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生日篇（5）

嘈杂的饭馆里，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英俊如漫画***现的男人抱着怀里的女人，轻声安慰着，似乎每个人都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无暇去顾及角落中的那一对。

半晌，陈然的哭泣声终于小了很多，林梓翔这才给她好好擦了擦眼泪，第一次觉得女人没有化妆习惯也不是件坏事，最起码不会有掉眼泪后花妆的情况出现，只是眼睛红了些。

“好了，不哭了啊，面都陀了，你难道想吃面疙瘩？”有些好笑的用手指点了点陈然红通通的鼻头。

陈然紧紧鼻子，从他怀中起身，抓过桌子上廉价的面纸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下，拿起筷子，默不作声的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

虽然是最普通的面条，陈然依旧吃得津津有味的。

被她这么一闹，林梓翔也没什么胃口了，干脆坐在她身边安静的看着这家伙吃。

等终于把碗里的面消灭干净，陈然抬起头才发现他面前的食物一点都没动。

“不饿么？”

林梓翔笑笑，“还好。”在某人的监视下，终于往嘴里送了点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刚才这个女人在自己怀里哭泣的样子，总有一种想要把孟哲从坟墓中抓起来揪着他衣领子的冲动。真的很想问问这个男人，为什么当初会走的那么义无反顾，明知道这边有个女孩在苦苦的等待着，祈祷着。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不负责任，如果自己是那个男人的话，或许也不会这么甘心离开的吧。

留下的人要承受的痛苦，那个离去的，永远不会知道。

等桌子上的东西被扫得差不多，两人才付钱，告别老板娘，又买了一些啤酒扔在车子里，才离开。

“不想回家，去郊区接着喝吧。”陈然眨着眼睛说道。

林梓翔叹了口气，把这样的家伙给扔回家，他还的担心她会不会大晚上在一个人出来，去郊区的话，也好。

郊区别墅有一段时间孙岩暂住，等他找到房子离开之后，变空了下来，陈然这几个月忙工作根本就没时间打扫屋子，倒还是那个需要从0开始的“新秀”主动让经纪人找钟点工定点打扫，才没让屋子一开门就有一股霉味。

把车子停在院子里，陈然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和林木头在外面，喝得太晚，就不回去住了。

苏娇倒是也知道陈然每到今天肯定心情不好，即使回了家，也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句话不愿意说，现在身边有一个能让她分心的人，倒是也不错，而且，林梓翔和她在一起，也不用担心出事情。况且郊区别墅房间那么多，也不用担心这俩小的喝多了睡外面生病。

最起码，她放心。

电话里只是嘱咐了一下早点休息，便挂了电话。

低头看围在自己身边的贝壳螺丝，苏娇叹了口气，如果孟哲还活着的话，应该会看到两个孩子围在一起甜蜜的笑吧，只是，那个美好的孩子，离开的，太早了……

“汪汪！”狗狗们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苏娇笑笑，伸手拍拍狗狗们的脑袋，把桌子上早已凉透的鸡蛋面放起来，看样子，这东西留给明天做早饭吧，那个应该吃的人，应该已经吃到了吧……

把灯打开，屋子里的摆设还是陈然最开始时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曾经有别人住过的影子，陈然笑笑，别说当时孙岩那个高傲劲儿，人还是很不错的。

把门关上，空调打开，陈然换下外套，洗完手，打开一罐啤酒坐在阳台上看外面。

夜已经深了，难得今晚很晴，可以清晰的看到黑幕中的星星，不过不完美的是，没有月亮。

林梓翔随后坐在她旁边，顺手关了灯。

陈然这栋别墅买的地点极好，而且结构设计也很合理，拿林梓翔的话来说，真正的做到了一分钱一分货，陈然花了那么多钱，值。

别墅同在市内的那栋一样，都是二层楼设计，不过与那个不同的是，二楼有可以直接打开的屋顶，方便陈然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夜空。

即使到了冬天，房顶无法打开，也不妨事，因为“观星台”的屋顶，是完全的保暖玻璃设计，只要把帷幕打开，就能很清楚的在晴天观看星星。

当初陈然看好这栋房子，也是因为被这个设计迷住了。

此刻两个人就躺在摇椅上，手拿一罐啤酒，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星星么？”陈然没回头，开口问道。

