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战

“大王，不能再杀了，赵将军此番不是自己要撤退的，他眼睛中箭，再不下来就要死在上面了。”魏无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那个刚刚被冷水泼醒的赵将军一手握着流血的眼睛，一只手撑着身体跪在地上：“大王，别杀我！让末将上城像个英雄一样的去死。”

苍昊冷冷地看着他身后的四名护卫，用手指着赵将军：“你们四个轮流背他攻城，本王说过，只要承安不破，任何一个将军都不能活着来见我。”

四名护卫也不说话，一脸肃杀扶起赵将军朝大帐外走去。

“下一军准备好了吗？”苍昊冷冷地问道。

帐下一个黑脸将军跨步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末将三万大军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攻城。”

“好！不用再等了，你立刻赶赴西门，配合鲁将军攻城，攻不进承安就不要活着来见我。”

“遵命！”黑脸将军深沉地转过身挨个看了看旁边的十几位将军，他知道此去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和大家见面了。

魏无真几次想说话，可最后终于还是忍住了。昨天有两位将军劝熊王退兵，被当场斩杀，熊王也说了，谁再劝他退兵，就以扰乱军心论处。熊王从来说一不二，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任何人反对都没用。

“报！”门外冲进来一名兵士，单膝跪地：“禀报大王，耶律将军全军阵亡，胡将军已经带领大军继续攻城。”

“知道了！”熊王一丝表情都没有。

兵士转身出去，熊王忽然沉声问道：“汉王到哪里了？”

“抱汉王昨天细作来报，汉王已经离开高池，不过汉王只带了五万骑兵，还都是轻骑兵，连战甲都没有。”

“昨天！”苍昊眯起眼睛：“昨天到的快报应该是三天前送到的，高池距离汉国是一千七百里，长安到这里又有三百里，算下来两千多里，我们最快的斥候也要走三天，只是不知道汉王的骑兵现在到了哪里。”

魏无真叹口气：“骑兵不必斥候，斥候换马不换人，骑兵人马都要休息，就算是上品战马，一天走连五个时辰，一个时辰走八十里，一天也不过四百里。人马都要休息，都要吃饭，人还好一点，战马不行，每天疾行用不了三天，战马就废了，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四百里已经是极限了。按道理汉王到这里最少还要两天的时间或者更多。”

这种推理大部分将领都能接受，大家都是常年在外打仗，对战马非常了解。战马要背负一个人的重量，而且急行军，不休息好不行，如果一天疾行六百里，大部分战马就此废掉了。所以四百里已经是绝大部分战马的极限，即便如此如果连续五天赶路，战马也会受不了。

熊王点头：“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魏无真推理很正确，对于大部分军队来说一天四百里真的极限。但对于秦雄来说，他就要打破这个极限。而且他真的打破了这个极限，秦雄运用了他所能想到的任何办法，创造了帝国历史急行军的一个奇迹。

最开始的第一天，丢到铠甲的重骑兵每天行军四个时辰，跑步一个时辰。这样一来战马能够得到更好的休息，而不至于第二天无力再跑，更不会废掉。从第二天开始，速度更快的雪豹骑兵开始沿途征集所有能征集的坐骑，那些毛驴、黄牛、马车、统统成了汉军的交通工具。白天他们在战马上奔驰，晚上在马车上睡觉。马车虽然很慢，但一夜的时间也能走上百里。如此一来汉军行军到达长安的日期提前了一天。

不要小看一天的时间，足有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

第三天晚上五万汉军重骑兵到达了长安，但是他们并没进城，而是在城外休息，这也是五万大军睡的最好的一个晚上，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不用在马车上赶路了。很多兵士以听说下马的消息，倒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睡了一个好觉的兵士们终于清醒过来，他们吃上了长安城最好的饭菜，喝到了最好的美酒。铠甲却还是没有穿上，因为战甲已经运到距离承安一百里的另外一座城池，他们今天就要赶去哪里。

秦雄也没有进城，他到达长安的消息甚至都没送进王宫，承安的危机让他食不下咽，自己每耽搁一分钟就有十几个汉军兵士在那里死去，他耽搁不起。

早上吃完饭，大军继续开拔，这次要用最快的速度疾行二百里赶到承安外的另外一座城池，长安的十万步兵已经准备好弓弩在等待。

仅仅用了一个半时辰，大军就赶到了这座城池，大军先休息吃饭，然后换战甲。秦雄接见了在这里等了两天的申无心，详细了解承安的情况。但是申无心得到的情况也有限，秦雄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承安。他都没有休息，而是匆匆吃了点东西，骑上金雕紫电飞向了承安。

距离承安还有三十里，秦雄就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承安城墙上密密麻麻地攀附着数不尽的熊人兵士，城头上树立的汉国大旗迎风而动，却始终未曾倒下。在远处看去，蚂蚁一般的兵士不断的从城头和云梯上掉落，人的生命在这一刻赶不上一直弩箭。

