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李氏恨她,恨到恨不得拆之入腹,她绝对等不到自己成亲生子,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嫁人。
哪怕那样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她都不会去等,不愿去等。
所以那个人应该不是顾李氏。
那么是谁?是谁想控制她?苏姨娘?丽姨娘?还是刚刚生了个儿子的兰姨娘?
应该不是是丽姨娘,上次她在兰姨娘的鞋底抹了猪油,差点害得兰姨娘小产,后被老太太囚禁起来自身已经难保了,不会有机会来害自己。
要说兰姨娘有那么一点可能,可她更加忌惮的对象是坤儿,不可能会从自己这边下手。
那么只剩下苏姨娘?
会不会是她,毕竟她害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宝笙还在那里咒骂顾李氏的时候,习秋已经贴在顾承欢的耳边小声道:“小姐,您是怀疑苏姨娘?”
果然是玲珑心,自己心里想什么哪怕不用说出口,习秋也能猜得**不离十。
顾承欢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习秋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却是没有开口。
宝笙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宝蝉却是看到了。
好不容易等到宝笙安静下来,宝蝉来到顾承欢身侧,将自己歪歪扭扭写下的一张纸递给了顾承欢。
“这是什么?”顾承欢看不懂上面的鬼画符,好奇地问道。
不会写字的人,当然不觉得自己写的难看,而且出来了还觉得十分骄傲。
所以宝蝉并不知道顾承欢根本看不懂,腼腆地道:“这是我们村里的土方,我娘曾经吃过生下了我弟和我妹。奴婢能大概记得其中的药房里都需要什么,所以写下一份。不过奴婢的字不好看,小姐……能看懂吗?”
宝蝉试探地问着,完全不知道顾承欢根本一个字都忍不住来。
不等顾承欢说话,宝笙看到那张纸,已经嗤笑道:“我说你跪在那鬼画符些什么呢,原来就是写这么个破东西!你的字啊,不是不好看,而是很难看!这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我都看不懂,小姐怎么能看明白。”
宝笙对人一向和善,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和宝蝉不对付,甚至经常地有意无意排挤宝蝉。
听了这话,宝蝉一张充满期待的小黑脸立刻垮了下来,她咬着下唇,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要拿回那张纸。
谁知道却被顾承欢一把举高,她根本不敢去够。
“谁说我看不懂?你家小姐是一般人么,这个字是不是当归的当字?”
原本宝笙这般毒蛇顾承欢应该训斥她的,可这一次不知为何,顾承欢却一个不字都没有说,反而举起了那张纸,开始辨认上面的字。
其实,她一个字都看不懂,可一般的药房里都会有当归,顾承欢便决定碰碰运气。
谁知道她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听完顾承欢的的话,宝蝉非但没有高兴,一张脸反倒显得越发窘迫。
顾承欢立马发现自己认错了,连忙又道“啊,我认错了,不是当归不是当归,是白芍的白!”
顾承欢对药材方面真的是没什么研究,她知道这两味药材也是因为前世曾经因为月事吃过。治疗女人的药不过就是那么几种,这两个应该是最常用得了,既然当归错了白芍总不会错吧。
顾承欢期待地看着宝蝉,很明显,这一次又猜错了。
谎话已经编不下去了,顾承欢只能老老实实地道:“宝蝉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小姐……您别说了。”顾承欢话没说完,宝蝉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是奴婢们不好,您心里一定不好受,一定比我们还难受,可奴婢们非但没有帮到您,反过来倒让你安慰奴婢。奴婢……该死……”
宝蝉泣不成声。
刚刚缓和的气氛再一次被哭声打破。
从始至终顾承欢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笑着看三个人哭成一团,心里觉得很酸很酸,很难过很难过,可奇怪的事,她却哭不出来,也不想哭。
在别人看来这似乎对她来说是个天大的打击,可她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是真的真的不觉得。
“好了,不过就是没有孩子嘛,你们做什么这么难过?你家小姐我还活着不就好了?等哪一天都没了你们再哭也不迟啊!”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说话没辙没拦!”习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都怪你们两个,我好不容易不哭了,你们又来勾我。快斗别哭了,难道真想让小姐难过死吗?”
一听这话,两个丫头立刻停止了哭声,不过泪珠还挂在脸上,看起来毫不可怜。
顾承欢笑着抬起两只手,将她们的眼泪擦掉,“再说了大夫不是说了,我还有治愈的可能呢,你们是不是难过的太早了呀?若是我真的生不出来,到时候把你们的宝宝送给我不就得了?”
