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无殇(2)
“真的?”崔妈妈当即双眼放光,抓住一朵的两只手紧紧握在掌心。“舍不得就留下来吧。”
“可是……”人家没钱了呀。
崔妈妈见一朵犹豫,便说道,“若觉得一个丫鬟伺候不够,我再给你填一个。每日从四菜一汤加到八菜一汤,夜里从两碟点心增到四碟。晚上再给你配个守夜丫头,随时伺候,你看如何?”
一朵本就极爱吃醉悦阁的饭菜,也不知那厨子是何方神圣,手艺堪称一绝。每道菜都做得极好吃,且从不重样。就说普通的白豆腐,今天油炸,明天凉拌,后天就给你做成菊花汤,大后天又能做出肉的味道,真真是美味无比。如今崔妈妈提出加菜,一朵口水泛滥,赶紧咽了又咽。
真是诱人至极啊诱人至极。
“可是……”人家真的没钱了呀。
崔妈妈见一朵还是犹豫,便又道,“我再给你做八套衣服,就去京城最好的裁缝铺霓裳阁量身定做,总一身素白,衬得你老气横秋,没点特色。再给你置办几套发饰,去京城最好的珠宝铺金玉满堂,买最贵的珠宝首饰。”
“呃……”那得多少钱呀。
一朵在心里算计,也不知那块翠绿的玉佩够不够用。
“别担心,都妈妈花钱!”崔妈妈拍了拍一朵柔软的小手,笑得身为和蔼可亲。
“呃……”一朵瞠目结舌。难道崔妈妈是想下血本包装她?苦笑一声,“妈妈,我一没姿色,二没才情,你会亏本的呀。”
费力抽回自己的手,崔妈妈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好笑起来。
“妈妈没有让你卖身醉悦阁之意。你看你这孩子,误会妈妈的意思了。”崔妈妈别开脸,有些低落,但还是努力在笑。“妈妈只是觉得……”崔妈妈又看向一朵,却是只看一朵眉心那颗若隐若现的朱砂痣,“我的女儿额上也有一颗这样的红痣。”
一朵赶紧摆手,“我可不是您的女儿呀。”
崔妈妈曾经与她闲聊,探问过她家中还有何人。一朵想着自己在人界无亲无故,便说一个亲人也没有,是个孤儿在村民的接济下吃百家饭长大。难不成崔妈妈误会成她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了?
“我知道,知道你不是。”崔妈妈有些悲感地低下头,随即又扶着发髻笑起来,“我的女儿若还活着,今年也你这般大了。”
一朵努努嘴。她可一千岁了。
“妈妈……对不起。”一朵安慰地拍了拍崔妈妈的肩膀,崔妈妈温热的掌心又抓住了一朵的手。这一次一朵没有抽回,任由这位思念女儿的母亲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那日在街上,我见你眉心有一颗朱砂痣,便心生亲切,与你搭了话,还带你来我这里住。不过是想……多看你几眼罢了。”崔妈妈苦涩一笑,略胖的脸上起了几道皱纹。她是真的老了,越发愿意回忆从前的过往,即便满载痛苦,也觉得微带甜蜜。
一朵为自己的误会感到惭愧,“妈妈,我是真的没钱了。等我找到住所,便来告知你,你有空时常来我家找我。”
崔妈妈笑起来,拍了拍一朵的手,道,“傻孩子,难道妈妈还为了你那点房钱,撵走你不成。妈妈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财!只要你愿意,在醉悦阁住多久都可以。”
一朵心花怒放,小声问道,“真的住多久都可以?”
