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相信(1 / 1)

别弄花 林紫 6897 字 6天前

相信

闫飞强迫晓曦的当口,被尹夫人逮个正着,男的撵走,作为儿媳妇,家法伺候。

尹家的祠堂,阴风森森,祖宗牌位罗列在长机上,晓曦被推了一把,跌跪在地上,身后的大门砰然合上,白色的亮光倏然收起,她的头顶被罩上一层雾云,神经不自觉地抖了抖,心底直冒凉气。

她不甘心,捶地怨叹:“为什么会这样!阿飞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娘也好残忍,不问青红皂白就乱下定语。天峻还不知道,他若知道了,会不会相信我?”疏密的长睫抖索着,水汽在上面凝聚出小小的水珠,深棕色的瞳仁光辉闪映。

阿彦急忙去告诉天峻,因秦翠儿在,故耳语。天峻听了,一跃而起,晃着阿彦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阿彦固然重复:“夫人发现大少奶奶跟那个闫飞在背地里拉拉扯扯,大少奶奶被关进祠堂了。”

他僵住了,惊惶的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晓不会背叛我的。”旋即冲出房门。阿彦也忙忙的去了。

秦翠儿大喜,得意之极。

天峻问清楚状况,尹夫人很气愤,说道:“自从她跟那个野男人还有纠缠,我就时时注意她。果然啊,真的被我捉住,气死我了!”

他没有看见事实,仅凭一面之词,不可轻易取信,担忧的说:“娘,那个闫飞跟她是青梅竹马,比认识你儿子在先,所以有些来往是很正常的。”

尹夫人气急,嚎叫着:“儿子呀儿子,你疯了还是傻了,自己被人家戴绿帽子还替人家辩护!”

他干脆在椅子里一坐,冰冷强硬的神色:“晓曦是您千挑万选的媳妇,她纵有什么错处,您应该比我宽怀才是。而且我认为,晓曦不是那样人,一定是那个龟孙子耍流氓。”

尹夫人正色道:“自从季晓曦进门,祸事就没有中断过,出次门惹回事儿,现今把她看的紧,居然让野男人跑到家里来了,真不叫人省心。”

“娘,晓曦是您选的,也是我的老婆,您要惩罚她,好歹告诉我一声!”天峻激烈地说。

“我只是让她跪在祖宗面前忏悔,三天三夜,不许任何人看她!”母子近乎争吵,尹夫人一声威吓,愤愤地走了。

他咬牙切齿,捶胸跌足,祠堂的钥匙是母亲拿着,不经过她的允许,真的进不去。

又到了风冷月黑,祠堂里没有一点灯光,黑漆漆的仿若地狱,面对那许多死人灵位,更觉得自己在坟墓里一般。

冷风嗖嗖,不知从哪个孔眼吹进的,令人毛骨悚然,她惊惧的瑟缩着,任何轻微的声响都能把她的心脏撕裂,跳如急雨。

忽而,一团毛茸茸的黑影从旁边窜过去,她骇异的惊叫出口:“啊!”跌坐着,瞳孔瞪得大大的,胸口急促起伏,“天哪,那是什么?天峻,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偌大的空间,回音阵阵,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凶神恶煞朝她瞪看。

秦翠儿趁机使坏,让人抓了一麻袋老鼠,夜深人静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溜到祠堂前,老鼠倾袋而出,“吱吱”乱叫,胡乱撞进门缝。

晓曦跳了起来,众多老鼠在她身下乱蹿,她横冲直撞,惊叫:“怎么回事!好多老鼠,好多老鼠啊!”最怕这东西,拼命的东奔西逃,吱吱哇哇,声响嘈杂。纷乱中,她退至旁边的桌案,桌子上放的都是供器,被她这么一撞,齐纷纷掉在地上打碎,更唬的魂离魄飞!

她与老鼠周旋许久,大呼“救命!”只有老鼠叫,而没有人声,琢磨着地上诸多碎片都是供器,魂飞九天,惶恐的想:“娘最看重这些,若知道被我打碎,定把我打死!”

