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九命邪妖(1)
结界瞬间碎裂,说明布结界者已极度虚弱,就连打开通往妖界的封印,亦渐渐合闭。
“尊上……”
不知怎的,眼泪居然不受控制忽地落了下来。扑向无殇本想接住他,却俩人一并摔倒在地上。
他脸色惨白异常冰冷,唇角鼻孔皆涌出汩汩的血,染红了一朵雪白的长裙,如妖莲绽放夺命催魂悚怖。
“尊上……”一朵哭声呼喊,紧紧抱住他虚弱到极致的身体,却不知如何做才能救他。
无殇用仅存的一丝意识,微微睁开眼,望见一朵安然无恙,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浅笑,便彻底昏死过去。
踏风嘶鸣起来,似是也很担心无殇。
“我们这就回去!坚持住尊上。我们回妖界!”哭着费力抱起无殇,可不管一朵如何动用树爷爷存寄在她体内的灵力,就是无法打开封印。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不开……”一朵无助地哭喊着,从来没有这么热切想回妖界,可为什么想回去了,封印就是打不开!
“许是封印感应到天劫,自行强大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到京城的大宅吧。”小彩亦被方才的雷电吓傻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人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总能被逼发出强大的潜能。就好比一朵现在,怀里抱着重伤奄奄一息的无殇又牵着踏风,还能飞得神速。只是眼下,她已顾不得多想为何她的法力忽然突飞猛进,大有一个千年老妖该有的威力。
匆匆赶了半天的路,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无殇在京城郊外的大宅。
当花玉楼见到浑身是血脸色死灰一片的无殇,吓得身子一晃,紧紧扶住门框才不至晕倒。
“这人好好的出去,怎么回来……就伤成这个样子了……”花玉楼哭声问一朵,转念想到此时不是追问缘由之际,便赶紧出去唤人去请郎中,却被一朵制止。
天劫之伤,岂是凡尘一介小小医者所能救治。而且无殇内丹尽毁,命悬一线,只怕稍有差池就会烟消云散。
赶紧从袖中摸出金针,努力摒神静气,蓄势一发,数枚金针便刺入无殇周身大穴,稳住他的心脉,不至气息愈加微弱。
花玉楼见无殇满身插针,吓得不轻,“你怎可这般对他!”
“你且先不要哭,现在应该先想办法如何救他。”一朵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花玉楼赶紧擦干眼角的泪珠,她很怀疑一朵的实力,这个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六七岁大的小姑娘,比她女儿不过大两三岁,她只当她还是个孩子。可花玉楼相信,能被无殇用那样温暖目光望着的女子,一定有非同常人之处。
这也只是她的个人想法罢了。
一朵坐在无殇床边,努力搜索脑中看过的医书古籍,寻找历劫重伤的救法,却是一无所获。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气息消亡?消散在尘土之中?
心头一阵绞痛,眼睛却干涩的紧,没有一滴眼泪。
那是她的天劫,为何他要替她受了?她只是万妖山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妖精。这个世上,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他何必如此舍命相护?
为的是哪般?
哪般?
小彩也很担心无殇,轻声说道,“天劫是自然界对强横生命的一种制约,只有经历过天劫的洗礼蜕变,才能炼就神体超然物外。天劫的威力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总要为渡劫者留下一线生机。熬得过便飞升一个境界,熬不过就要化为劫灰重归于天地本源。尊上那道天雷业火自然强大,可为何劈向一朵你的天雷业火亦是威力无比强大?这完全不符你的法力之范该受的天劫。换言之,你那半吊子法力,即便历劫也该是只能劈断一棵大树的威力才对。”
一朵也不知道她的天劫为何那般强大,足以摧毁一切烟消云散。她修炼一千年还未经历过天劫,确实可悲。阿牛,极琰和颜女,甚至连万妖山上几百岁的小妖都经受过天劫,之后法力直线式突飞猛进。一朵起先也很焦急,就像眼睁睁看着比自己岁数小的一个个都长了力士牙,唯独自己毫无生长力士牙的迹象,奇怪又纳闷。树爷爷说她法术太弱还不到历劫的阶段,她也就理所当然地不去理会了。反正她的法术不管如何修炼都止步不前,自然天劫也不会应在她身上。
却没想到,来了一趟人界,竟然逼得天劫降身。
痴痴望着安静紧闭双眸,脸色惨白的无殇。他眼角和唇角的血渍已擦拭干净,亦如平日里那般冷漠淡然。伸出手,轻轻描摹他好看的脸庞,从没想过一向遥不可及的太阳而今这般亲近伸手便可触摸得到。
心头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疼得一朵呼吸哽咽。
“你可知如何救他?”在一朵看来,小彩是一颗无所不知的石头。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小彩都知道。
“尊上一人受了两道威力强大的天雷,只怕回天乏术了。”
“不……”一朵嘶声大喊起来,不住摇头,“他是妖界至尊!怎么可能会死!不过两道天雷而已!”
