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帝王之善和庶民之善497帝王之善和庶民之善:xqishuta
望着径直冲向自己的骑兵,弯刀雪亮
钱放羊的脑瓜子瞬间炸了,
整个人僵硬而机械。
肾上腺素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大量分泌。
他嗓子里吼出一声不似人的嚎叫,挺起长矛冲向敌人。
一步一骑,
罕见的对冲。
众目睽睽之下,
长矛刺破马腹,战马哀鸣一声,轰然倒下,将奋力挥刀的主人压在底下不得动弹。
钱放羊也被撞飞出去,
挣扎着起身后,
低头望见自己满手都是血,长矛不翼而飞。
他跌跌撞撞在附近找到被巨大的撞击力折断,前端无了枪头的长矛,捡起来,步履虚浮冲过去。
刺向被战马压住了一条腿,暂时无法脱离的骑士。
这名倒霉的骑士挥舞马鞭,努力格挡刺向自己的尖锐木刺。
一下,
两下,
第三下没挡住,矛杆结结实实的戳在了脸上。
尖锐的木刺深深戳入面部。
钱放羊发疯一般,死命的给矛杆增加压力。
终于,
敌人不动了。
红的白的液体,顺着伤口汩汩往外流。
自己也好似浑身力气被抽干,握着矛杆不敢松开,肾上腺素那短暂而暴烈的效果终于过去了。
一般来说,肾上腺素和死神伴随出现。
和平年代的人一辈子都没机会体验这种神奇的短暂附魔现象。
1名吴军散兵站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幕。
他从侧面小心靠近,出手抓住矛杆,低声说道:
“他已经死了!放手吧。”
钱放羊这才松手,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散兵丢掉矛杆,轻轻拍了下他肩膀。
“不错!”
“自己忍忍,撕块布止血,晚上扎营时找大夫上药。”
为了打好这一仗,
林淮生罕见的提出一个设想,将散兵全部后置,专门用于堵截漏网之鱼。
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当天,
围剿大军击毙蒙古马队800余人,俘虏完好战马200多匹。
这个数字。
林淮生很不满意,
提出尽量射杀骑士,保存战马。
夜晚宿营时,
各连尽可能将宿营地之间结合部挖出一些陷马坑,洒一些零散铁蒺藜,或者一切可以就地取材的障碍。
最次,
也需将全连的刺刀集中起来,插在地面,尖刃朝上。
月色如洒,天佑大吴。
这一夜,
枪火不断,惨叫连连。
按照事先约定,
日出之前,无论发生任何变故。吴军绝不出营,故而士兵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对一切出现在旷野当中的身影开枪!
第3日中午,
随着包围圈进一步缩小,吴军兵力不够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彻底的缓解。
军心振奋,加入最后的会猎。
所有人都加快了步伐,大踏步前进。
每当远远望见蒙古马队的隐约身影,就集体欢呼:
“投降不杀!”
然后,踩着鼓点排成队列,整齐的发起进攻。
秉承林总军令,不许打马,不许打马,不许打马。
小规模战斗不断,
吴军虽有伤亡,可确实不大。
而包围圈内蒙古人的抵抗越发微弱,投降者如过江之鲫。
没办法
自从大元南下,见识了中原的花花世界之后被迫仓皇北狩,草原就失去了灵魂。
打不过,就投降!
对于如今的蒙古人来说,投降已经不算什么耻辱了。
因为比投降更耻辱的事太多太多
若是此时各部族首领们还在,他们或许会有顾虑,担心清廷会因此迁怒报复部族、家人。
普通士卒无所雕谓,自己是贱命一条,家眷是贱命一帐。
反正是做牧奴,在哪个部落不是做?
朝廷杀掉首领的家眷可以爆金币,杀掉帐下的奴隶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坦率的讲,
人生已经没有下降空间了。
“投降不杀!”
在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
一群群蒙古人眼神呆滞,扔掉弯刀,下马跪在地上。
饥饿的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刨着蹄子,在周围走动。
吴军士兵将俘虏全部驱赶到一边待着。
老规矩,卸甲!
这个流程,
不止江西人爱看,江苏人、湖北人、安徽人表示都爱看。
特别顺利,俘虏们弃械后就再无人琢磨反抗,这一点和八旗很不同。
战马被牵走集中饲养。
马槽里,铺满掺了食盐的精粮
马儿吃的头都不愿抬。
饿坏了。
马儿们不懂“不食周粟”,有粮便是爹!
