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惊叫声响彻在淳国公府的侧门。
不只是习秋，就连宝蝉也是吓破了胆。
“这是怎么回事！宝蝉！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昏倒？”习秋进了马车，看着马车里的人儿脸色发白，汗水已经打透了轻薄的衣衫。
宝蝉完全愣住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才小姐还是好好的，方才小姐还在和她开玩笑。不止是习秋，就连她也是完全不知道啊。
”我……我……我……”
宝蝉吓得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习秋狠狠瞪了她一眼，怒声道：“真是块木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片刻后，顾承欢被抬进了老太君的房间。
只不过这一次只有老太太和王三夫人在，其他几位夫人却没有露面。
上一次来就是被抬进来，这一次还是……
虽然这个外孙女和她并不算太亲，可多少也是王家的血脉，看着躺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小脸，王老太君还是十分心疼的，“好端端的，怎么又昏倒了？要你们这些奴才有何用！习秋！我让你到顾家就是照看小姐的，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什么事都由着她性子来，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寝房里习秋，宝蝉和宝笙都跪在地上，两个小丫头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有习秋强打起精神，“老太君恕罪，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不好，应该时刻跟着小姐才是……”
说到底习秋也是王老太君曾经最心爱的丫头，见她如此自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怒火转嫁到另外两个丫头上，“废物！两个都是废物！要你们有何用？不如直接就打发了！来人……”
哪怕是再不亲也是自己的外孙女，两次都在自己门前昏倒，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给王家带来怎样的影响。既然不能发落自己送去的丫头，那就只能发落这两个了。
等她们离开，她便将自己的丫头派去，也免去了许多烦心事。
就在王老太君注意打定，准备叫人把两个没用的东西拉出去的时候，床上的人影张了张嘴，“外祖母……”
“福儿！”王老太君一听，顿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连忙上前查看顾承欢的状况，“福儿啊，你有没有觉得好一些？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回老太君，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在路上了。”不是自家的小姐，还是一个自家小姐十分讨厌的人，如诗自然十分不上心的。
王老太君听了这话，猛地回头，如诗立刻感觉不妙，连忙又道：“回老太君，已经让人去催了，很快就……”
“老太君！大夫到了！”如诗的话还没完，远远便听见如烟火急火燎的声音。
如诗暗暗咬牙，越发讨厌如烟。
这两个丫头之间的战争，顾承欢时早就有所耳闻，甚至曾亲眼目睹过的，可是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这两人之间还是没分出个你我……
躺在床上，顾承欢虚弱地要起身。王老太君连忙制止了她，”傻孩子，要那些虚礼做什么，你身子虚快躺下。”
可顾承欢却并没有依言躺下，还是起身给王老太君福了福身，“是福儿的错，本来想着要早早的来探望外祖母，却没想到路上遇到些事情，不得不处理，害得外祖母担心，是福儿不好。”
“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要怪就怪这两个丫头，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快点躺好，等祖母给你换个贴心的……”
“老太君，不要啊！”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求老太君不要赶走奴婢！”
两个丫头心里害怕的无以复加，头磕的血肉模糊，惶恐自己真的被送走。
顾承欢心里心疼极了，却不敢帮着她们求情，
她太了解王老太君了，王家世世代代都是书香门第，尤其讲究着等级森严。
奴才就是奴才，不可以左右主子的任何想法。更不能在主子的心中产生任何影响。说难听点连条狗都不如。、
可顾承欢已经将她们当成亲人，更是不能让王老太君知道，恐怕她只要露出一丁点在乎她们的一时王老太君便会立刻解决了两人。
“外祖母，这两个丫头虽然该死，可她们确实奴婢用顺手了的，若是换了别人，福儿会不习惯的。“顾承欢只能说的十分无所谓。
王老太君不以为地道：”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用久了就都习惯了。我给你的这两个丫头，保证你喜欢。如春、如雪快来见过三小姐。”
如春如雪乖巧地上前，“奴婢如春（如雪）见过小姐，小姐万福。”
两个丫头模样生的极好，容貌秀美，五官清丽，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比起过分漂亮和过分难看的宝笙宝蝉来说都好的太多了。