“他受的那道天雷威力极大,已让他难以承受,紧接着又受了你那道威力虽不及他的那个天雷,却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了。”小彩扼腕道。
一朵一把从袖中抓出小彩,愤怒地瞪着它,“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我只的实话实说。”小彩很委屈地嘟囔着,却被一朵一把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赶紧给我想办法救他!不然就挖个大坑给你埋了,让你永世不见天日。”
小彩痛得大叫,“将将法力提成一个阶段,脾气就火大起来!若将有一日你修成神仙,岂不是要纵横天地间唯你一霸!”
一朵愣住了,莫名燃起的怒火渐渐熄灭,神色也渐渐平静下来。拾起地上的小彩,轻轻擦去它身上的尘埃,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关心则乱,我理解。”小彩并不怪她,“你会医术,且好好想想,兴许能为他暂时保住性命,至于内丹尽毁这个……”
小彩拖着常用不说话了。
“我倒是见过阿牛和颜女历天劫伤得很重,可是将养几日就好了,也没有内丹尽毁这般严重过,我实在不知如何救治。”一朵从没感觉自己这般无用过。妖界的封印打不开,他们回不到妖界,在人界这个平凡的地方,如何能寻到救他之法!身为妖精,内丹一旦损毁,就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无法救治了。
“如此大恩……我以何为报?”一朵紧紧抓住无殇冰冷的手掌,眼泪缓缓而落,滴在他的掌心,随即滚落在床上,晕开一朵浅色的小花。
“我倒是知道一个传说。”小彩轻轻出声。一朵就如抓住一线希望般,紧紧握住小彩的身体。
“你抓痛我了啦。”小彩弱弱抗议。
“什么传说?你快些告诉我。”
“也只是传说,兴许是假的。”
“快说!”
小彩只好娓娓道来,“传说妖界有至邪之妖,拥有九命。其六命可换一颗灵丹,以灵丹为心,便可修复毁损的内丹,起死回生。”
“九命邪妖?”一朵曾在破旧的古籍中看过只言片语。传说那九命邪妖千万年才诞生一只,五千年前狐族曾出现一只九命狐妖,后来不知怎的竟灰飞魄散消迹在三界中。如今去哪找那九命邪妖!
小彩又道,“九命邪妖是天地至灵之物,只有猫族和狐族千万年顺应天命降世一只,将其视为族皇。威力无比且行踪诡秘,极难寻其踪迹。”
“你且告诉我,如何去寻便可。”一朵终于寻到希望,哪里肯放弃。她觉得,小彩一定知道些线索。
“即便你有幸寻到,也不一定会舍弃六命帮你救尊上。”
“你且告诉我,如何去寻!”
见一朵无比坚定,小彩只好说,“去冥界的生死簿看看吧,或许有些蛛丝马迹。”
去冥界?
一朵失望了,“我连回妖界的封印都打不开,如何去得冥界。”
“这个……”
“我怎么这么没用!”懊恼地捶打自己的头,恨不得将自己剖开,塞一些灵力法术进去,强大自己。
“这个……”小彩想说“是你笨”的,可当下实在不忍心再打击她,只好作罢。
看了看外面黑沉的夜色,一朵忽然灵光一动。挥手凭借本能设置一个结界,护住无殇周身困住他四散的灵力,不使他的生命消散太快。又在他床边点了一盏长命灯,交代花玉楼不管如何都要护住那盏灯,做完这一切,又深深看了一眼无殇,便带着小彩飞身出了大宅。
“你去哪?”小彩问她。
“去寻冥差。”
一朵来到杜明乐家。夜色已深,屋内熄了灯,显然已都睡了。这里四周已没了白日笼罩的黑雾,那已被无殇用法力驱散。
“既然冥界在此做了记号,晚上一定会有冥差前来索魂,只要等到冥差,我们就能去得冥界了。”一朵按奈住兴奋,轻轻对小彩说。
“原来你也不笨呐。”小彩笑声道。
一朵心头微颤,恍惚间觉得这句话格外熟悉,好像有人曾对她说过这句话。
就在这时,一黑一白两个冥差就在杜明乐家的院子内忽然现身。他们看到了一朵,还以为一朵看不到他们,在一朵身边转了几圈,手里灯火诡谲的灯笼晃来晃去。他们轻声交谈起来。
“觉不觉得这位女子很眼熟?”白衣鬼差问黑衣鬼差。
“是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黑衣鬼差想了想,惊道,“她这一身白衣,是不是很像十多年前鬼君的画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