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死士（上）

甘佩泣不成声：“父王，孩儿不走，孩儿要陪着您老人家。”

“别耍孩子脾气了，那几个护卫我都嘱咐好了，他们是牛人部落里武功最好的，有他们保护你到了那里都不会受委屈。佩儿切记，到了汉国以后，你千万不可封王，若是汉王器重给你做个小官吏，你也要谨慎从事，不可张扬。佩儿你生性柔弱，万不可有好胜之心，以后娶妻生子，好好活下去，为父在天有灵也就欣慰了。”

“父王……！”甘佩还在哭。

甘于从头上摘下发簪递给儿子：“所有东西我都交给了护卫，这是为父戴了一辈子的发簪，以后你想起为父就看看他。若是家道中落，这根发簪也能换几十两金子，让你好好度日。见了汉王，就说为父想他，想和他在草原上痛饮，唱歌……！你走吧，为父唱歌为你送行。”

甘佩哽咽着站起身一步一回头地朝外面走去，卧房里响起了甘于头领那苍老而颤抖的声音：“汉王秦雄，甘于将后人托付与你，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片刻之后，卧房里又响起里一首歌：“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草原遍地花……！”

天启九年四月二十八日夜，一统牛人部落的甘于头领在上泽城病逝，终年五十七岁。是夜，三公子甘佩在五位高手的护卫下从城墙一脚沿绳索而下，潜伏而行，最终逃离了熊人的包围，直奔长安。

甘于病逝，上泽城中人心惶惶，众将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明知不可守而守之，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一条路。这些人中，最郁闷的当属二公子甘络，他现在虽然当上了梦寐以求的大王，却随时面临着城破被杀的危险，郁闷之下，甘络决定召集自己的亲信商议对策。

“大公子……！大公子……！”小公公急匆匆地跑进了大公子府上，气喘吁吁。

父亲昨天去世，因为军情紧迫，按照甘于王的遗愿已经焚化归天，大公子甘项心里不舒服，晚上也睡不着。这个姓罗的小公公是父王生前的太监，现在跟着他。

“怎么了罗公公！”甘项红着眼睛从书房走了出来。

“大公子不好了，二公子……不，现在的大王正召集心腹密议，似乎要有行动了。”罗公公焦急地说道。

甘项有些无奈，当初自己掌国的时候那些武将都宣誓效忠于自己，现在二弟做了大王，这些人竟然一个都不来看他，真是世态炎凉。

“算了！现在二弟封王，掌管国事，我不过是个辅王，根本无权干涉。你来的正好，随我上城巡视。”甘项说着就去换衣服。

罗公公从后面跟了进来，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说道：“大公子，今天晚上二公子找的人都是那些想投降熊人的奖励，奴才以为二公子是要降了。”

甘项脸色一寒：“不可胡说，二弟现在是牛人部落的大王，岂能轻易投降，父王刚死一天，他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来的。”

罗公公有点无奈，咬着嘴唇犹豫很久还是坚持说了出来：“大公子，奴才跟你也已经半年了，公子若是富贵了，奴才才能跟着享福，有些话奴才不能不说。如今上泽城内只有十万将士，百姓也死伤过半，弓弩、军械耗费更是惊人，即便熊人不用堆土之法，上泽城也守不住了。现在城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诸位将领中欲投降的占大多数，即便二公子不投降，这些将领也要投降，还不如一起投降。不过先王临死前说的话奴才倒是记得清楚，汉王才是成就霸业之人，三公子忽然失踪难道大公子还不明白么？和三公子一起走的是先王身边的几个高手护卫，他们一定是下城跑了。二公子若是执意要投靠熊人，大公子您要早做打算啊。”

甘项有所动容，回头看了看小公公：“你以为我该如何？”

“公子，我心里清楚，若是您做了大王，定然不会为难两位公子。可二公子做了大王，定然容不下您。现在他要投靠熊人，您若是反对，他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除掉公子您。当今之计公子应该速速决断，召集那些不肯投靠熊人的将领连夜杀出城去逃进承安。”

承安？甘项苦笑着摇摇头：“为何去承安呢？熊人既然可以攻克上泽，当然也能攻克承安。况且当下承安在熊人包围之下，如何肯开门迎接我们进城。”

罗公公自信满满地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几日跟着公子巡城，奴才四处查看。熊人虽然有五十万大军，却要想包围两座城池也是力不从心。如今二十万大军在东门，其他三个城门也不过分别有五万之众。在加上这些日子的损耗，恐怕更少。每到深夜，大军都要后退五里安营，奴才可以利用其中的间隙偷偷跑到承安，当初陆奢将军给大王有密议，商定了晚上联络的信号。奴才到了承安，说服陆奢将军打开南门，迎接公子进城。汉军不比牛人，他们更加精通防务，况且汉王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出征诸夏，一定是有办法守住这里。”