“他对你说了什么么？”林梓翔也保持原来的姿势，看着天空。

“是啊，他说如果真的有一天离开我，就会变成小星星，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会看着我，”说到这，陈然转过头看着他，“觉得荒唐不，我们肉眼里看到的一眨一眨觉得渺小的星星，其实大多数都比太阳体积要大，即使这个样子，我当时还是信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阿哲其实不是地球上的人，而是外星球来的，他也没有消失，只不过是回到本来应该生活的地方去了，每次这么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韩剧看多了。”

“很荒唐对吧。”转过头，看向林梓翔。

林梓翔摇摇头，“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想。”

因为不愿意相信他真的消失，所以编造或者欺骗自己，只要有一种可能是可以说服自己他没有消失的，便会无条件的相信。

因为真的不希望，那个人真的离开了……

“是么？我以为当医生的绝对都是唯物主义者呢，”陈然看看他，转过头笑笑，“很奇怪，在身边没他的那么多年里，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身边没人可以诉说的时候，坐在这里，扬起头看看上面的星星，就会觉得莫名的平静。”

“就好像他真的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一次，林梓翔主动问起那个人的事情，而对象是陈然。

“很优秀的人，”陈然依旧看着星星说道，“他成绩很好，即使从来没上过学，每天都在屋子里跟着吊瓶过日子，”说到这，陈然笑出声，“你不知道，他每次一见到护士拿着吊瓶走进来，都会皱脸，好像包子。”

可能是回忆到那个人的那副样子，陈然笑得很幸福。

“他很好，对待父母很孝顺，很有礼貌。他很聪明，十多岁开始就已经插手公司上的事情，并且在高层席位上占有不可忽视的位置。”

“他为别人想的很多，”陈然转过头看着他，“你知道嘛，其实我们在一起，是我倒追的他，”说到这，陈然嘴角翘起，“因为这个人总说他活不长，不能耽误我之类的，听的次数多了，便觉得不过是借口罢了，是他太过胆小。”——“喂，这话你都说了那么多次了，你烦不烦啊，”小小的陈然不满的嘟起嘴，看着面前坐着轮椅英俊却面色苍白的男孩，“我说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你听不懂么？”

“陈然，我已经不想重复了，你跟着我，不可能会走到以后的，绝对不可能。”男孩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阿哲人这么好，上天怎么忍心会提前让你回去呢？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这里的医生都是庸医，等我再大一点，我们去国外，我们去医学最发达的国家，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的，一定可以的。”小小的女孩坚定地说着。

“你别跟着我了，我不想再见到你。”男孩无奈，说了句狠话，也不在乎身后女孩子隐含的眼泪，硬着心肠转过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

“那个时候，阿哲话说的特别坚定，”陈然笑着说，“不过后来……”

“还是被你感动了？”林梓翔接道。

陈然摇摇头，“是被我烦得不行了，无奈才同意和我在一起一段时间试试。”

……

“三个月，就三个月，三个月以后，我们就当陌生人！”男孩说的很坚定。

女生倔强的看着他，“不要，我不要三个月，我要无数个三个月，阿哲，我不要离开你！”

“话别说的那么早，或许，不到三个月你就厌烦我了……”

“不会，我怎么会厌烦阿哲，怎么会，绝对不会！”女孩信誓旦旦的保证。

可有谁知道呢，这一句绝对不会，会给这个女孩带来多大的痛苦。

如果男孩知道的话，或许从一开始，就会远远地看着女孩，不会去碰触，因为，最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会疼。

……

陈然扬起脸看着天上的星星，“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虽然平时要上学，只有在放学和周末的时候能见面，但依旧觉得很快乐，很幸福……”

陈然脸上，是林梓翔从来都没见过的幸福的模样，就好像那个男人真的此刻就在她身边似的。

“只是，幸福真的很短，”陈然接着说，伸出手，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这么虚无缥缈的伸着，没什么意义，“出事的那天，也是晴天……”

“哲，阿哲，阿哲，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然然啊，我是你的然兔子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来人啊，医生，护士，医生……”女孩抱着怀中紧闭着双眼的男孩在医院后面的广场大叫着。

“哲，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只要你醒过来，你让我离开你远远的，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醒过来，阿哲，哲，呜呜……”

……

一滴泪从陈然眼角落下，快得让人无法反应，林梓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安静的听着，想要动，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就好像已经完全陷在陈然悲伤的世界中一样。

“到最后，还是没有抢救回来，阿哲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陈然转过头，眨着泛着泪花的眼睛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