临近天明,附近的丫鬟小厮怀着匪疑相互传说:“昨儿晚上祠堂闹鬼了,大半夜的鬼哭狼嚎,还喊救命,吓得人半夜睡不着。”

另一个接道:“什么闹鬼,昨儿夫人把大少奶奶关了进去,搁夜里黑灯瞎火,少奶奶人又柔弱,肯定受不了。”

镜鸾和阿珠听了,惴惴不安,但一想起那种情景,就不禁头皮发麻。镜鸾自忖:“那日我亲眼见着闫飞追少奶奶,少奶奶说什么道不依,不可能跟他拉拉扯扯,定是老夫人误会了。”如此一想,决心找尹夫人给她说情。

尹夫人闻言,半信半疑,再者天峻左右央求,便想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自去祠堂看视。

祠堂里充斥着昨夜狼藉,而未见有人,尹夫人大怒,倒不是为晓曦逃跑,而是那供器。天峻也心里冰凉一片,秦翠儿瞥瞥天窗,阴笑说:“姐姐还真够伶俐的,踩着祖宗的牌位,翻墙跑了。”

因天窗在长机之上,且灵位后也真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尹夫人跌足哭号,尹老爷赶过来,看是这幅情景,认为是不祥之兆!

晓曦落荒而逃,昨夜风波,实在诡异,她被吓乱了心智,狼狈的走在大街上。为不让人认出,她把头发撩到脸上,惊魂不定。

旁边一群妓女在挑首饰,她想快步掠过,却恰恰相反,脚底一绊,险些儿跌倒。

小芸回身看视那秀发下的容颜,捧嘴儿大笑:“哎呀,大家快来看看,这不是尹家大少奶奶么?”

众人纷纷侧目,紫荆仔细一瞧,故意的上前把她脸上头发拨开,露出一张仓惶惨白的面孔,摇着扇子,奚落的口气:“尹少奶奶,那可是人人企及的位子,如今却这个模样出来,可是被天峻打了!”

“我看被翠儿姐姐打的份儿比较大,妻不如妾,这话可不是玩笑!”

“当时进门的时候多风光,害得人家为哥哥伤心半夜,沦为落水狗,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浓妆艳抹的狐媚子,把她围得团团转,个个张嘴嘲谑,似要把她逼入绝地,像妖精。她惶恐的躲避,泪光盈盈,使劲摇头,喃喃道:“别说了!我知道你们喜欢他,我又何尝不是?同样是女人,何必相互为难?”

“呸!假清高的浪蹄子,你是少奶奶,是落水狗,我们可不跟你一样。”紫荆洋洋自得,挑眉嘟嘴。

“让开,让我走!”她央求,可她们越发围得紧,甚至朝她吐口水,路人都驻足看热闹,许多男人急的摩拳擦掌,恨不得把她揽过去,七嘴八舌摧残掉。

天峻与两个小厮冲散人群,见正是晓曦,他心疼的护住,那些莺莺燕燕不顾一切的围攻,阿彦粗鲁的把她们推开,天峻叫道:“你们都给我让开!”

小厮护着走出去,小芸不服气的嚷:“结婚的男人就是会变,哥哥再不是从前的哥哥了,都是那个贱女人坏的!”

闫飞在人群最后,身边有一个跟晓曦同样狼狈的女人,他们低声交流一阵,女人走了。

晓曦看天峻如此用心维护自己,深受感动。他只想:“无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尹家的事,都回家再说。”不承想一个女人忽然冲过来,照着天峻的腰一搂,猛一推,晓曦被撞散,闫飞适时过来。

不知使了什么戏法儿,真正的晓曦被闫飞带走,天峻反倒把那个女人当做晓曦领着走许久,阿彦发现头发底下不是晓曦的眉眼!

天峻顿时蒙了,甩开那个女人,大声叱问:“晓曦在哪儿!晓曦在哪儿!”那女人并不答话,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他即刻回去找。

闫飞给晓曦闻过薰药,她晕了,被她抱在怀里,朝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那时下了大雨,闫飞把晓曦安置在一个杂草掩映的山洞里。被雨淋过的身体,衣服紧贴丰满的肌肤,标志的轮廓大幅度彰显,那厮看的口水涔涔。

“晓曦,晓曦。”用手拍拍她的脸蛋儿,还以为不会醒,却截然相反。晓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晕沉沉的,望见身边靠着个男人,不禁一愣。

闫飞生硬的笑道:“晓曦,你醒了。”邪魅的语气刺人耳膜,把她从头到尾细细的打量,呼吸逐渐浓厚,“我们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了,我爱你!”懵地把嘴唇压过去,粗暴强硬。

她下意识的推开他,嘴唇被咬的红红的,头昏脑胀,因药效未除,视线朦胧混沌,但这个男人她恍惚认得,伸着手指,嗫嚅:“天峻……你不是天峻,不要……碰我!”像喝醉酒的人,无法正常对待目前的事。

洞外雨势越发急促,天色昏黑,更助人**飞升。

闫飞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尤物,那长长的腿和半露的酥胸,无不让他咋舌瞠目,便匍匐着往她身上覆盖。