顾承欢笑着打趣,这话倒是让两个丫头破涕为笑。
宝蝉揉着发红的鼻头,笑着道:”到时候我生一大堆全送到你那里当少爷,当小姐,到时候你老了,我的孩子不要你看,把我当娘,我就擎等着享福了!“
宝笙虽然不是喜婆的亲生闺女,可是模样却有着喜婆的几分样子。
同样都是一张圆脸,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再加上宝笙生的粉粉嫩嫩,看起来就讨人喜欢。
几个人瞬间都被她的话逗笑了,习秋也加入到这个欢乐的气氛中,打趣道:“谁家的姑娘,这么不害臊,口口声声要生一堆,是要给谁生啊?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宝笙被逗得脸颊通红,跺着脚嗔了几句,连宝婵也跟着说笑一通。
四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件事,就算没有笑料,也会硬编出一个笑话给顾承欢听。
顾承欢知道他们的良苦用心,更是觉得没什么。
天,很快就亮了。
今日还有一件要是要做,所以一早起来顾承欢便开始梳妆打扮。
这边宝笙在给顾承欢梳头,门外却传来一个少女娇软的声音,“表姐,我来看你了。”
顺着敞开的门扉,门外站着一个身着碧绿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的少女站在外面。
她的肩上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若不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她也真算一个不折不够的大美人了。
只可惜,容貌平平。
顾承欢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表妹,早啊。”
“早啊。”不同于以往的剑拔弩张,这一次王季宁显得很开心,蹦蹦跳跳便进了房间,左看右看后她笑眯眯地道:“怎么样?这间房表姐还住得习惯吗?昨儿个我睡得好极了,怎么表姐的眼圈这么黑,是不是没睡好啊?”
王季宁当然高兴,消息一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恨不得马上飞过来嘲笑顾承欢一通,可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王季宁了,所以她一直忍到了早上,实在是忍无可忍才跑了过来。
本以为会见到凄凄惨惨的画面,没想到她们其乐融融倒是一团和气。
王季宁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是一想到顾承欢终于有不如自己的了,还是很高兴。
她话里明显的讽刺,刺痛了宝笙,宝笙几乎忍无可忍被顾承欢按住。并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宝笙知道,这里是淳国公府,所以她低下头就当没有听到。
谁知王季宁却好似故意找茬一般,来到宝笙的面前挑衅地道:“怎么,我问候你家小姐,你到是不情愿了!贱丫头!”
王季宁老早便看不爽宝笙,在靖国书院宝笙的伶牙俐齿曾多次让她下不来台,给他难堪,如今这可是在淳国公府,是她王季宁的地盘,之前这死丫头欠她的,她定会找回来!
宝笙抬头瞪了她一眼,强忍着没有说话。
王季宁被他的态度激怒,抬起手来就要打宝笙。
却被顾承欢一把抓住手腕,“表妹不是来问我早安的,一大清早干嘛这么大火气?”
王季宁撇了撇嘴,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呵,表姐可真能护着这些奴才,要是让祖母知道了,也不知会如何处置她们这些蛊惑人心的贱人!”
“王季宁!我知道你是来看笑话的,你是不是很期望看到我哭,看到我难过,看到我痛不欲生?可是告诉你,我不难过,一点都不!你若是想看笑话,那么对不起,你走错地方了。”
既然对方那么不客气,那顾承欢也不会对她这样的废物虚情假意。
“你!”王季宁气的面红耳赤,扬起手来竟然要打顾承欢。
宝蝉本来想出手,却被习秋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可是顾承欢怎么能让王季宁如愿,她的手高高抬起,却被顾承欢轻巧地抓住,紧紧攥着他的手,冷冷笑道:“王季宁,装孙子装不下去了是吗?跑到这里来落井下石是吗?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我顾承欢绝对不会任人欺凌,要撒野请你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
用力甩开王季宁,王季宁差点摔了个跟头,好在被自己的贴身丫头粉黛扶住。
粉黛是在王府后院里出了名的牙尖嘴利,见自己家小姐受了委屈她当然不敢,问问扶住王季宁,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顾承欢,“不知哪来的杂种,竟然跑到人家的地盘撒野,还要让人家滚,天下哪有这般无耻的泼妇!我呸,真是不要脸!怪不得会被人下毒,就算不被人下毒,生出来的孩子也没屁眼儿!”
粉黛自以为得了便宜,却没想到话音刚落,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得她眼前一片黑暗。
王季宁今日将粉黛带来就是为自己撑腰的,可是却没想到出师不利,竟然挨了一巴掌。
她怒声道:“顾承欢!你在我们王家!凭什么出手打我的丫头!”
“她侮辱我,我为什么不能打她?不然我们去找外祖母评评理,让她来说说谁对谁错?”
