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扳指

桑柔的几句话，说得胤禩哑口无言。想不到，一个小姑娘对于情感理解的这么透。也许真是大病一场，什么都看得开了。

看来，真的到了自己应该斩断情丝的时候了。

“司殷，你过来。”

“啊，花影。”胤禩觉得和花影之间还是称呼其名更方便一些。花影也觉得这样最好。

“司殷，你到底怎样想的？”

“什么？”

“吴德又来电话了，他还不知道我和桑柔之间的关系。他要求我帮桑柔牢牢地拴住你。我只想问问你究竟是怎样想的。如果，你心里还是想着晴川，我希望你快刀斩乱麻，别给小柔希望，马上离婚；如果你念着小柔，也希望你斩断情丝。”

“嗯，我懂。我已经娶了小柔。”

“别考虑这个，考虑你的心。”

“真不愧是姐两个，说的话都一样。”

“是啊，你自己抉择吧。”

站在医院中心广场上，胤禩又开始一次新的抉择，但是这个抉择将决定三个人的一生。他仰望苍天，出口成章：“情也缠绵，意也缠绵。相见时难，不见顾盼。思也悠悠，念也悠悠。思来念去，情意添愁。晴川啊，你让我何去何从？”

病房里，桑柔和花影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司殷，“姐姐，你说，司殷会怎么决定？”

“不要多想，既然你觉得让他去决定很公平，你就等待结果，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怎么样，你身边还有我和你舅舅。”

“嗯，有姐姐的感觉真温馨。”

到了z市这么久，胤禩每天都忙于桑柔的病，也许是因为刻意地躲避晴川，不敢触碰内心深处的伤痛，所以他根本也没有打听过“洛古轩”的位置。

现在真的要去找她，却不知道“洛古轩”这个地方。

胤禩在医院里问一些病友和医生，大家都不知道。他只好先买了一张地图，在地图上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洛古轩”。但是看到一些商场，大概也有卖古玩的吧？

胤禩去了百货商场。这里的商场和A市大同小异。高耸入云的大楼，琳琅满目的商品，各种世界名牌，也许现代都市的商场都差不多吧？

在首饰柜台前，胤禩站住了，他盯着柜台里面的钻戒发呆。“钻石恒久远。”代表着爱情的长久。原来一直想要买一只戒指送给晴川，却因为没有钱而迟迟没买。最后，在婚礼那天，胤禩却亲手把一只价格不菲的钻戒戴在了桑柔的手指上。那是胤禩花费所有的钱买的，因为，桑柔说钻戒一定是新郎自己买来才诚心，那天的婚礼除了那只钻戒，所有的花费完全是杨浩生开付的。

“先生，你要买哪一款，送女朋友吗？”售货员赶紧微笑着发问。

胤禩摇摇头，“不，我看看。我想问一下这里有卖古玩的吗？”

“七楼。”

“七楼？”

“嗯，那里是古玩交易市场。”

胤禩站在滚梯上，就看到七楼的店面是一间间隔开的小房间。透过橱窗看见一些古玩珍品，名人字画，古代钱币，还有一些根雕作品。

他一家家走过去，但是，没有看到“洛古轩”。

胤禩装作看那些古玩。在清朝的时候，他也曾经多次逛古玩市场，淘一些好东西。所以也懂得一些。而且九阿哥胤禟家里的古玩珍品无数，就是不想懂，恐怕也难。

在有的店里，胤禩真看到一些好的东西。但是他此行目的不在于此。

“先生想买什么？”一位胡子很长的老人问。

“有康熙年间的古董吗？”不知道是不是恋乡情结，胤禩还是很想看看和清朝有关的东西。

“有是有，不过……”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完，眼光从他厚厚的眼镜片后边射过来，一副怀疑的样子。

“怎么，有好货还不拿出来看看？”

“你买我才拿出来。”

“不看我怎么知道买不买？”

长胡子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很贵的啊！”

也许是因为胤禩的衣服太便宜，那老头儿瞧不起他。

“怎么，你卖货还得看人下菜碟啊？”

胤禩一回头，看到杨浩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后边。“舅舅，你怎么来了？”

杨浩生笑笑，没有说话。

见到杨浩生，“长胡子”马上堆起一副笑脸，“两位是想看瓷器，还是想看字画啊？”

“昨天我们在‘洛古轩’看到的那副画据说是雍正皇帝亲笔画的呢。那个题字真可谓是笔力雄厚……”

