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五 雨夜遇袭
岳不群不禁再次抬头看向东方不败离去的方向,东方不败方才脱口道出‘葵花宝典’四字却是勾起了岳不群的小心思。心中怀疑着东方白到底是否真的知道《葵花宝典》的下落。接着又心想道:“《葵花宝典》不是在日月神教手里吗?”
宁中则看着令狐冲,关心道:“冲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令狐冲道:“弟子体内烦恶尽消,种种炙热冰冷之苦也已除去,不过周身没半点力气。”
闻言,岳不群转身看向令狐冲,道:“把手伸出来。”
随即一搭令狐冲的手腕一号脉。
半响,岳不群不由皱眉道:“性命是保住了,可体内的真气却不减反增,想要化解根治恐怕……”
单单六道真气,岳不群想要以《紫霞神功》化解都必需耗费极大的静力,而如今东方不败将雄厚真气输入令狐冲体内,以旗鼓相当之势六道真气稳住,令真气不再斜冲逆行,保得令狐冲的伤势不再恶化,但这就相当于令狐冲体内的异种真气翻了一倍。而想将真气化解,出手解救之人耗费的功力也将倍增,乃至更多。
而这已经超出了岳不群所能做到的极限。即便他耗尽功力,也无法以一人之力化解掉令狐冲体内的异种真气。
而且即便他如今将《紫霞神功》传授给令狐冲,短时间内让他自行化解异种真气恐怕也是极难,毕竟令狐冲自身的内力与体内的异种真气相比要弱得太多。
除非体内真气一直不爆发,待得令狐冲修炼有成,或可自救。但令狐冲一旦修炼内功,又必然会牵动体内的异种真气,以令狐冲如今的内功底子,却是还无法压制得住那些真气的爆发。
解释的同时,岳不群也不由为东方不败有如此深厚无比的内力,竟以一人之力轻而易举的压制住桃谷六仙的六道真气而感到震惊。
听完岳不群的解释之后,宁中则与岳灵珊不由脸色一变。
宁中则急忙问道:“师兄,你说现在就算你用‘紫霞神功’也无法化解冲儿体内的真气?”
岳不群点了点头。
岳灵珊顿时一急,道:“爹,那怎么办啊?爹你快想想办法。”
岳不群道:“别急。爹虽化解不了,可不代表别人也化解不了。”
岳灵珊双眼一亮,道:“二师哥!二师哥一定有办法的。”
闻言,岳不群脸色一变。
见岳不群面色阴沉,岳灵珊被吓的一怔,想到站在旁边的林平之,顿时低下头,弱声道:“爹,小林子已经知道二师哥的事了。”
岳不群一怔,随即眼中寒光一闪,冷冷的看向林平之。
宁中则也不由一怔。
林平之心中一惊,面色惶恐道:“师傅,此事并非是师姐告知弟子的,是弟子自己猜测的。”
岳不群眉头一皱,冷冷瞥了岳灵珊一眼。
岳灵珊当即说道:“爹,二师哥的事是小林子听他爹娘说的。”
岳不群当即心中狐疑道:“林震南?他是怎么知道的?”
林平之顿时便将之前跟岳灵珊说的那一番话再次讲述了一遍。最后更是跪地立誓道:“师傅,如今弟子也是华山派一份子,而且杨师兄对我林家有恩,弟子绝不敢恩将仇报对外透露半个字,若有违此誓,必遭天谴。”
岳不群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平之,半响,道:“起来吧!为师相信你。”
林平之当即谢道:“多谢师傅对平之的信任。”
信任?
岳不群不由心中冷冷一笑。
倘若不是有宁中则、岳灵珊、令狐冲三人在场,岳不群为防万一,绝对不介意一剑杀了林平之灭口。
岳不群等人召集在附近搜索令狐冲踪迹的弟子,一行人收拾好行装之后便举派下山。
杨氏商会送来了几辆马车,一辆由岳夫人和岳灵珊乘坐,另一辆由令狐冲躺卧其中养伤,其余则是由宁中则的几名女徒弟乘坐。一行向东,朝嵩山进发。
这日行至韦林镇,天已将黑,镇上只有一家客店,已住了不少客人,华山派一行人有女眷,借宿不便。
哪知行不到三里路,岳夫人所乘的大车脱了车轴,无法再走。岳夫人和岳灵珊只得从车中出来步行。
施戴子指着东北角道:“师父,那边树林中有座庙宇,咱们过去借宿可好?”