须臾,晓曦抵抗不过体内欲火焚身,每根神经都酥酥软软,闫飞捧住她的脸,用舌尖舔舐脖颈,做足前奏,晓曦已是置身火海,他的大手开始往下滑,嫩如肥冻的双丘,是他盼望了十多年的!因此激动而急迫,略略发抖。

正欲开始,却听雨声渐歇,夹杂着人声:“有人看见他们来这个方向的,仔细搜索,一定会有结果!”另有些许人应声:“尹公子,您吩咐的,只要有一点点可能,一丝丝希望,我们都会竭尽全力。”

闫飞绷紧了神经,回头细听,居然是尹天峻找来了!他急忙起身,把杂草往洞口拨弄,想把洞口掩的严严实实,不被人发现。

天峻急的乱战,两只眼睛四面八方不停打看,脚下是嵯峨的岩石,空隙里堆着小小的水汪,十几只脚在其间踩踏。阿彦持着油纸伞遮在天峻头顶,后面几个是衙差,都淋得落汤鸡一样,照走不误。

知府大人受了尹家好处,自然无论天气多么恶劣,任凭天峻支会一声,立刻派人去办。

却说闫飞小心的过了头,天峻瞅见那洞口有动静,亏得没有脱口叫喊,情急之下,反身抽过衙吏腰上的弓箭,崩到最大力度,陡然发射!

闫飞紧张的汗颜筋粗,急急得拨弄着杂草,冷不防的中了一箭,应声倒地。

天峻等人马上过去,把阿彦落在了最后:“少爷,少爷,等等我!”

闫飞左臂中箭,血流不止,纵极度愤恨,无可奈何,被衙吏带走。

此时雨势增大,天峻看晓曦衣衫不整的躺在壁下,昏死过去,心脏一下子沉到最底,深深地吸口气,对阿彦挥手道:“你回去告诉爹娘,一切无恙。”

阿彦应了声,面对别处,难为情的说:“大少奶奶这个样子,老夫人问起来,怎么交代?”

他痛的几乎无法答言,整个人颠魂倒魄,整颗心支离破碎,融入目光的除了那个可怜兮兮的娇女,还有无尽的混沌。犹如有一滴墨,混着水,滴在宣纸上,晕开,片片乌云,如何也拭不去,反而越擦越皱。

喑哑的告诉阿彦:“今天的所见所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那些衙吏……”

“拿银子堵住他们的口就是了。”

阿彦听他鼻音浓厚,话语沉重,便急忙按吩咐去做,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和化解的空间。

晓曦不省人事,但被挑拨上去的体温迟迟不退,燃烧着她,烫伤了他。

多少楼台烟雨中,几度伤离情。

尹氏夫妇是不能谅解这个儿媳的了,秦翠儿在旁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他们不得不认为晓曦是个丧门星,红颜祸水是真的了!

天峻痴痴地黯然神伤,坐在地上,看着雨,无数颗水珠仿若他心血在滴,冷冷的气息灌入她的身体,抖了一下。

湿润的眼睛微微抬起,他的侧脸映入瞳仁,忧郁而心痛,那一副放浪形骸今时竟显得几分萧索。

他不说一句话,也听不到任何语言,彻彻底底的麻木。一想到她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曾那样裸露过,就五内俱裂,但,自己不是说过:“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应该都能够大大方方的去倚红楼寻欢作乐。”现在自己的老婆把那句话应验了,为何竟生不如死!

晓曦哭着解释,她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但看身体上衣衫凌乱……

晓曦作为尹家儿媳,犯了三宗罪,第一宗罪: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第二宗罪:违背公婆命令,触犯祖先灵位。第三宗罪:进门半年,没有怀孕。冲着这三条罪状,尹夫人哭天抢地不让季晓曦再踏入家门一步,然天峻不依:“娘,她永远是我的妻子。我已经问过了,是闫飞那个畜生自作多情,她发誓会跟他断绝来往。还有,她之所以拼命逃出祠堂,是因为老鼠太多,她害怕,又弄坏了供器,才逃走的。”

“因为害怕就逃走?这算什么理由,分明是借口!总而言之,祖先们被触怒,会降罪于我们家,这当口,不能让她进门!”尹夫人愠怒的说。并认为儿子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天峻坚持不渝,尹老爷忍不住说情,晓曦替自己辩护,眼泪婆娑。

翌日,尹天峻应了秦翠儿要求,去翠庭湖划船。不知翠儿用了什么把戏,把天峻绑的死死地,对晓曦格外冷淡。

紫衣每次来看她,她颜容憔悴,消瘦可怜,每每为她抱不平,她都笑着说:“婆婆允许我留下,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天峻的脾气我了解,他对谁都是忽冷忽热的。”