崔妈妈郑重点头,一朵嘻嘻笑起来,别提多开心了。免费有好吃好住,简直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做我女儿吧!我收你做干女儿。”崔妈妈忽然紧紧抓住一朵的手,无比的认真,见一朵愕然,她又道,“你在世上无亲无故,我亦无亲无故,自此你我便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一朵被崔妈妈眼中的诚恳打动,心头略微酸涩起来,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便欣然答应了。
崔妈妈乐得好一阵合不上嘴,赶紧去拿黄历找大吉的日子,准备办一场盛大的认女仪式。
三日后,在崔妈妈亲力亲为的张罗下,京城遍贴布告……为庆祝崔妈妈得一女儿,醉悦阁免费开放三天。醉悦阁上上下下更是为崔妈妈高兴,将醉悦阁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一遍,高挂红绸彩球,又在门口多加了好几排长灯,很是隆重。
一朵穿上崔妈妈亲自订制选择的华丽锦缎彩裙,在花玉环和几个丫鬟的伺候下,梳上精美的发髻,又戴了满头的珠钗华盛,沉甸甸的繁重,很不舒服。
盛大的仪式在晚上举行。丝竹奏乐,舞娘翩飞,客人们也纷纷送上贺礼祝贺。崔妈妈坐在高坐上,一朵跪在崔妈妈面前,磕了三个头,又奉上一杯热茶,喊一声“娘”,接过崔妈妈递给的红包,便听崔妈妈颤着声音哭了起来。
“乖女儿,我的乖女儿,快起来。”擦了擦眼泪,崔妈妈赶紧起身扶起一朵。
“娘……别哭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娘,我会孝敬您的。”一朵弱弱地呼唤一声,虽不熟练,可心底却涌起浓浓的再无法割舍的母女深情。
她终于有娘了,不用再羡慕别人了。
紧紧抱住崔妈妈的手臂,头依偎在崔妈妈的肩膀,接受这四周人群的欢声祝福,一朵不禁湿了眼眶。
花玉带愈发比之前更爱喝酒了,在这样热闹喜庆的日子,她也不精心打扮自己,只顾自斟自饮,然后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也没有她戚戚期盼的那个身影。
“多情总被无情伤。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说着,又一杯酒仰头而尽。
就在花玉带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大约二十**岁的样子,模样清俊,身材秀挺。静静地站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花玉带纤弱的背影,许久许久之后转身离去。
一朵看了看那离去的男人,又看了看花玉带,猜想着那个男人肯定倾慕花玉带已久。一朵总觉得花玉带很可怜,跟着崔妈妈终于敬完宾客的酒,便提着衣摆来到花玉带身侧。
“玉带姐姐,借酒浇愁愁更愁,快别喝了。”去夺花玉带的酒杯,却被花玉带厉声呵斥。
“你算什么东西!敢管老娘的事!别以为做了崔妈妈的女儿,就是这醉悦阁的半个主子了!要是没有我花玉带,醉悦阁早就关门了。”花玉带愠怒地瞪着一朵,通红的眼底似有些许嫉色。
一朵被骂得面红耳赤,顿觉好心当了驴肝肺。可是……又觉得花玉带的故作尖利,更加可悲。
花玉环赶紧跑过来,拽了拽一朵的袖子,在一朵耳边小声说,“别理她!她妒忌你!她曾想做妈妈的干女儿抬高身价,却被妈妈拒绝了。我们去那边玩。”
“若玉带姐姐信得过,我可以帮玉带姐姐去寻一寻那个男人。”丢下这句话,转身跟花玉环离去,手却被花玉带猛然拽住。
“你帮我?你凭什么帮我?”花玉带即便嗤笑着,眼底却已涌现丝丝光亮,好像绝望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嗯……”一朵沉吟了下,总不能对花玉带说,她会法术,可以寻人吧,“我去过很多地方,试着找一找,或许能有线索。”
花玉带不顾崔妈妈的呵斥,拽着一朵就往楼上跑,让一众客人惊诧,这花玉带又发什么疯。花玉带拽着一朵去了她的芍药阁,屋内装修亦是华丽非常。翻出精心锁在盒子内的画卷,在开在一朵面前。
“就是他,你可曾见过?”
就当一朵看见那画卷上的男人,惊在当场,瞬间石化。
“这幅画是花玉楼的!这个女人你可曾见过?”花玉带又赶紧展开一副红衣女子的画像在一朵面前,发现一朵的不对劲,花玉带激动得身子一阵颤抖。
“你见过?你见过他是吗?你是不是见过他?不然为何这般吃惊!”花玉带紧紧抓住一朵的肩膀,猛力地摇晃,终于将一朵从震惊中唤回神智。
“你要找的人……找的人是……是他?”一朵指着画中的黑衣男子,口齿结巴,那个绝世超华的男子……分明就是……
“你真的有见过?在哪里?他在哪里?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全部都给你,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让我远远的看他一眼就行!”花玉带疯狂地喊着,满身酒气异常呛人,通红的眼里涌出泪来。
“我我……”一朵不住后退两步,她该如何告诉花玉带?那画中的男子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你说话啊……”花玉带终于失去耐心,死死扣住一朵的肩膀,指甲险些抠入一朵的皮肉。
这时崔妈妈带人冲进来,命壮丁将花玉带死死压制住,护一朵在身后。
“玉带!妈妈念你多年来为醉悦阁奉献诸多,不要得寸进尺!一朵现在是我的女儿,你再敢对她无礼,我就将你从醉悦阁撵出去!”
“告诉我……他在哪里……哪怕就是死了,也要让我知道他的尸骨在哪里……”
花玉带在壮丁的手下死命挣扎,全然顾不上崔妈妈的威胁,一对血红的眸子只盯着一朵,嘶声大喊,凄绝骇人。
“我我……我没见过!我我……我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太美了,吓到了!”一朵紧张地攥住双手,掌心一片湿腻。眼不自主又看向花玉带手里的画,心头一阵擂鼓,恐惧得砰砰乱跳。
花玉带的画技极好,将那个男人画得如真人跃然纸上,故此一朵一眼便能认出那男人就是……
妖王无殇!
而绝不怀疑只是长得相像的两人。
就连脸上那股冷厉穿心的气势,都描绘得栩栩如生,恍若那只可恶的血狼就站在眼前,冷冷地盯着她,好像在说。“大胆小妖,居然逃出妖界,混迹人间。本王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