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页·迟来的表白（下）
“昨晚的事情，是炒作么？”
陈然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炸开，原本拿着餐巾纸擦额头上的汗的孟聪愣住了，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一脸淡然看着自己的陈然，绝对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直接的就把问题给问出来了。
“怎么了？”对孟聪这个表情十分的不解，“到底是不是啊你。”
“为什么会这么想？”没直接回答，反而甩了个问题出来。
陈然摸摸鼻子，“因为你实在不像那种会在那么多人的场合下表白的家伙。”陈然呜定的看着他。
孟聪抽抽嘴角，“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难道我这么没魄力？”
“倒不是这个，”陈然摆摆手，“只是我觉得你和阿哲是一类人，很多东西是可以让大家知道的，但是有一些最珍视的东西，却会想尽办法给隐藏起来，绝对不会让别人有觊觎的可能。而女朋友这种特殊的身份的人，很明显就是应该被藏得很好的那个类型。”
孟聪点点头，陈然说的没错，这一点，他和他老哥还真的很像。只是，如果对象是这个女人的话——“你想要听什么样的答案？”孟聪交叉着手指问道。
陈然抽抽嘴角，心说怎么着，答案还多种多样任君选择？
“说实话。”
“不是。”孟聪开口。
“那……”
“就是字面的意思，”孟聪看向窗外，“其实我最后悔的事情，不是把她推给那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而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没在她身边，而且一离开就这么多年……”
陈然一愣。
其实说实话，为什么在孟聪说完那些话之后，周围的人全部认为那个他嘴里“心心念念的女孩”一定就是陈然，当然，林梓翔除外，他是早就知道。
而那些人，一方面即使是朋友，也没到亲自把演唱会门票送到对方手上的义务，再加上一定要让她过去——即使这个女人对他们这个圈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另一方面，这个人出现的太过突然，而且每次出现还都是在陈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他们绝对不会认为，陈老五能这么容易被抓住都是人民公仆们的功劳，当然，也有南宫宇他们私底下的帮忙，但是大头还是在这个总在微笑的人身上，即使他从来没说出来。
而陈然，虽说从一开始知道这家伙回来开始，就觉得一切可能会便宜原本的轨道，但还是没有阻止的意思，一方面不知道孟聪回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另一方面，自己心里一直在纠结和林梓翔的关系，根本就没那个精力去思考这个人的事情，再加上随即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而刚才的那些话，陈然愣了。
推给了么，陈然苦笑，当时自己的确没把多余的视线给那个人身边的男孩，因为满心都是那个被病痛折磨的骨瘦淋漓的男孩。即使他们一模一样，即使他们关系再亲密，即使他们形影不离，陈然依旧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人。
而站在那个人身边的男孩，每次都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
“从很小的时候，我妈咪就告诉我，不管我和哥哥一起看上什么东西，一定要让着哥哥，因为是我欠他的，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我们的命运，就注定了对我的不公平。”孟聪苦笑，“我也不想这样啊，谁也不想这样，这明明就不是我的错不是么……”
谁也无法去决定出生之前的事情，所以孟哲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孟聪在娘胎里害的自己变成这副德行，但是在别人眼里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他们自认为，孟家只有大少爷有存在的价值，因为他的存在可以让原本就腾飞的孟氏可以达到一个新的高度，而这个一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少爷，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二世祖罢了，根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然后就很理所当然的忘记了，这句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的言论，在别人心理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让一个孩子背负了多么沉重的负担……
如果，我和哥哥换一下就好了。小小的孟聪看到病床上紧闭双眼仿佛死掉般的人这么想道。
而身边的大眼睛女孩则拽拽他的衣袖，“孟小聪，把你脑袋里的灰色废料倒倒，阿哲他不会有事的，所以你也给我好好的，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给谁看呢，如果阿哲醒过来没准儿还能夸夸你，我绝对不会夸你的。”
原本的悲伤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孟聪无奈的看着身边一脸淡然的女孩。就听她说——“没事的，阿哲一定会醒过来的，他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既然累了，就好好睡一觉，我们会等着他醒过来的，”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孟聪，“是吧？”
……