没办法,紫衣只能陪着她叹息,因为她自己也有心事,时不时地把闫飞的情况带给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听说,心里就是个打不开的结。

天高云淡,风清气爽,翠庭湖面荷花漾袂,绿叶翻飞,一艘带画廊的游船徐徐开出一条路,双桨划开水面,“汩汩”的冒着气泡。

船上歌妓舞姬翩然游动,古筝阵阵,琴音瑟瑟。

天峻看的眼道直了,翠儿歪在他怀里,不时拈起杯耳往他口里倒,知他兴起,故笑道:“听说,灾区那里天降甘霖了,明年会有一个好收成,国家新颁的政策,税收免了大半,你说咱家是不是就要时来运转了?”

听如此说,他回过神,轻轻一捏她的鼻头,极其爱抚的说:“你的任务是生孩子,生意的事,你就别管了,反正,三年颗粒无收,咱家的粮食也不会把一个人饿着。”

她想把话题转移到生意上去,可天峻素来喜欢歌舞不喜欢生意,想跟他在这种环境下讲生意,比登天还难。

画船在湖里游行,晓曦在岸上跟随,翠柳间,倩影流连,却是孤芳自赏。

天峻只顾吃喝玩乐,根本没有看见她,倒是翠儿瞥见,晓曦也在看她,她故意得意洋洋的,揽过天峻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印上香吻,然后挑眉回看。晓曦早把脸扭了过去,扶着柳树,喘息想:“让我抓到你在外面偷汉子的证据,就轮到你哭着看我笑了。”因镜鸾告诉她,她被关进祠堂的那夜,有小厮看见秦翠儿跟一个下人交头接耳,然后那下人就拎着一个麻袋来到祠堂外。

她知道,一定是秦翠儿捣鬼的,想把她从尹天峻身边赶走,那是痴心妄想!

附近一个酒馆内,又出现那个男人的背影,晓曦怔了怔,往旁边避避身子,那男人一面喝酒一面拿眼往湖面瞅,可不就是段小生!

晓曦懵地红了脸,可怜天峻把他看做最好的朋友,他却暗地里算计他!他跟秦翠儿是一伙,到底什么居心?她越想越不安,真想马上就告诉天峻真相,可船已经行远了,就算在岸边挥手,他也不会看到,何况他一门心思在歌姬身上。

局面就那样僵持,谁也说不清自己是谁,好像各自待在一个尴尬的位置,难于上前让人看清。

却说段小生发现老婆跟天峻在一起,一刻也不能忍,回到家便把慧蝶打的抬不起腰,慧蝶装糊涂,他全盘揭露,只在老婆身上出气,事后便不让她出门,免得跟天峻会面。慧蝶看清相公其实有一张虎狼之目,又怕又急,因惧挨打,也不敢随便反驳,只百爪挠心的在家院里关禁闭。

天峻图个清静,以为她想通了,乐得自在。

素知紫衣孤身不易,若总送她银两,反而把感情冲淡了。

一日,晓曦午后得闲,让镜鸾把那日紫衣给的刺绣通通拿来。细细看了她的针法,她便试着刺绣,镜鸾笑道:“一人一个特点,少奶奶的刺绣功夫,在奴婢眼里比紫衣姑娘更胜一筹。”

“哦?是么。”晓曦微微一笑,做了几个香囊,便用自己精通的针法,继而让镜鸾和阿珠也跟着做,两个丫头喜得不得了。这般忙活起来,倒比平日里单单的端茶递水惬意许多。

不日晌午,两个丫鬟同主子一般换了男装,清秀潇洒,气质洁净,飘飘洒洒去了紫衣所在。

紫衣自作自卖非常费劲,守在摊位前,不时地打起呵欠。

晓曦把许多成品加以她送的都给了她,紫衣眼中有泪,也不推辞,只是感激。因为她要赚许多银子,好歹把闫飞赎出,不敢把这想法告诉晓曦,自己努力。

自从卖了晓曦做的香囊,紫荆刺绣渐渐地远近闻名,甚至有不少客人慕名而来,紫衣自是高兴,却不能把这晓曦告诉晓曦去,故满足不了客人的需求。

晓曦和镜鸾她们都很卖力,阿珠不禁叫苦:“少奶奶,咱们做这么多香囊给她,她也不觉得奇怪么?居然真的到处卖。”

晓曦淡然浅笑,温柔清脆:“我说咱们整天闷在家里,没有事做,闲着也是闲着,做这些纯属消遣。再说,紫衣跟我情同姐妹,当然没什么好客气的。”