林淮生赶到战场,见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马群。
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各部赶紧打扫战场。”
“找一二百个愿意配合的老实俘虏,指导我们的人饲养战马,其余俘虏暂且集中到荆州西城看押。”
消息传到苏州府!
皇宫沸腾
“恭喜陛下!”
“好,好,如此一来,湖广战役已胜7成。”李郁也松了一口气,“将捷报传至治下各州县,即日起,苏州杭州广州连续3日取消宵禁,民众可随意游玩。另外,宫中所有人发放银币10枚。”
想了想,
又问道:
“清廷的乞和使团,到哪儿了?”
“陛下,清廷的乞和使团已至扬州府仪征县,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们强调是议和,不是乞和”
“那就让他们在江北待着,不许渡江。衣食住行、一切花销自行承担!若是不满意,可以打道回府。”
李郁压根没打算和清廷谈什么和平。
清廷想争取时间,搞南北划江而治!
纯属妄想!
不过,
谈还是可以谈的。
原先很简单,
通过和谈,让一部分人对清廷失望!
清廷入关之后,杀人盈野,大兴文狱,斑斑血迹罄竹难书,但这并不影响当下有很多人敬畏我大清。
人性本慕强
勉强也能理解。
但是,
在穿越前的那个时空,经历了几十年“万国来草、割地求和”的屈辱。
清亡之后,依旧有很多人怀念。
有些人怀念我大清,可以理解。因为他们受惠了。
有些人怀念我大清,不可理喻。
只能说,
一样米养出百样人。
有硬骨头,就有贱骨头。
人的记忆只有7秒,出血后会延长到70年。
李郁目前最担心的不是打不过清军,而是在改朝换代之后,自己愕然发现新帝国里有数不清的“新装辫子人”。
新皮包旧骨。
自上而下,无处不有!无处不在!
他们,沉痛怀念我大清刀锋的凛冽、以及辫子的四种编法。
多读读历史,
就会理解这种担忧,绝不是“杞人忧天”。
就连烂出世界新高度的晚清亡了之后,孝子贤孙都有这么多。
何况,
如今还处于所谓的“康乾盛世”,清帝国正值壮年之时,被自己折腾猝死,怕不是许多人会遗憾的泪流满面。
咱们这片土地本来就有一种奇怪的文化传承——人死为大。
坦率的讲,
尊重逝去的人很正确,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
如果一个混账之人死了之后,名声都能莫名的变好三分
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能够对死去的人如此大度,对待死去的帝国就更加宽容了。
李郁不打算理解这种“宽容大度”。
且在有生之年,要把自己的“不大度“植入新王朝的基因里。
对于“清廷死而不僵”的担忧,臣子们不会信。
因为,
臣子们心目中的帝国和李郁心目中的帝国是不一样的。
前者的画风是——封建专制、莫非王土。
后者的画风是——文明帝国、殖民四海。
一旦开始实践文明了,就不适合胡乱的对内大开杀戒,要尊重规矩。
蟑螂们就会出来乱爬了。
李郁坐在马车厢内,靠着软垫沉思
实际上,
他还有更多的顾虑。
只不过,想法过于惊世骇俗,故而不能轻易吐露。
即使是最心腹的大臣最宠爱的妃子,也不能对其吐露心声。
历经2000年时光流逝,
帝国大厦的大门锈迹斑斑
如果自己想拆掉这扇“遮风挡雨”的大门,恐怕屋内所有人都会激烈反对。
所以,
需要一些合理的手段,让清廷来做维修工。
修修补补,
然而大门越来越烂,终于在一场台风中轰然倒下还砸死了不少人。
这个时候,
所有人就会期待自己挺身而出,为大厦造出一扇崭新的大门!