一听这话王季宁嚣张的气焰立马弱了七分,要知道她今日可是避开老太君来这里的。
若是让祖母知道,定会怪罪她不知情轻重,可若是……
王季宁嘴一撇,轻蔑地嘲笑道:“粉黛说的一点都没错,像你这种泼妇,就算生出来的孩子也定是个长不出屁眼的!哎哟,老天爷还是很长明智的,像你这种人啊,就该断子绝孙。”
王季宁极尽讽刺地羞辱顾承欢,没等来预想之中的巴掌,却见到顾承欢冷冷地对着她笑,“怎么,想逼我动手打你,然后去告状对不对?呵呵,王季宁,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虽然祖母会埋怨我一来便打了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祖母会怎么看你?她会觉得这个孙女真是丢人现眼,她老人家拼命遮掩的事,不小心流传到了自己孙女的耳中,这个孙女非但不知道保守秘密,反倒跑到人家面前来撒泼。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小不忍则乱大谋吗?王季宁,你是掉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而我……和你不同……我不愿意与你剑拔弩张,也请你少来招惹我,否则我的手段你应该没有见到过,试过一次保证让你终身难忘!”
没来由地,王季宁打了个寒噤,她看着顾承欢阴森森的眼神,吞了一口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反驳,只是“你……你……你”了个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还不快带着你的蠢丫头滚出去!否则一会我就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看看王家的大小姐是怎么落井下石的!反正你们淳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了,我怕什么?”
“你……你可真是不要脸!生不出孩子又不是多光荣的事,竟然如此不害臊!”王季宁实在是词穷了,只能拿生不出孩子的事来刺激顾承欢。
顾承欢鄙夷地看着她,“你能生出孩子?请问王大小姐您今年多大?口口声声要生孩子,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要不要表姐我好心知会外祖母一声,也好成全你们。”
“你!顾承欢你别给脸不要脸!”节节落败,王季宁几乎恼羞成怒。
可顾承欢却并不以为然,“是你不要脸吧,一到早上便跑到人家这里大闹一场,王家大小姐还真是十分有家教呢,不愧是王老太君的孙女。”
王季宁知道老太君有多么守规矩,一听这话立刻害怕了,恶狠狠地等着顾承欢,他咬牙切齿地道:“顾承欢!你给我走着瞧!”
说完,便带着那个挨了一巴掌的侍女离开。
而顾承欢在她走后,却捂着胸口坐了下来。
“小姐!您怎么了!”宝蝉第一时间奔来,焦急地询问着。
顾承欢抬起头,笑容十分虚弱,“没事的,就是忽然感觉好累。宝蝉,快扶我躺一会儿……”
宝笙和宝蝉连忙将顾承欢驾到了床上躺下来,习秋也十分紧张,“小姐,您别和那死丫头置气,她从小就是那个样子,连她亲娘都敢骂的主,只有老太君还拿她当个宝贝一样地宠着。您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顾承欢摇了摇头,“不要了乳娘,你去帮我办件事吧。”
“什么事?”习秋将耳朵贴在顾承欢的唇边,听她轻言细语了一阵,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便退了下去。
宝笙却十分好奇,“小姐,秋姨干什么去了,你怎么不让我和宝蝉去呢。”
“你认识淳国公府的人吗?”
宝笙摇了摇头。
“那你认识老太太身边的人吗?”
宝笙再一次摇了摇头。
“这个园子里的呢,你总该认识一两个吧。”
宝笙顿了顿,这次额没有摇头,而是直接开口道:“小姐,奴婢错了……”
宝蝉在一旁看的直想笑,宝笙瞪了她一眼,便继续给顾承欢梳头。
这个时候王老太君才刚刚起床,正在用早饭的她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老太君,大小姐到三小姐那里大闹了一场……”
“什么时候?”王老太君顿了顿,语气却很平常。
如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太君的表情,这才小声道:“今儿一大清早……听说还要动手打三小姐……”
“你胡说!明明是三小姐打了大小姐的丫头,大小姐气不过才和三小姐起了争执。
如烟说了一半,却被如诗开口打断。
王老太君往下碗筷,左右看了看,沉声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各自认了新主子?要不要我给你搭个桥?“
如烟和如诗一听,连忙跪下,“奴婢不敢不奴婢不敢!”
“不敢?”王老太君冷笑着道:“我看你们敢得很,在我眼皮子地下耍花招,是当我死了吗?!”
“老太君!奴婢不敢啊,奴婢伺候您那么长时间,怎么会认识才来过几次的三小姐,不过是看她有些可怜罢了……”如烟最是知道王老太君性子,连忙跪地求饶。王老太君扯着嘴角,冷冷地看着如烟,”可怜?你看看咱们府上谁不可怜?你一个下人也得有资格可怜。在你可怜别人之前,先看看兜里的银子,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