镜鸾也说:“是啊,小丫头,紫衣姑娘人很好的,你若不想做,给少奶奶斟茶去,顺便也给我倒一杯来。”

阿珠冲镜鸾吐吐舌头,自去斟茶。

偶然,天峻过来这里,见有这么多香囊,甚是好奇,拿起一个问:“莫不是给我做的?一天换一个也挺好。”说着,就把腰上那个旧的摘下扔开,晓曦夺道:“你要戴可以,多少等我给你装饰珠子吧。”

镜鸾在旁看着掩唇悄笑。天峻略一愣:“听你的口气,敢情不是给我做的。”

晓曦怕他误会,又不好把真正目的道出,假说闲来无事练女红罢了。天峻便信了,回头便要求翠儿:“你没事瞎逛,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做女红。比不得晓曦,手也伶俐,我几日没去,她就做了一大车。”

“一大车?”翠儿疑惑的重复,深邃的眼睛转到别处。

恰值尹夫人给儿媳说教,晓曦乖乖地听从,这种乖巧伶俐稍微的弥补了那些过失,尹夫人很严肃,心气儿却也适度的转好。

次日,主仆三人又在赶活计,门“嚯”的大开,登时一惊,只见尹夫人和翠儿领着几个丫鬟,丫鬟们各自抱着些许香囊,走上前掷到她脸上。

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噗通跪下,镜鸾阿珠也急忙下跪,尹夫人雷霆劈落:“你做的好事!”

她心头猛颤,说道:“娘,我只是闲的发慌,才找些事做。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补贴紫衣的生活,有什么错处?”

尹夫人气的发昏,翠儿殷勤的扶她歪在椅子里,她促喘道:“你还有脸问我有什么错处。作为尹家的儿媳妇,怎么可以做这种下三滥勾当?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扭?自己家的事不管,反倒操心起别人的生计来。”

她怯怯的央求:“娘,紫衣是我最好的姐妹,不是别人,她生活有困难,我帮助她是应该的呀!”

“应该?好姐妹?”尹夫人讥讽的点点头,“那么夫家才是外人咯!”

“不,不是这个意思,娘!”她泪光闪闪,细眉紧蹙。

尹夫人毫不怜恤:“看来我是白白的下了功夫,当时表现得倒是乖巧,却阳奉阴违!上回把你关进祠堂,那是对你手下留情了,今儿就跪这些青天白日下,让来来往往的奴才,看看他们的主子多么丑陋!”即叫小厮进来,镜鸾阿珠见势头不好,纷纷说情。

然好语千句不敌坏言一字来的刺激,翠儿在旁边添油加醋,更让尹夫人惩罚晓曦的信念坚定不移,小厮们进来,拖着晓曦往外走。

此时,天峻在倚红楼听曲儿,呷了一口酒,搁在桌案上,扇骨敲得“咚咚”响,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很享受悠闲的样子。

倏尔,小芸拿着一盒胭脂放在他鼻子下,忽有浓香扑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气的小芸一扭头,哼道:“有了老婆果然不一样了,把人家的花粉都搅糊了,讨厌!”遂摇身走了。

阿彦忍俊不禁,天峻不以为然的蹭蹭鼻儿,听台上正唱到关汉卿的‘碧玉箫’:怕见春归,枝上柳绵飞。

静掩香闺,帘外晓莺啼。

恨天涯锦字稀,梦才郎翠被知。

宽尽衣,一搦腰肢细:

痴,暗暗的添憔悴。

一时段小生来了,往他对面一坐。天峻冥冥中正想他,以及他那把蓝缨穗儿的剑,见了面却不外乎寒暄几句,不知不觉,竟问到莫慧蝶。段小生故咳了咳,说:“扇子楼刚开张,里里外外都需要人,她忙的不可开交。”天峻闷闷的应一声,段小生刻意取笑:“兄弟,想你嫂子了呀?”

天峻猛一怔,尴尬糊涂,忙道:“小生哥取笑了,作为兄弟,我关心一下罢了,没有别的意思。”即用酒压压心火。

段小生扬声大笑,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听到你置身于季晓曦和秦翠儿之间,女人哪,除了吃飞醋道闲愁,很麻烦的。”

天峻唯唯的点头:“是是,早知如此,我就一辈子当单身汉,图个安闲自在!”说着,忘情的仰起头又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生复又归坐,从怀里掏出一面上好的杭州丝绢,铺展开,用笔细心描绘台上那舞姬之色。

天峻看的痴迷,有时候假比真更动人心魄,能收人心魂。然而,一句“小生哥能否把那柄剑拿来小弟一看?”打乱了他的笔迹,他威严阴沉的问:“莫不是兄弟还记得那一剑之仇!”