可能也是在那一刻开始，孟聪后悔了，为什么当初会把这个女孩推给哥哥呢？明明最需要安慰的人是自己不是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躺在床上的家伙命运悲惨，而自己则是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哥哥的健康，偷走了原本属于哥哥的美好的生活？
为什么就没有人替自己想想呢？
唯一替自己着想，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默默陪在自己身边的，依旧是身边这个女孩，只不过，在那个女孩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需要安慰的朋友罢了，而这么耐心的安慰自己，也是因为，这一切的痛苦，都是她眼里的那个人造成的。
为什么那么多大人都没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看得透彻呢？
这一切，明明都不怪他的啊~“是啊，不是你的错，”陈然微笑，仿佛从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到当年那个委屈的男孩，“人永远都是自私的，只会图自己的幸福，根本不会去过问别人的死活，即使把你推向深渊，他也不会皱眉，因为与他无关……”
那句话是谁说的来着？好像是阿哲吧。
人都是自私的，自私的只去考虑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东西，自私到，让人觉得恶心……
实在想不出来，这句话居然是出自一个才十多岁的少年的嘴里，不过也能理解，刚刚十岁就已经接手公司业务的少年，见惯了人们的冷酷无情，同样看透了人们的虚伪。
“可是当时没有人这么教育过我，”孟聪苦笑，“然兔子，对我和哥哥来说，我们的世界只有黑色，只能牵着手摸索着前进，我们都是没有未来的孩子……”
我们都是没有未来的孩子，因为我们所向往的未来早就已经被早已设计好的所替代，我们的希望，从来都是不被看好的，从来都是会被忽略掉的，我们只要按照大人们所安排的去做就好了，就像一部机器一样，没有自我意识，只能机械般的去运作……
“孟聪……”
“我现在真的后悔了，”孟聪抬起头，“为什么当初就那么听信我母亲的话呢？”
陈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然兔子，如果当时，我没有放手的话，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当时如果我自私一下的话，是不是你就不会痛苦那么多年？”
自私么？陈然愣愣个看着他，为什么要说这两个字呢？明明最自私的人是她不是么？明明知道在自己幸福的依偎在那个人怀里的时候，有一个人在阴影中默默的看着，明明知道自己的幸福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痛苦，不还是这么继续下去了么？其实最自私的人，是她不是么？
自私到，即使你们长的一模一样，即使明明知道你们性格完全不同，还幻想着能把你当成他的替身，一直一直在一起……
最龌龊最自私最丑陋的那个人，难道不应该是自己么？
半晌，陈然开口，“你知道的，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无可取代。”
因为，那是一辈子的爱恋，即使过去那么久，那个人的容颜依旧清晰，他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在记忆里依旧美好，就好像那个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一样。
“我知道。”孟聪点点头，他同样经历过，又怎么能不理解，更何况，那个人在自己心里同样的不可替代。“我不奢求什么，即使你的答案是否定的，我也一定要说，”孟聪微笑，“陈然，这个迟了二十多年的告白，你接收到了么？”
你接收到了么？
“我喜欢你！”那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大眼睛女孩微笑着看着自己说道。
即使那个时候这个女孩跟本就分不清自己和哥哥。
“我要我们在一起！”女孩霸道的说道，不管男孩愣愣的目光。
……
或许过了这么久，陈然依旧不知道，当时她高声表白的男生，其实并不是哥哥，而是自己罢。
那个不过是他们通常会玩的把戏罢了——换装。
没有人能把他们区分开，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体的。
而当哥哥真的把这个女孩从自己身边夺走之后，女孩成为了第一个可以准确把他们区分开的人，连生他们的母亲都没做到的事情，这个女孩做到了……
当初他们能共同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一个不用衣服的不同就能把他们完全区分开的女人做妻子，现在这个女孩做到了，但是却永远都不会属于他了。
听到这句话，陈然愣了，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在那么多人的现场听这个人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与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当时是猜测，猜测那个幸运的女孩到底是不是自己，而现在，则是确认，确认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不，应该说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另一半？
如果答应的话，那么对阿哲，会不会是一种践踏？
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会不会是一种不公平？
他应该会清楚的吧，如果她答应的话，会代表什么？
即使这样，还是这么义无反顾么？
孟聪看到面前这个女人的反应，无奈的笑笑，“没关系的，你不必急于回答我，我可以等，因为这是对我的惩罚。”对我在你那么需要帮助的时候逃走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