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刁难（一）

“我就是想转学。”桑柔喃喃地说。

“先给出个正当理由！”

“离得太远，想舅舅了嘛！”

“原来怎么那么愿意离我远一些，还说是需要‘自由’哪？”

最后，在舅舅杀人一样的眼光的逼问下，桑柔不得不说出了她在动物园里惊险的一幕，以及这个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司殷。

“舅舅，我爱上了他，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

“哦？我们柔柔长大了，有小女儿的心事了。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给我瞧瞧，如果人可以，一切都不是问题。”桑柔觉得舅舅说的话有点儿阴阳怪气。

桑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舅舅。”

“怎么？还不好意思？”

“不是，是……是……事实上，他有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你还跟着胡闹什么？”

“可是，可是我就是爱他，我忘不了他，一天24小时，我都在想他，包括睡觉的时候，我想我是沦陷了，我离不开他。”

“那么大的丫头，怎么不知道羞耻！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我们已经，已经……”

“什么？你不是说他有女朋友？”

“是啊，是我主动。”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晴川的脸上。

“啊！”晴川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原来是一个梦。除了那一个巴掌其他的事情都是一个星期前真正发生过的。

此时，桑柔意外地看见眼前的人居然是舅舅。他正在用手拍着自己的脸。

“柔儿，柔儿……”

“桑柔，桑柔……”

舅舅温柔地把她扶起来，略带责备地说：“怎么那么大了，还不会保护自己？好些了吗？”

“好多了。”刚刚的噩梦使她出了一身汗，原来自己发烧了。

“舅舅，你怎么来了？”

“是我通知舅舅的，你发烧都一整天了，怎么都叫不醒。我都吓死了，不通知舅舅怎么办？”室友吕倩雯说。

面对吕倩雯的指责，桑柔无话可说。假如是她，面对朋友如此反常，也会通知家里人的吧？桑柔对吕倩雯歉意地笑笑说：“只是一点小毛病。”

“什么小毛病？你是自欺欺人！”吕倩雯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她是一个直性子。“自从你被那个司殷救了以后，你就没正常过。过去的你多阳光啊，现在整个儿变了一个人，你想想是不是？”

一席话，又勾起了桑柔的伤心事，她的泪又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是啊，这也许就是她的孽缘？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忽然想起李季蓝的《相思怨》。才知道词人的伟大，这首词此时此刻怎么那么贴近她的心思呢？

“怎么了？发生过什么事？你怎么从来没有对舅舅说过？什么叫‘被那个司殷救了’？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桑柔痛恨得用眼睛夹了吕倩雯一下，怪她多嘴。

“怎么？这么大的事，舅舅不知道？”

“哎呀，你不要夸张了好不好？什么话到你的嘴里怎么都那样的严重呢？”

舅舅用锐利的眼光扫视了桑柔一下，桑柔立刻闭嘴。

接下来吕倩雯就绘声绘色地、添油加醋地把惊马一幕讲出来，期间几次桑柔想更正一下，都被舅舅犀利的目光制止了。

虽然觉得真是不了解吕倩雯，这么好的口才不去学主持简直太可惜了！就是那么短的一幕，在吕倩雯的嘴里居然就是一部长篇的评书，既有武打又有言情的！弄得桑柔一点儿感动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赞叹了！这讲的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吗？连桑柔自己都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舅舅把桑柔送到医院，原来是得了肺炎。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司殷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桑柔整天手里握着电话，真希望那首《两只蝴蝶》骤然响起，让她听到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听到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你好”两个字。可是，没有，确切的说，是半个月以来，胤禩都没有给桑柔打过电话。这个原来印象中美好的女孩儿，现在让胤禩觉得有些害怕。

舅舅把桑柔接回了家，让林嫂（保姆）给她调养了一个星期。舅舅依旧很忙，但还是抽空儿回来陪她。

桑柔就一遍遍地跟舅舅讲她与司殷的初识，讲她的心。那天，舅舅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并且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桑柔胆怯地看着他。