可是顾承欢看了她们一眼，并没有任何好感，两人虽然低眉顺眼的，可仅仅是方才望向她那一眼，便是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恩。”顾承欢淡淡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热情。
王老太君看着她不冷不淡的表情，试探着道：“怎么？不喜欢？若是不喜欢还有别的丫头，你看我这里哪个顺眼，都可以带走。”
顾承欢笑了笑，环视了一圈，见到每个丫鬟眼里跃跃欲试的精光，不由得心生纳闷。
按理来说，要将她们送给自己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主子，应该是没有人会乐意的啊。
可是看她们的样子，好像十分期待被自己选中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老太君早就准备送两个丫头到她身边？可是为了什么呢？她不是已经将习秋送来了？
顾承欢看了习秋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她，欲言又止。见自己朝她看去，习秋连忙低下头，惶恐呗王老太君看到。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
暂且放下心中的猜忌，顾承欢笑着对王老太君道：”福儿就看上如诗姐姐了，外祖母忍不忍心割爱啊？”
只要顾承欢一到王家如诗一准会针对顾承欢，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时候被提了出来，虽然很莫名其妙可如诗还是掩不住的开心。
这也更让顾承欢感到不安。
王老太君一愣，也没猜到顾承欢会选择如烟，她眯着眼睛笑道：“福儿的眼光还怪好的，只不过这丫头可不行。祖母的这些丫头里头，除了如烟和如诗，你选择谁祖母都会忍痛割爱的。你是不知道这些丫头可机灵着呢，一说送人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王老太君装作一副难舍的样子，似乎这不是她早就预谋的，而是见到顾承欢身边真的没有可用的人，临时起意。
所谓的老奸巨猾，不过如此。
顾承欢调皮地笑道：“外祖母还是小气嘛，不过福儿怎么能让外祖母割爱呢，这样吧，我就选择这个如春吧。”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顾承欢在方才已经被淘汰的两个丫鬟中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精明的丫头，“救她吧，看着就机灵，真让人喜欢。”
如雪大喜，连忙叩首道：“奴婢多谢三小姐抬爱，日后奴婢一定会尽力服侍小姐。”
就在这一刻，原本就已经吓到崩溃的宝笙忽然大哭了起来，“小姐！您不能不要奴婢啊！奴婢就您这么一个亲人……”
“住嘴！没羞没臊的丫头！一个下人也配和自己的主子谈什么亲人，一派胡言！”宝笙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王老太君大声地斥责了回去。
宝笙连忙止住了哭泣，却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顾承欢心里暗叫不好，惶恐宝笙再说出什么话来，让王老太君听着不顺耳，宝蝉却及时地握住了宝笙的手，回给顾承欢一个信任的眼神。
她相信小姐，她全心全意地相信小姐，完全没有任何怀疑地。因为小姐方才说过，只要自己不离开，她便一直带着她。
这世界上除了小姐，再也没有人值得她如此信任了，倘若连小姐都怀疑，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她信任小姐……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顾承欢是说不出的感动。
她佯装生气地样子，对宝笙道：”你这个丫头，平日里给你几个笑脸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是吧？若不是看在喜婆的份儿上，本小姐老早便把你这个蠢丫头打发掉了！还能任由你在这里大言不惭？“
”喜婆？可是你娘的乳母？“王老太君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张笑眯眯的面孔。
顾承欢故作诧异，”外祖母还记得喜婆吗？就是娘亲的乳母啊。这丫头是喜婆收养的孩子，喜婆临死时将她交给我，没办法了才将她带在身边。“
顾承欢叹了一口气，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
宝笙原本是十分不理解的，可是宝蝉一个劲儿地掐着宝笙的手，宝笙似乎渐渐有些明白了，便大声哭着道：”小姐是奴婢不懂事，奴婢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小姐既然已经讨厌奴婢了那就请老太君将奴婢发落了吧，奴婢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顾承欢心里暗自感叹着宝笙学机灵了，表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王老太君将一切尽收眼底，似乎被宝笙的忠心感动了，便叹着气道：“原来是喜婆的遗孤，那我就饶了你这一次。不过可没有下次了，若是再让我知道小姐出了什么事，看我如何处置了你！”
宝笙大喜过望，连忙又是磕头又是谢恩。
王老太君淡淡地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移到宝蝉的脸上。
见这丫头一副黑黢黢的丑模样，看了遍让人觉得反胃。
宝蝉在王老太君毫不掩饰的嫌恶目光下，头垂到了胸口。
顾承欢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十分不喜欢王老太君的看宝蝉的目光。可她却又无可奈何。现在王老太君就是她的靠山，唯一的靠山，就算知道她对自己也没有多少真心，她唯一的出路也只有忍。
