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下沉、下沉、下沉...
恍惚间他觉得整个黑暗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 黑暗的世界突然出现了闪烁着微弱白光的碎片,太宰治的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了之前的一件事。
那大概是前几个月的一个晚上。
那一次太宰治也是像现在这样倒在地上。
温热的血液从自己的身体中流出去,这副伤痕累累的身躯温度越发低了下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说实话,那种感觉很不好受,毕竟太冷了,温度逐渐从身体流散出去的感觉让太宰治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但他连动一下都觉得艰难, 更别说是蜷缩起来这种大幅度的动作。
他睁着空洞的眼睛,脑海里还在想:这次“濒死”后需要多久才可以全部恢复呢?
因为太宰治并不是人类,所以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在濒死后都能恢复过来,身体也会“刷新”, 连一道疤痕都不会留下来。
只是濒死的状态需要维持一段时间, 而濒死后身体恢复回原状也需要一段时间。
希望不要耽误了晚上与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的喝酒。
当时, 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太宰治脑中就只有这么个想法。
直到他模糊的视线里隐约倒映出中原中也的下巴,灰暗的视线里猛然间出现了耀眼的柑色。
被浓重的血腥味弄得有点味觉失灵的太宰治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让人有点昏昏欲睡的。
逐渐失去体温的太宰治能感觉到蹲在自己身边的中原中也在说什么, 可惜他听不太清了, 模糊的视线也让他无法用唇语分辨出。
中原中也说了什么吗?
这件事直至后来太宰治也不知道。
他的耳内嗡嗡作响, 实在听不太清蹲在他身边的柑发男人在说什么。反而是自己跳动着的心脏声如雷鸣一般让太宰治整个人都振起来一样。
算了,还是勉强努力一下听他在说什么吧。
太宰治这么想到, 努力想要分辨出中原中也到底说了什么。
遗憾的是还是听不清楚。
隐约间他也只能捕捉到“你他妈是故意的吧”、“你就是个混蛋”、“你就那么喜欢作死”、“我帮忙收尸也很麻烦的好吗”之类夹杂着几句粗口的话。
蛞蝓现在肯定气得要死。
太宰治在心里偷笑。
只要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想要咧开嘴笑,不过浑身乏力的感觉让他只能露出一个僵硬苍白的笑。
滴答。
突然, 有什么炙热到太宰治觉得肌肤都被烫伤的液体滴了下来。
是中原中也过来时受伤了吗?
太宰治模模糊糊地想到。
不过好温暖, 真的好温暖, 原来人的血液是这么温暖的东西吗?
感受着自己越发弱下去的呼吸和被冰冷袭击的身体,太宰治彻底坠入了黑暗之中。
这是前几个月的事情了,太宰治也几乎快要忘记这件事了,现在回忆起来,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那一天醒来的时候,太宰治只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森鸥外。
而这一次,太宰治醒来的时候也是只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森鸥外。
“醒了?”
睡在医疗室床上的太宰治刚睁开眼睛,坐在他旁边的森鸥外就发现了。
他伸手帮有点使不上力气的太宰治坐起来,拿个枕头给他靠着。
“森先生。”太宰治坐起来后才有气无力地喊道,他的黑发凌乱蓬松地翘起,苍白的身躯裹着一套病服。松松散散的绷带也被换了新的绷带。
他原先的黑西装和绷带都被血染红了,森鸥外给他换下,顺便拿湿毛巾帮他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
太宰治喊了他一声之后,森鸥外平静地点点头。
“想喝水。”太宰治半阖这眼,像是下一秒又会睡过去一样。刚刷新身体的他有点使不上力气。他发出的声音沙哑模糊,喉咙像是被灼烧了一样发烫。
“原来太宰君还会想要喝水啊。”森鸥外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叹息。
他笑得温和,只是太宰治能看出森鸥外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先起身去旁边的水壶那里,倒了一杯温水给太宰治,让他润润喉咙。
太宰治拿起水杯一饮而下,身体刚恢复的无力感好了很多,他疼痛欲裂的大脑也缓了些。
等太宰治喝完水,把杯子递给森鸥外后,黑发的首领再次叹了口气。
“太宰君,你知道你刚刚又濒死了一次吗?”森鸥外似无奈地说道。
想起刚刚中原中也匆匆抱着太宰治回来时,那个被血染红的身躯,森鸥外的眼睛暗了一下。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已经快要干涸的血液顺着那白皙的手臂往下,染红了一片肌肤,却因为已经变得冰冷干涸而无法继续往下的画面。
太宰治听到森鸥外的话后眨了眨眼,平静地说:“我知道。”
除了最后那一下之外,敌对残余势力也被毁灭了,一切都在计划中,不也挺好的吗。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森鸥外神色不明的看着他,本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此时已是夜晚,外面一片漆黑,医疗室内却是被灯光照得明亮。
已经是医疗室“老客户”的太宰治早已熟悉这片充斥着白的空间,他望向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但是今夜没有星辰,明月也被乌云笼罩着,他只能透过窗户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如同他刚刚沉睡时的所看到的梦境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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