“不,”他解释,“我只是想看看那是一柄怎样的剑,鼎鼎有名的段老板会握用怎样的剑。”

小生心里有鬼,怕他是在怀疑什么?到底成全天峻了,扇子楼里有许多客人,却就不见莫慧蝶的踪影,他难免疑心:“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既然做不到,干嘛说天长地久?忽然间就彻底把我忘了。”思想间,段小生拿过剑,他接过看了,再看看这个男人,这柄剑配这个男人,不就是那日土匪的阵仗么!

却说晓曦被推到家院中那块空荡荡的空地上,笔直的跪着,下人来往,对她指指点点,尹家大少奶奶颜面扫地,形象荡然无存了。

待天峻回来时,两个丫鬟扑跪在他面前,哭着道:“大少爷,赶快救救大少奶奶吧!”

知晓曦被惩,他又气又心疼,暴跳如雷,仍把她名誉恢复,不惜跟尹夫人抗衡,秦翠儿企图使坏,却没空子可钻。

晓曦说:“我之所以屈服,是怕娘犯病。那个女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我不会放过她的!”

天峻知道,那个女人指的是秦翠儿,他不认为秦翠儿做了什么,看晓曦眼神凶狠,倒有些生气:“她大着肚子,当然对你没威胁。我告诉你,翠儿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也就完了,如若不然,我跟你没完!”语毕,他摔手便走。

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身影,她不明白,不明白同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瞬息万变,为什么可以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掏心掏肺,可过后却是绝情和冷淡。

“他明明说过,那不是他的骨肉,不是尹家的孩子,现在怎么好像要把她腹中的孩子认为己有了!”季晓曦愤怒的捏紧粉拳,她再不能忍气吞声了,她也决不允许那个婊子继续在尹家胡作非为。

一日,翠儿打扮精致正准备出门,这时晓曦走了过来,伸手捋着她头上的流苏珠坠,笑着问道:“妹妹打扮的好生漂亮,怪不得挺着大肚子也能招蜂引蝶,这又是要上哪儿去招蜂引蝶呢?”

季晓曦的话语夹带着讽刺,翠儿又岂会听不出来,而她却不以为然,反倒是切齿堆笑:“多谢姐姐夸奖,这眼看就要夏天了,房间里空气憋闷,园子里也没什么看头,出去走走罢了。”

“我也是这么打算呢,在家中也没什么可做,我也好想出门散散心,妹妹愿意的话,要不就我俩结伴同行,一块儿出去走走吧。”晓曦笑眯眯的说着,还不等翠儿答应,即让丫鬟备车,就要与翠儿同行。

翠儿有自己所行路线,认为来者不善,无缘无故献殷勤和讨好,不是想象中的季晓曦能干之事,故借口说道:“还是不了,姐姐我俩志趣不同,想去的地方也大有迥异,还是各走各的。”

晓曦仿佛没有听见,拉着她就走,翠儿大声道:“娘的气还没有消,姐姐再出去惹是生非不成!”她使劲挣扎,却奈何晓曦五指牢扣。

季晓曦却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她笑道:“那是杀鸡儆猴,如若我不能出门,那妹妹闷死算了。”

翠儿愠怒的红了脸,咬牙一挣,因用力太猛,往后跌跄,肚子正抵着岩石棱,登时捧腹喊痛,晓曦惊怔的站着不动,丫鬟纷纷去扶,裙子里却渗出一片片殷红。

“啊!好痛,好痛啊!”翠儿被抬进房里,惊动四舍,大夫拥满了门,尹夫人在里面哭叫:“哎呀,我的宝贝孙儿哟!”

晓曦伫立在门外打冷战,心跳如骤雨。

秦翠儿流产了,一口咬定季晓曦推的她,尹夫人倒像真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孙子,跟着起哄,晓曦百口莫辩,最让她伤心的,是天峻为此事打了她一个耳光。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我根本没错!”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变得倔强坚硬了,不但不承认,并且把秦翠儿拉到二老面前,天峻也在,翠儿心虚,哭叫不迭:“她害了我的孩子,还想把我害死,天峻,救救我,这个恶毒的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晓曦冷淡而愤恨,对翠儿很粗鲁,着实被激怒了,对一个妓女应该没有轻薄可言。

她恼怒的说:“爹娘,天峻,你们都被这个狐狸精给骗了!就算流掉的真是天峻的骨肉,从这种女人肚子里生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天峻大怒,面红筋粗,指着她吐沫横飞:“季晓曦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她走近他,充满怜悯和悲伤,“天峻,你被所有人蒙在鼓里,你自以为风流不羁,所有女人都是你的傀儡,殊不知秦翠儿勾搭着段小生!”

