了,李郁也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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