南门城墙上已经有十几个熊人登上了上去，高大的熊人兵士战斗力异常剽悍，就算是久经训练的汉军步兵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城墙上那么多刚刚派上来的百姓。这十几个熊人只有三个人被长枪刺穿掉了下去，余下的完全冲了上了，挥舞这腰刀嚎叫这砍杀周围的汉军和百姓。

“嗷……嗷……”南门城墙下一阵兴奋的嚎叫，经过几天的厮杀，熊人终于登上了南门，而且一次性上去十几人，这让熊人如何不开心。

承安已经没有可调之兵，现在能上城的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陆奢对于这种情况也没有一点办法，唐素青几次请战，他都没有同意，因为陆奢明白熊人的威猛，这些女兵根本就不是熊人的对手。

宋石本来是帝国流民，来到汉国还不到一年，一家人生活的还算满意，也有了十几亩土地，一方水塘。但是这种宁静在一个月前被打破，汉国征集壮丁，年龄在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百姓都必须应征，他哥哥被征调去了诸夏，他则被征调来了承安。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做一些苦力，谁想到熊人攻城异常迅猛，每天都有上万人死去，他开始还是负责抬伤员，今天上午得到命令，他不用在抬伤员了，有人分给他一只长枪，让他上城作战。长这么大，宋石也就宰过一只兔子，让他去杀人，他万万不敢。

可是没办法，不去也要去，抗命就是个死，宋氏就这样拿着长枪登上了城墙，他们五个人一组，由一个年轻的老兵指挥，老兵缺了一只手臂，包扎处还一直流血，显然就是这几天负伤的。

“先是丢石头砸，找准下面人的脑袋砸。眼睛活泛点，有弓箭手射箭就用盾牌遮挡一下。后面有咱们的弓箭手，听到喊射，你们就躲开一下，让弓箭手射箭，弓箭手一撤，你们就跟上，继续用石头砸。这是檑木，两个人抬，顺着他们的梯子往下砸，檑木不多了，省着点用。长枪要早点刺，对着脑袋，扎脖子或者眼睛，别扎肩膀、肚子，那样扎不死人。”年轻的老兵严肃的给他们解释。

宋石其实根本就没心情听，因为他们就站在城墙上，五米以外就是战场，不断有兵士被弓箭射死，还有人被冲上来的熊人砍掉脑袋，鲜血喷的到处都是。这种环境下能听进去才怪。

“好了！拿好自己的长枪，跟我来。”也不管他们几个有没有听清楚，老兵领着他们就冲了过去。

一站好位子，宋石就看到有一个粗壮的熊人露出半个脑袋，这个时候搬石头是来不及了，他哆哆嗦嗦的用手端着长枪想刺过去，但是还没等他刺过去，熊人一只手攀住城墙，竟然露出了半个身子。

“妈呀……”看到熊人那满是鲜血的脸，宋石一声惨叫，扭头就要跑。

‘噗’的一脚，宋石被老兵踢在了地上，也就在这时，跟自己来的两个人端着长枪扎在了熊人的肚子上。谁想到熊人竟然跟没知觉一样，翻身跳上城墙，挥起一刀砍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脑子。这个熊人足有两米高，汉国百姓比人家矮半头。关键时刻还是那个老兵抓起一根长枪，刺在熊人的脖子上，随后飞起一脚，把脖颈喷血的熊人踢了下去。

“上去，在不上去，砍了你！”老兵高声呵斥。

宋石翻身抓起长枪就冲了过去，这次好一点了。下面的熊人距离城头还有点距离，他搬起一块石头朝那人脑袋砸去，算他运气好，这次砸中了，眼看着那个熊人脖子一歪，脑浆和鲜血同时溢了出来，然后斜斜次朝下面倒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宋石就杀了五个人，四个是用石头砸碎的，一个是用长枪扎死的。他已经忘记了恐惧，感觉自己已经成了老兵，抽空还指点刚刚上来的另外一个年轻人：“砸！照准了砸，砸头……”

宋石觉得自己脾气不知道怎么就大了，那个新上来的年轻人明显是懵了，搬起石头竟然不知道该砸那个人。宋石一脚踹了过去：“操你娘！废物！”

年轻人最后还是死了，就死在他身边一尺远的地方，若是在以前，宋石会难过，同情！但是现在他只有愤怒，这个年轻人太不上路，到现在都没真正杀死一个熊人。不过宋石也知道自己也快要死了，因为周围还能站着的汉军百姓越来越少，原来五人一组的小队，现在剩下两个人，自己和那个断了手臂的老兵，老兵伤口迸裂，咬着牙硬挺。后面赶上来的百姓畏畏缩缩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