甘项被说的有点动摇，犹犹豫豫地说道：“可是万一……！”

“公子不要再犹豫了，说不定明天二公子就投降了呢，到那时想走也走不了了。”

“也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现在就召集几位将军商议大事，你现在就出城去联络陆奢将军。今晚以火箭为号，我军一旦冲出熊人的包围，陆奢将军立刻派骑兵出来迎接。”

果然如罗公公所料，甘络确实召集诸将商议明日投降之事，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公子这边比他还先动手。甘络等人密议到深夜子时，刚准备散去，外面亲兵就来报告说大公子和四五位将军带着数万人马连夜南门而去，说是要夜袭熊人的骑兵。

“荒唐……！”甘络怒容满面，现在自己才是牛人的头领，大公子甘项竟然不听自己的话私自出兵，况且这还是在他们准备投降的境况下出兵，明日熊人如何肯相信自己？

“大王息怒！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大王应该速下决断，谴人千万熊王那里下降表，陈说原委，以免引起熊王的猜疑。现在城门大开，若是熊人攻进来什么都晚了。”有谋士提醒甘络。

“也罢！他想死就随他去吧，我现在就准备降表，你等也去准备一下，我们连夜投降熊王。”

上泽城内已经大乱，大王子领兵出城血战，二王子也纠结人马却不说缘由，其实已经有小道消息流传了出来，说二王子要投靠熊人。牛人和汉国相邻数年，汉国的繁荣早已成了百姓心目中的天府之国，加上汉国本来就有很多牛人百姓，所以大家心中都向往着投靠汉国，现在一听说投靠熊人，很多人大不满意。骂街的有之，后悔的有之。总之人心惶惶，那些不肯投降熊人的兵士自发聚集，想以此抗衡。这些人的家小一般都是死在乱军之中，让他们投靠杀害亲人的熊人，他们万万不肯。

熊人在南门只有四万骑兵，晚上一般后退五里扎营休息，熊人骑兵从来没想过牛人胆敢出城，所以根本就不曾防备，甚至连值夜的兵士也大都找个地方偷偷睡觉。而且熊人骑兵有个最大的缺点，因为熊不是战马，它们的脾气暴躁很多，把它们从熟睡中弄醒，很多熊会发脾气甚至攻击人。所以只能慢慢来，这一耽搁，甘项带领的四万骑兵就冲出了包围，熊人战士只能无奈地持兵器防守，看着牛人骑兵朝承安城跑去。

陆奢早就得到了消息，打开南门把这四万骑兵放进城中，一路上有惊无险，牛人骑兵伤亡只有四人。

熊王苍昊同时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牛人骑兵出南门投奔承安，另外一个消息是上泽城二公子甘络送来的投降书。

苍昊冷冷地盯着牛人使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牛人到这个时候还想玩花样么？”

牛人使者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没想到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熊王，这是……这是大公子甘项私自的决定。先王死后，传令二公子甘络继承王位，大公子心中不服。今夜二公子在府中议事，商议投靠熊王事宜，大公子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竟然纠结一些将领连夜出城投靠承安。二公子想控制也已经控制不住了。”

熊王点点头，沉思良久说道：“既然如此，本王自然接纳二公子甘络。但是现在不行，需等到明日，明日一早你在城墙上竖起白旗，让所有人放下武器，打开北门、南门、东门，我大军从三门而入。”

使者见熊王不在多心，赶紧点头答应。

上泽城内一夜未眠，当投降熊人的消息传来以后，军营和牛人百姓都沸腾了。当然怕死的占大多数，很多人在一声叹息幽怨地最后一次擦拭着自己的兵器，然后交到将领指定的地方。

“为什么投降！为什么！”兵士中不甘心投靠熊人的站出来高呼。

可惜，应者寥寥！

“我不降！将军请杀了我等。”不降的兵士走到将军面前。

将军也无奈，谁愿意就这样投降了敌人，几天前城墙下拼死砍杀的兵士就成了无辜死亡。

“随便你们吧！我不会对自己人下手。”将领只能如此说。

不肯投降的兵士和百姓拿着兵器出了兵营，随着人数的增加，街道上已经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大家自发地朝城中空地上跑去。上泽是新城，很多地方都还没建造房屋，为了交战方便，军械和辎重、军营大都修建在离城墙近的地方，城中有数千亩地地方是空着的。就这样越来越多的牛人兵士、百姓自发的聚集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