李郁从来就没打算做传统意义上的“仁君”,
帝王之善和庶民之善,是不一样的。
帝王之善,是大爱。
庶民之善,是博爱。
博爱,
是对一切可怜之生灵保持悲悯,同时力所能及的施加援手。
大爱,
爱的深远,爱的理智,爱的血迹斑斑。
历史的车轮长期生锈,每前进一步都需要很多的燃料
就是唯一燃料。
数百年后,谭嗣同的想法很正确——要想自强,总是要有人流血的。
不是我,就是你。
不是先辈就是后辈。
帝王之善,
是不嗜血、不晕血,平静的估测出血量,在达到治疗效果时及时包扎
“陛下,到了。”
一声轻呼打断了李郁的沉思,缤纷的思绪从九霄云外回到人间。
整肃衣冠,
慢步下车,
马车周围,侍卫们整齐肃立。
李郁抬头,
赫然见到厂区门口,挂着一块牌子:
“江南纺织厂”
一群商人双膝跪地,齐声高呼:
“臣等拜见陛下。”
“诸位都是我吴国的能人,请起吧。”
没有三磕九拜,但依旧有下跪作揖。
就目前而言,
这是最适合吴国的礼仪。
江南纺织厂是松江府和宁波府的20名纺织商人出资建的一座巨型工厂。
徐想,
作为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兼顾了两头。
祖籍宁波,现居松江,身份非常理想,充当两府股东的搭桥人。
“承蒙陛下关爱,江南纺织厂已经用上了10台蒸汽机带动纺纱机、织布机。生产效率惊人。臣等考虑在生产环节中不断发现问题,不断加以改善。”
李郁步伐不减,只是微微颔首。
厂区很大很气派!
红砖围墙,青砖车间。
车间内以水泥铺设地面。
整个厂区没有一块泥地,最差也是煤渣铺垫地面。
蒸汽机的噪音很大。
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李郁没有过度靠近。
只是扭头询问:
“蒸汽机的日常运营维修,何人负责?”
工业大臣杜仁立马接过话茬:
“由机械署派专人负责,工厂负责配合。”
李郁不假思索:
“徐厂长,由你厂选派可靠伶俐之学徒20人到东山机械学校短期进修。以后,蒸汽机的日常使用运行,你厂自行负责。”
“另外,蒸汽机也应由你厂出资购买,日后作为你厂的资产,与朝廷无关。”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等军国重器,陛下就这么慷慨的卖给商人
李郁环视四周:
“寡人说过,新的帝国不分士农工商。读书做官是为朝廷效力,投身工商也是为朝廷效力,春耕秋收也是为朝廷效力。”
“寡人,信任你们!”
这下,
周围的商人们是真的跪了一地,热泪盈眶。
陛下对商人之倚重,3000年未遇。
蒸汽工厂一问世,就成了众人的“小甜甜”,过去的水力畜力工厂就成了“牛夫人”。
就别提更古老的人力纺纱机,织布机了。
狗都不理
食堂和茅厕距离甚远。
这让李郁有些欣慰
叮嘱:
“一定要注意厂区的水火、卫生问题。工人的月银不可拖欠。要重视培养技术工。”
“是,是。”
徐想点头如捣蒜,摸出一小本本记录。
半个时辰后,
御驾离开。
众人伸长脖子,直到车队消失在视野当中才轻快的走回去厂区。
不知某位冒出一句:
“依我看,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众人哈哈大笑,十分认可。
蒸汽机的轰鸣落在众人耳朵里犹如金币碰撞,悦耳动听。
相比人力,
生产效率提高了何止10倍。
削减成本,就是提高利润。
一台蒸汽机500两的售价完全可以接受,这么大一坨铁疙瘩也值不少银子了。
等学徒出师了,厂里就可以自行开机。
不过,
专用燃煤和故障维修,还是要依赖机械署。
这俩环节都是付费的。
陛下早就想通了来龙去脉,公开售卖蒸汽机并不担心泄密。
首先,
每台蒸汽机出厂时外壳都有打编号。
其次,
只向大型工厂、矿区售卖。
最后,
保密意义不大。
吴国的大商人将整机倒卖给清廷的概率很低,除非他准备全家潜逃,但这不符合常理。
而且,
工业环环相扣,清廷玩不转。
就算把全部图纸交给养心殿造办处,他们也不可能造出山寨蒸汽机。
因为他们没有镗床
关于镗床的重要性,瓦特先生的哀嚎可以证明。
继镗床解决了汽缸密封问题之后,瓦特又遇上了2个拦路虎——曲柄传动和双汽缸联动。
李郁根据自己对历史的模糊印象,预估瓦特在这几年即将迎来最后的技术突破。
再保密下去,意义不大了。
不如,
大胆点,抢先瓦特先生一步。
普及蒸汽机,抢跑工业革命。
各国驻吴的商馆都设在黄浦江畔。
他们对于黄浦江西岸,这座拔地而起冒着黑烟的江南纺织厂很好奇。
李郁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令人召来了威廉。
询问:
“你听说过蒸汽机吗?”:xqishu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