后来，桑柔听到舅舅说：“小柔啊，这都是孽缘。在感情上，你随你的父母。极重感情，又极易受伤。如果当年，你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母亲突然逝去深受打击，又怎能扔下襁褓中的你呢。你的父亲爱你的母亲，甚至不能容忍你的存在，在他的意识里，你就是使他的爱人失去生命的原因。虽然，你也和他有血缘关系。甚至在一定程度是讲，你不仅是他的生命的延续，也是他最爱的女人的生命的延续。他完全可以看着你，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他做不到。他对于你母亲的爱已经自私到，中间不能容忍你的存在，更何况为了你，他的爱人失去了生命呢？其实，你父亲的思想是有很大偏激的。我之所以不结婚，就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你可怜的样子。我一直小心地呵护你，不想让你过早地陷入情感的漩涡。但是，时间是令人最无奈的，你长大了。有这么一天，你也终于要离开舅舅了。”桑柔觉得舅舅的声音突然间变得衰老，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不由得疼了一下。

想当初，自己如果没有舅舅，也许早早就结束了生命。自己欠了舅舅一生的幸福。可是如今，还要用自己的爱情来折磨舅舅。

“舅舅，你爱过吗？”

舅舅明显一愣，他没有想到，有一天，小柔也会长大，长大到可以和自己谈感情了。

“爱过，怎么会没有爱过呢？爱，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舅舅，今天，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我的爱？还是不要说吧？”

“不，我长大了，我要听。”

舅舅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然后，狠狠地掐掉。“好吧。”

“那是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把你托付给邻居，然后出差到北京，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美丽温婉的女人，那年她二十三岁。哦，和你现在一般大。她是那样的古典，十足的东方女性。她多才多艺，又善良诚恳。我们在工作中相识。我们彼此吸引。她陪我去游北海，看故宫，参观颐和园，游览大观园。她的知识惊人的渊博，向我不断介绍中国名胜古迹的历史，在一起半个月的时间，我们都感觉到难以自拔了。但是，两地的生活，是我们的障碍。其实，我想她应该是可以接受你的，但是，她的家里却无论如何不可以接纳你的存在。他们不相信你是我的外甥女，非要一口咬定，你是我的私生女。所以，一气之下，我离开了她。”

沉默了一会儿。

“即使在午夜梦回，我经常会想起她，但是，我并不会后悔我的选择。她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美好的女人，然而，世事无奈。我并不怪她，怪只怪我们之间并没有缘分。”

“那后来呢？又见面了吗？她现在怎么样？”

“没有见面。偶尔在QQ上，聊一聊。她居然嫁给了爱新觉罗家族。”

桑柔的心里一阵难过，“我究竟欠了你多少？我长大了以后，你怎么还不找一个伴呢？”

“有的时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并不是一句空话。”

“好了，哪天你把那个什么司殷约出来，既然爱就要坚持到底，不管怎样，要有个结局。我倒要看一看你眼中的英雄。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能把我的桑柔迷得神魂颠倒。”

“司殷，你就勉为其难地陪我去一趟嘛，他是我舅舅，我唯一的亲人啊。”

“不是说好了暂时不跟家里人说的吗？”

桑柔看到司殷那个极不满意的表情，心里就像是倒了五味瓶，什么滋味儿都有。

看来，自己在司殷的心里还真是一文不值，也不知道吕倩雯那个最后的“杀手锏”会不会管用。

“算我求求你，去吃一顿饭嘛，至于这么难吗？”

“好吧。”

一走进西餐厅，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的浪漫气息扑面而来，形态各异的木雕，豪华的玻璃吊灯和壁灯，以及水晶玻璃墙，西方气息浓郁的古典壁画，彩画天花板，都给人一种陈旧的华丽感，每个餐桌上都摆放着蜡烛。整个餐厅里弥漫着昏黄的灯光营造的和谐氛围，播放着悠扬的轻音乐。

服务员都是男士，穿着统一的黑色礼服。客人不多，寥寥无几的几桌。所有客人都在低语，与这个环境非常协调。

胤禩忽然感觉到他的衣服肯定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怪不得，来吃饭前，桑柔拿出了那套体面的西装让他换，但是，胤禩没有换。

从服务员的眼中，胤禩看到了一种轻蔑。这个年头，人们还真是以貌取人。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胤禩跟着桑柔走到二楼的一个包房里。打开门，发现，里面早就有一个人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