天峻踉跄后退,头顶似骤然落了个霹雳,翠儿跌在地上,猜到季晓曦什么都知道了,她要揭发自己!遂爬起来冲到桌子前,抱起一个花瓶,扭过身照晓曦后脑勺就砸,天峻察见,一把将晓曦揽过去。那个花瓶落在了地上,破碎声震的所有人头脑清醒。

“她血口喷人!”翠儿惶恐之极,眼里布满血丝,张牙舞爪,声音惨烈,似一头发狂的母兽。

“我看你才是心有鬼胎!”天峻厉声反驳,遂让小厮将翠儿反手摁住,令翠儿动弹不得。

晓曦急促的喘着,玉面因一次次的惊吓而发红,她抚着狂跳不已的心口,继续说道:“我亲眼看见她跟段小生来往,肚子里的孽种说不定就是他的!”

天峻僵僵的听着,若不是早怀疑段小生,晓曦再说一百遍他也不会相信。

翠儿一叠声的替自己辩护。一直沉默的二老看见这幅境况,心里也有了底。尹夫人问道:“翠儿,看你平时是个好孩子,我不相信你那么寡廉鲜耻!我给你一次说明的机会,是不是晓曦诬赖你?”

翠儿泪水涟涟,挣脱小厮的束缚,用膝盖跪走到尹夫人面前,苍白的小脸儿此刻挂着晶莹的泪水,更显脆弱,她的表情极尽无辜和委屈:“娘,就您一个是明眼人。我怀的明明是天峻的骨肉,季晓曦却不顾一切要把我和天峻分开,还说我跟段老板关系不寻常,她太可恶了!娘,您要替翠儿做主呀。”说着,就伏在老夫人膝上痛哭。

晓曦含冤,欲上前说清,阿珠冲进来往地上一跪,扫了一眼众人,提着气儿说:“老爷,夫人,奴婢可以替大少奶奶作证!”诸位的目光便都聚集在这个小丫头身上,晓曦微笑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尹夫人道:“你有什么证据,只管拿出来。”

阿珠振振有词:“大少奶奶早就看着她不对劲,所以让奴婢跟踪注意。前儿段老板和他老婆来看大少爷,他俩前脚走,二少奶奶后脚就跟上去,段老板把他老婆支开,跟二少奶奶会和,说的都是些……”

天峻打断道:“不用说了!”

翠儿猛的扑过去掌了阿珠的嘴,又被小厮摁住,尹夫人也不偏她了,因天峻也说:“我也早就怀疑了,晓曦这么一说,我算明白了。秦翠儿真的跟段小生有勾结,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的语气似有着轻松,一直以来他都一直自欺欺人,认为翠儿不会欺骗自己,可是如今,真相就摆在眼前,自己再怎么逃避也是没用的。

此话一出,任秦翠儿磨破嘴皮子也没有返回的余地了。

尹老爷还想把段小生找来对峙,天峻道:“用不着麻烦。”然后以咄咄逼人的口气质问翠儿,“从前,你在倚红楼当姑娘,段小生几次三番给你画像,画的是什么?”

翠儿自知暴露,段小生一定对自己痛恨恶绝,仍试图挽回:“当然……当然是扇面儿!你也知道,扇坊里有许多扇面儿上都是我。天峻,你相信我,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

他吐了口气,凄绝的说:“为什么,我对你,对小生哥,那么的信任,可你们为什么合起火来骗我?!”

翠儿拽住他的衣衫,哀求不迭,他愤愤地扭过脸,甩开了她抓住自己衣衫的手,两个小厮遂上前将她拖了出去。

暮色四合,天边划过一道长虹,经久不散。

天峻在小南楼自斟自饮,他伤心,一颗流荡的心受伤了,并不因秦翠儿的背叛,而是段小生,此刻他恨不得把自己杀死!