宁中则道:“就是女眷不便。”
岳不群道:“戴子,你过去问一声,倘若庙中和尚不肯,那就罢了,不必强求。”
施戴子应了,飞奔而去。不多时便奔了回来,远远叫道:“师父,是座破庙,没有和尚。”
岳不群、宁中则等到得庙外时,只见东方天边乌云一层层的堆将上来,霎时间天色便已昏黑。宁中则道:“幸好这里有一座破庙,要不然途中非遇大雨不可。”
走进大殿,只见殿上供的是一座青面神像,身披树叶,手持枯草,是尝百草的神农氏药王菩萨。
岳不群率领众弟子向神像行了礼,还没打开铺盖,电光连闪,半空中忽喇喇的打了个霹雳,跟着黄豆大的雨点洒将下来,只打得瓦上刷刷直响。
那破庙到处漏水,众人铺盖也不打开了,各寻干燥之地而坐。高根明、梁发和三名女弟子自去做饭。
令狐冲在殿角中倚着钟架而坐,望着檐头雨水倾倒下来,宛似一张水帘。这一路上他极少和岳灵珊说话,有时见她和林平之在一起,更加避得远远的。因为每当见她和林平之并肩同行、娓娓而谈之际,胸中总是酸楚难当。
这时,药王庙外大雨倾盆,眼见岳灵珊在殿上走来走去,帮着烧水做饭,她目光每次和林平之相对,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微笑。
这情景他二人只道旁人全没注意,可是每一次微笑,从没逃过令狐冲的眼去。
他二人相对一笑,令狐冲心中便是一阵难受,想要转过了头不看,但每逢岳灵珊走过,他总是情不自禁的要向她瞥上一眼。
用过晚饭后,各人分别睡卧。那雨一阵大,一阵小,始终不止,令狐冲心下烦乱,一时难以入睡,听得大殿上鼻息声此起彼落,各人均已沉沉睡去。
突然东南方传来一片马蹄声,约有十余骑,沿着大道驰来。
令狐冲一凛:“黑夜之中,怎地有人冒雨奔驰?难道是冲着我们来么?”
他坐起身来,只听岳不群大声喝道:“大家别作声。”
过不多时,那十余骑在庙外奔了过去。
这时华山派诸人都已全醒转,各人手按剑柄防敌,听得马蹄声越过庙外,渐渐远去,各人松了口气,正欲重行卧倒,却听得马蹄声又兜了转来。
十余骑马来到庙外,一齐停住。
只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华山派岳先生在庙里么?咱们有一事请教。”
令狐冲是本门大弟子,向来由他出面应付外人,当即走到门边,把闩开门,说道:“深夜之际,是哪一路朋友过访?”望眼过去,但见庙外一字排开十五骑人马,有六七人手中提着孔明灯,齐往令狐冲脸上照来。
黑暗之中六七盏灯同时迎面照来,不免耀眼生花,此举极是无理,只这么一照,已显得来人充满了敌意。
令狐冲睁大了眼,却见来人个个头上戴了个黑布罩子,只露出一对眼睛,心中一动:“这些人若不是跟我们相识,便是怕给我们记得了相貌。”
只听左首一人说道:“请岳不群岳先生出见。”
令狐冲道:“阁下何人?请示知尊姓大名,以便向敝派师长禀报。”
那人道:“我们是何人,你也不必多问。你去跟你师父说,听说华山派得到了林家的《辟邪剑谱》,要想借来一观。”
令狐冲气往上冲,说道:“华山派自有本门武功,要别人的《辟邪剑谱》何用?别说我们没有得到,就算得到了,阁下如此无理强索,还将华山派放在眼里么?”
那人哈哈大笑,其余十四人也都跟着大笑,笑声从旷野中远远传了开去,声音洪亮,显然每一个人都是内功不弱。
令狐冲暗暗吃惊:“今晚又遇上了劲敌,这一十五个人看来人人都是好手,却不知是甚么来头?”
众人大笑声中,一人朗声说道:“听说前锦衣卫都统林震南的儿子,已投入了华山派门下。素仰华山派君子剑岳先生剑术神通,独步武林,对那《辟邪剑谱》自是不值一顾。我们是江湖上无名小卒,斗胆请岳先生赐借一观。”
那十四人的笑声呵呵不绝,但这一人的说话仍然清晰洪亮,未为嘈杂之声所掩,足见此人内功比之余人又胜了一筹。
令狐冲道:“阁下到底是谁?你……”
这几个字却连自己也无法听见,令狐冲当即止口。
令狐冲已从岳不群处得知,东方不败将六道真气压制的同时,也让他体内内息处于平衡状态。如今自己无法运气,否则体内便杂息奔腾,无法调御,越想控制,越是气闷难当,若不立停内息,登时便会晕了过去。
这时,岳不群清亮的声音从庙中传了出来:“各位均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怎地自谦是无名小卒?岳某素来不打诳语,林家《辟邪剑谱》,并不在我们这里。”
他说这几句话时运上了紫霞神功,夹在庙外十余人的大笑声中,庙里庙外,仍然无人不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得轻描淡写,和平时谈话殊无分别,比之那人力运中气的大声说话,显得远为自然。
只听得另一人粗声说道:“你自称不在你这里,却到哪里去了?”
岳不群道:“阁下凭甚么问这句话?”