毕竟比起她来，顾家的那一群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
不过这样一来，她好不容易才给宝蝉建立起的自信心，再一次毁于一旦……
“这丫头，是从哪儿弄来的？就算是牙婆那里也应该过不了关吧？大户人家选丫头，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好皮相，怎么长成了这样？”不止眼神嫌恶，王老太君口中说的话也是字字带刀，“那丫头是喜婆收养的孩子，她总不会也是谁的遗孤吧？”
说这话的时候，王老太君看了顾承欢一眼，顾承欢则把视线投向习秋。
王老太君自然而然地也看了过去，“这……这……这丑丫头不会是秋儿的……”
习秋脸色通红地站了出来，“回老太君，宝蝉是奴婢在乡下的侄女。老太君还记得那场暴雪么，奴婢也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还望老太君看在奴婢的份上，留下宝蝉吧。她是个心眼实的丫头，就是模样……”
习秋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宝蝉被赶走，只是她一时没想好对策，看到顾承欢投过来的求救眼神，习秋瞬间会意。
王老太君沉默了半晌，看看习秋又看看宝蝉，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一个个还都是动不得的，福儿你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可不行。不过不怕，日后有如雪在你身边，祖母也能放心些。不然将如春也带着吧？”
“外祖母，不必了，福儿不是还有乳娘呢么，身边要那么些丫头做什么。我看着如雪的机灵劲儿就喜欢，模样还好，如春便留给您老人家吧！”
王老太君嗔了顾承欢一眼，算是默认了。
大夫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其实顾承欢方才故意挑的如雪，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可顾承欢却故意顺了王老太君的心意挑了她，如若不这样，王老太君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放过宝蝉？就算她挑的是如春，王老太君也一定会想办法将如雪也塞给她。
两个丫头的分量谁轻谁重，从她们头上戴的簪花就可以看出来。
虽然她们的衣着打扮是一模一样的，可那个如春朴素只在鬓角别了一个小小的粉色簪花。而那个如雪却是一根玉簪……
老太君，你费尽心思将如雪安排到我身边，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顾承欢平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棚顶，任由老大夫诊着脉。
许久过后，老大夫还是一筹莫展地缕着胡须，顾承欢这才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大夫，有什么问题么？”
旁人都默默地看着，不敢打扰老大夫，顾承欢忽然开口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王老太君第一个上前，“是啊，孙太医，我这孙女忽然晕倒在马车，这是为何啊？”
名唤孙太医的老大夫终于放下轻轻顾承欢的手腕，一边缕着胡须，一边沉声道：“如果老夫没有诊错，小姐这是中了毒……”
什么？中毒？！
所有人惊呆了，包括顾承欢在内。
她连忙从床上坐起身，“孙太医，请问三娘中的是什么毒？”
孙太医看了顾承欢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怜悯，“三小姐最近是不是时常感到乏力嗜睡，四肢酸软，偶尔还会伴随着小腹阵痛？”
顾承欢想了想，的确是这样的，“恩……您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些日子总是莫名觉得很累，起床的时候也是很困难，像今日，本来准备更早一些来拜访外祖母，却不成想睡过了头。肚子也总是疼，乳娘还笑着说我快要……来月事了……”
顾承欢红着脸小声说完，没想到孙太医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犹豫着该不该说的时候，顾承欢却开口道：“孙太医，有什么事您就告诉我吧，免得我日后还会被人暗算。”
孙太医看了王老太君一眼，见对方点头，才叹息道：“有人……是不想让三小姐有机会做女人了……”
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习秋已经顾不得王老太君还在唱，连忙惊声道：“太医，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习秋，不得没有规矩。”规矩，到了这时候王老太君忘不了的还是规矩。
习秋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
孙太医摆手道：“无妨，三小姐是被人下了寒星草啊……”
又是寒星草？
顾承欢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寒星草，可是却没想到这种害人的东西，有一天也会用在自己身上。孙太医继续道：“三小姐的身子本就属阴寒，这下毒的人只要每日让你沾上那么一丁点的寒星草，天长日久便会将毒素入侵你的体内。这毒啊，对方恐怕已经下了至少半年。因为太少，就算平日里用银针也试不出来，如果有事先试毒更不会被发现，因为这是慢性的，试毒者只会跟着顾三小姐一同被毒素侵害，却完全显现不出来，哎……下毒之人一定是希望三小姐再也做不成母亲才会下此毒手……若不是我以前曾经诊断过这样的病人，那就算今日老夫来了，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