从内到外,冰冷无温,呆视着一个方向,哪还有以前尹大少爷那玩世不恭的劲儿,他心想:“我以为,自己无往不胜,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有我玩弄别人的份儿,而不存在被人背叛的几率。但现在,段小生背叛了我,和秦翠儿勾结,诓骗我们家的财产。什么手足之情,什么恩恩爱爱,都是假的!”一面想,一面发疯的往嘴里倒酒,一杯又一杯。

晓曦向紫衣说了今天家里的情况,紫衣劝她要把握住机会,把天峻的心牢牢的攥在手心里。可晓曦却朝她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我跟他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应该阴谋诡计的用不完。这一次,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平时的自以为是,通通被人当做愚蠢利用,此刻他心里一定难过至极,所以,我想让他冷静冷静,他真心里有我,会回来的。”

紫衣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的笑道:“你跟尹天峻真是一类人,一样的自以为是。男人,从来都是要让女人主动去抓才有保障。”

回去后,她打算按照紫衣说的去做,可天峻离开了小南楼,连阿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一猜便知:“肯定去吃喝玩乐了,或许只是单纯的喝酒,心情不好的时候,总需要喝点酒来解忧。”

随即,一小厮来报:“段老板急着见大少爷。”

晓曦冷笑,纤纤十指拈起一根眉笔,在细眉上描了几下,语气颇具女主人的风范:“把他赶走,尹家的门从此以后,再也不许他踏进一步。”

除了互不干涉,没有更好的办法,难道去报官把那对狗男女抓起来么?

自从翠儿无功而返,段小生差点气的吐血,愤怒的将她打的遍体鳞伤,然后到处找天峻,以求给自己澄清。

然而,倚红楼的姑娘,天峻已经看的淡了,提不起什么兴趣,故去了万花楼。

像那种地方,永远是歌舞升平,快活热闹!

他又有些不能自控了,当怀里抱着别的女人,便不由自主的想起晓曦,想自己这样难受,就是她害的,如果她一直憋在心里,或许翠儿会平平安安的给尹家生的大胖孙子,段小生也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对,都是她的错,她是个坏女人!

晓曦安安静静的待在家中等他,可尹天峻回到家,却忽然冲进房来,一把揪住她后脑勺的头发,扬手便往她那美貌的脸庞上回去,他怒不可遏的嘶喊道:“我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蠢女人,如若不是你把这些事情都捅了出来,我又怎会被兄弟背叛,被女人欺骗,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贱女人,你还有脸等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么?妄想!你根本就是个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烂女人!”

见状,镜鸾急忙蹿出门。

晓曦咬着牙,头发被拽的生疼,因扬着脖子,声音略微喑哑,更像嘶嚎:“你怎么了?你不相信秦翠儿跟段小生勾结,当时怎么不说?你的骄傲都被他们磨灭,你丢人!在外面喝了酒,回来就往我身上撒气,尹天峻,你也好不到哪去!”

“如果你不说,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追求虚幻的美好,整个人都浸在酒气里,无法自拔,此刻见季晓曦这般顶撞自己,更是怒不可言,巴不得此刻就一巴掌拍死面前这个女人算了。

“这么说,你宁愿自欺欺人,宁愿做个傻瓜,只要能开开心心就够了?”晓曦苦笑,一股浓烈的失望凝聚在眉心。任尹天峻发狠的拽着自己的发,这心灵上的疼痛,又岂是这**疼痛可以匹敌的?

他清醒的时候都在时时渴求美好,喜欢被围在花团锦簇中,醉的糊里糊涂时,那更是美好的憧憬了,因为他怕寂寞。

她受到严重的屈辱,做个好妻子的梦被他亲手捏碎,看来这下一定要离开了,尹家没有人出面留她,只那两个丫鬟,洒泪送别。

看紫衣神色,她好像非常在意闫飞,只是嘴上不肯说。晓曦坐在马车里,从衙门口经过,再三思索着想要进去,却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季家除了季老爷,还有几个家丁,清玚贪恋世俗繁华,成天不回家,清月自从晓曦给了她那些首饰,就成日里跟几个姐妹聚赌,输光后居然偷尹家的聘礼,被季老爷发现,气的发病,把清月赶出门。再者地租子因庄稼欠收而没有收回,家下伙计也跟着罢工,季老爷贴了家资陪了他们工钱,倒把家业弄的萧条。

晓曦回来看到这幅景象,心下恻然,看到父亲平安无事才稍稍放心。

她不敢告诉父亲因何回来,却从她那漠然丧魂的形景,季老爷猜到了缘由,睁着老眼泪水哗哗,把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填满:“闫飞说的对呀,我当时气急,没有心思琢磨,回到家细细一想,真的在理!”

晓曦振作精神,用广袖拭去眼角的湿润,忙说道:“不,爹,您别想太多了,我这趟回来只是想多陪陪您。古人不是说:树欲静而风不宁,子欲养而亲不待?女儿没来得及孝敬娘,自然总想着爹。”

季老爷因诸方不顺,心烦意乱,丝毫不能体会女儿的苦心:“我养了你们三个,算是三生不幸,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孤独终老,不想看见任何人。你若想证明你不是被赶出来的,就给我回去!”

季家似乎也不容许她再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