忽然这样几句话飘到胤禩的耳朵里。

“‘洛古轩’？喂，先生，‘洛古轩’在哪里啊？”胤禩马上追出去，那是两位西装笔挺的先生。

“‘洛古轩’？哦，在和平大街上。”两位先生见到一个陌生人如此迫不及待地追出来，显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告诉了他。

“谢谢，谢谢。”胤禩对他们千恩万谢。想不到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杨浩生尾随着胤禩出来。

“哎，你们还看不看哪？”后面传来长胡子不满的叫声。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舅舅，我已经娶了小柔。”

“嗯，是爷们，就得有担当。说实在的，我自私地想跟你出来看看，就是怕，哎，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有，舅舅，这是人之常情。”

胤禩展开地图，在上面找到和平大街的位置，用红笔重重地画上一个圈。

他们打上出租车来到和平大街。说是和平大街，其实是一个很窄的街道。原来这里是一个原始的古玩交际市场。街道两旁的地上摆了许多卖古董的小摊儿，人很多，有很多人蹲在小摊前摆弄着小玩意儿。原本狭窄的街道被堵塞得更显交通不便。

他们只好早早下车。杨浩生似乎是很少到这种地方来，所以显得异常的兴奋。胤禩也感觉到有一种回归大清的感觉——那时候经常到这样的地方闲逛，淘货。

其实，刚刚那种大的古玩交易市场里的古玩未必都是好东西，而这种小地摊儿上也未必没有好东西。反正人多，他们根本挤不过去，也乐得看看货吧。

地摊上有鼻烟壶，画面栩栩如生；有瓷器，有一两件唐瓷、清瓷，虽然成色不好，但是也很难得了，还有许多佛像。走着，看着，忽然在一个小小的摊位上，一个熟悉的物件映入胤禩的眼帘。那不是在清朝的时候他最珍爱的翡翠扳指吗？晶莹剔透的翠色，光滑的手感。胤禩拿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一下，是他的那件没错，这个扳指伴随他将近二十年，他绝对不会看错。历经300多年的沧桑，它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

看着这个扳指，胤禩的思绪飘到了300年前。

那还是在胤禩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康熙去无逸斋检查他们的功课。当时，他们正学习《论语》。和胤禩年纪差不多的七哥、比他小的九弟十弟都只会背《学而》篇，而胤禩却全篇背诵下来。康熙当时异常高兴，问他“可懂得吗？”胤禩并不全懂。就提问了一个问题：“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圣人到了七十岁才能从心所欲，可是‘人生七十古来稀’，那我们的一辈子都不能从心所欲了吗？”当时皇阿玛听后，哈哈大笑。说他小小年纪就能用心读书，不光是背诵，还能求甚解。“甚好！甚好！”于是，他从手上摘下了这只翡翠扳指。那时胤禩的手还小，根本戴不了。就用线穿起来，挂在脖子上。那次的荣耀，羡煞了多少阿哥，甚至是皇妃。当时良妃娘娘还劝他不要锋忙太露，免得引人嫉妒。从那时起，胤禩更加用心读书，不过也开始懂得了在羽翼丰满之前要韬光养晦的道理，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再显露头角了。

毕竟那个翡翠扳指曾经是康熙的贴身之物，所以胤禩一直非常珍视这个扳指，轻易不离身。后来还向晴川炫耀过好几次。

可惜，在胤禩被下到宗人府的时候，有一次，他被打得昏迷不醒，起来时，扳指就不翼而飞了。那时的胤禩无权无势，连小太监都敢欺负他。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不到，这个翡翠扳指几经辗转了300年，到如今，胤禩又与它见面了。这也是一种缘分啊！

胤禩看着扳指，百感交集。良久，没有说话。

“要吗？好东西。”卖货的长得其貌不扬，他看胤禩拿着扳指半晌不语，搭讪着。

“嗯，多少钱？”

“少一万不卖。”卖货的摆出一副行家的派头。

堂堂大清朝八阿哥胤禩的扳指，历经300年，又曾经是康熙戴过的，难道只值一万元？看来，这也是个不懂装懂的人。

“那……八千？”买货的看到胤禩半天没说话，自动降价。

胤禩笑了一下，说“一千。”

“五千。不能再少了。”

“一千五。”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别在这里打岔，我还做买卖呢。”

“怎么？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再商量吗。我诚心买就是没带钱，再少点吧？”

最后，胤禩用两千元的价钱买回了这个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