那人道:“天下之事,天下人管得。”
岳不群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那人大声道:“姓岳的,你到底交不交出来?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交出来,咱们只好动粗,要进来搜了。”
宁中则低声道:“女弟子们站在一块,背靠着背,男弟子们,拔剑!”刷刷刷刷声响,众人都拔出了长剑。
令狐冲站在门口,手按剑柄,还未拔剑,已有两人一跃下马,向他冲了过来。
令狐冲身子一侧,待要拔剑,只听一人喝道:“滚开!”抬腿将他踢了个筋斗,远远摔了出去。令狐冲直飞出数丈之外,跌在灌木丛中。
令狐冲头脑中一片混乱,心道:“他这一踢力道也不如何厉害,怎地我下盘竟然轻飘飘的没半点力气?”挣扎着待要坐起,突然胸腹间热血翻涌,异种真气盘旋来去,在体内相互冲突碰撞,教他便要移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能。
令狐冲大惊,张嘴大叫,却叫不出半点声息,这情景便如着了魔魇,脑子甚是清醒,可就丝毫动弹不得。耳听得兵器撞碰之声铮铮不绝,师父、师娘、二师弟等人已冲到庙外,和七八个蒙面人斗在一起,另有几个蒙面人却已闯入了庙内,一阵阵叱喝之声,从庙门中传出来,还夹着几下女子的呼叱声音。
这时雨势又已转大,几盏孔明灯抛在地下,发出淡淡黄光,映着剑光闪烁,人影乱晃。
过不多时,只听得庙中传出一声女子的惨呼,令狐冲更是焦急,敌人都是男子,这声女子惨呼,自是师妹之中有人受了伤,眼见师父舞动长剑,以一敌五,师娘则在和两个敌人缠斗。
令狐冲知师父师娘剑术极精,虽以少敌多,谅必不会败落。
劳德诺大声叱喝,也是以一挡二,他两个敌人均使单刀,从兵器撞碰声中听来,显是臂力沉雄,时候一长,劳德诺势难抵挡。
见己方三人对抗八名敌人,形势已甚险恶,庙内情景只怕更是凶险。师弟师妹人数虽众,却无一高手,耳听得惨呼之声连连,多半已有几人遭了毒手。令狐冲越焦急,越是使不出半分力气。
令狐冲知道只消稍一运气,牵动体内异种真气,全身便无法动弹,当下气沉丹田,丝毫不运内息,果然便能移动四肢,当下慢慢站起身来,缓缓抽出长剑,一步一步走进庙中。
一进庙门,扑鼻便闻到一阵血腥气,神坛上亮着两盏孔明灯,但见梁发、施戴子、高根明诸师弟正自和敌人浴血苦战,几名师弟、师妹躺在地下,不知死活。
而岳灵珊却是被林平之护在身旁,二人并肩与两名蒙面敌人相斗。
一看林平之竟能在两人黑衣蒙面人的围攻之下护得岳灵珊周全,令狐冲不由又惊又喜,心道:“林师弟武功竟然精进如斯?”
然而,林平之虽武功大有进境,但终究时日尚短,临敌经验极为不足。与之交手的其中一名蒙面人手持一根短枪,枪法矫夭灵活,只见敌人短枪一起,枪上红缨抖开,耀眼生花,噗的一声,林平之右肩中枪。
岳灵珊急刺两剑,逼得敌人退开一步,叫道:“小林子,快去裹伤。”
林平之道:“不要紧!”刺出一剑,脚步已然踉跄。
那蒙面人一声长笑,横过枪柄,拍的一声响,打在岳灵珊腰间。
岳灵珊右手撒剑,痛得蹲下身去。
令狐冲大惊,当即持剑抢上,提气挺剑刺出,剑尖只递出一尺,内息上涌,右臂登时软软的垂了下来。
蒙面人眼见剑到,本待侧身闪躲,然后还他一枪,哪知他这一剑刺不到一尺,手臂便垂了下来。那蒙面人微感诧异,一时不加细想,左腿横扫,将令狐冲从庙门中踢了出去。
砰的一声,令狐冲摔入了庙外的水潭。
大雨兀自滂沱,他口中、眼中、鼻中、耳中全是泥浆,一时无法动弹,但见劳德诺已被人点倒,本来和他对战的两敌已分别去围攻岳不群夫妇。
过不多时,庙中又拥出两个敌人,此刻岳不群独斗七人,其身边不远躺着一具尸体,竟是先前岳不群以一敌五之时击杀了一人。
而宁中则此刻遭三敌围攻,却是渐有不支。
只听得宁中则和一个敌人齐声呼叱,两人腿上同时受伤。
那敌人退了下去,宁中则眼前虽少了一敌,但腿上被重重砍了一刀,受伤着实不轻,又拆得几招,肩头被敌人刀背击中,委顿在地。
两个蒙面人哈哈大笑,在她背心上点了几处穴道。
这时庙中群弟子相继受伤,一一被人制服。
来攻之敌显是另有图谋,只将华山群弟子打倒擒获,或点其穴道,却不伤性命。
十四人团团围在岳不群四周,八名好手分站八方,与岳不群对战,余下六人手中各执孔明灯,将灯火射向岳不群双眼。
华山派掌门内功虽深,剑术虽精,但对战的八人均属好手,六道灯光迎面直射,更令他难以睁眼。
他挥剑守住门户,气力悠长,剑法精严,灯火射到之时,便垂目向下,八个敌人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