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羽有点儿懵。

她不是没听明白薛无涯是在说些什么, 就是心理上有点儿接受不良。

……薛无涯说他想做她的夫君？做不是那种只有表面装装样子的夫君，是她承认的夫君？这……能不能让她自恋一秒钟，认为薛老板这是在对自己告白啊？

不不，等一下……告白？这种能算是告白吗？薛老板一没说喜欢她，二没说在乎她, 三没说她对他意味着什么。

古人不会说“我爱你”，但会说“我心悦你”。文人雅士还会作诗作词, 甚至写歌。可这些薛老板统统没有，上来就要求圆房, 说要做真夫妻。要说是告白这也太牵强了……

可是啊, 她真的有必要和一个古人, 一个十三岁就进了军营，出来后还没弯了的钢铁直男计较这种言词上的东西吗？指不定对薛老板而言刚才那已经是他最诚挚的告白了。

『为夫想做梦娘的夫君。』

光是想到这句话，庄梦羽的脸上都烧成一片。她无法克制地幻想了一下自己和薛无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画面。

要知道打从和前男友分手，被迫看清现实、承受现实的她就再也不敢想这种事情了。

当然结婚庄梦羽还是想过的。但在庄梦羽眼里，“结婚”这个词约等于“合伙过日子”。嫁的不是男人，嫁的是今后要过的日子。

傻傻地去在意“合伙人”的一举一动, 为“合伙人”的每一个决策痛苦烦恼、担心失望, 这对庄梦羽来说太消耗精力了。所以如果她还活在现代没穿越, 她依旧不会对婚姻生活抱什么幻想。

可现在不同了。

被薛无涯这么一说, 庄梦羽脑子里全是自己都不可置信的粉红泡泡。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也嫌弃这样“幼稚”的自己, 她甚至在心里疯狂弹幕吐槽自己：“庄梦羽你醒醒好吗！？你不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老黄瓜刷绿漆得有老黄瓜刷绿漆的自觉啊！你清醒一点！”

偏偏她还是没法从这梦一样的场景里“清醒”过来。

“梦娘？”

夜色让薛无涯看不见庄梦羽的脸色变化, 他见庄梦羽无语般怔着, 舌上泛涩。

“……为夫知道自己是在勉强你，所以无论你想要什么，为夫都能给你。”

庄梦羽在黑暗里咧了咧嘴。

看来薛老板问自己要多少金子银子，给自己塞来金银珠宝甚至是聪明的孩童都不是在羞辱自己。……不过这不代表她就不生薛老板说这种话的气了。

“我说我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你也给我摘啊？”

心中负气，庄梦羽挑寡般呲牙。

“有何不可？”

薛无涯把庄梦羽抱了起来，当然是连着睡袋一起。于是庄梦羽就像条蚕宝宝一样被薛无涯揽在怀中，着实是滑稽不已。

“梦娘想要能摘星的塔，还是能掬月的湖？”

“……梦娘？”

薛无涯问了一声，见庄梦羽不答又问了第二声。庄梦羽还是不答。

只是不等薛无涯再问，庄梦羽已经自己挣开了睡袋，一巴掌拍在了薛无涯的脸上。

这一掌很轻，软~绵绵的手掌与其说是想拍薛无涯的脸，倒不如说是想摸~摸薛无涯的脸。

被吃了一记豆腐的薛无涯一脸愕然，低头才在夜色里看清庄梦羽像是哭又像是笑。

“薛无涯，你是不是傻？”

“你当我真的稀罕星星月亮啊？”

她又不是天文爱好者，月球迷星星迷。她要星星月亮做什么？更别提高塔和人工湖了。

“薛无涯，我估摸着没人教过你这件事，所以我教你。但我只教你一次，没有下回。”

庄梦羽捧起了薛无涯的脸，她缓缓直起腰来，对着薛无涯笑道：“我喜欢公平交易。你既想要我，那么用来交换我的东西就必须与具有同等的价值。”

“你知道什么与我具有同等的价值吗？”

即便周围是朦朦胧胧一片深沉夜色，薛无涯还是能看到庄梦羽亮晶晶的双眼。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又像是装满了小星星，带着满满的期待，还有小小的狡黠。

薛无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庄梦羽笑得更开心了，连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只有你。”

“你手里唯一能与我等价的，只有你自己。”

戳着薛无涯的心口，庄梦羽笑道：“你若是愿意把你自己贡献出来，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肯把自己卖给你。所以说，你买得起么？你……有这个胆量与我以物易物么？”

“——”

被戳着心口的薛无涯肩头又是一动。

要说梦娘这个人胆子大吧，其实她很不禁吓，一被吓到就泪眼汪汪的。可你要说梦娘这人胆子小吧，她偶尔胆子又大得吓人。

比如说现在，比如说这个瞬间，她居然顺杆一爬就想要自己这个人的全部。真是吃了龙心凤胆，得了天大的胆子。

但他也终于明白了之前梦娘为何那样生气。

梦娘眼里只有自己与她这个人等价，想要利禄财宝来交换她自然是轻贱了她。

她说她不稀罕星星月亮，那么她想要自己，是不是说……她稀罕他？

“夫人，”

“嗯、嗯……？”

“为夫真是服了你了。”

把庄梦羽按进自己怀里，连日来的心浮气躁终于消弭在了薛无涯的胸腔里。

——原来他只是，想把她据为己有。

他以为只要圆了房梦娘就是自己的东西，再也不会被人抢走。梦娘却告诉他，强行圆房也没有意义。她不是某人的所有物，所以不能用东西去交换。要想得到这个只属于她自己的人，自己也只能拿出作为人的自己与之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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