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那么,是不是说,如果盛雪不是在华腾内部安排了人,那就是宁远县政府里安排了人!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可怕了!
看着张顺一脸惊讶的表情,盛却是淡淡一笑,随口说了句:“这个重要吗?”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避过了这个问题。
听着盛雪的回答,张顺微微一愣,但却并没有继续追问。
他心中清楚,不管盛是从华腾内部得到的这个消息,还是从宁远县政府里得到的,都肯定不会把她的渠道告诉自己。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感觉有点可怕,但张顺毕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因此他也不否认,朝着盛雪一笑道:“姐,那点股份,也不值二十万啊,你要是用二十万跟我买那点股份,是不是有点太亏了?再说了,你要那个干什么?难道你想参与华腾的事?”
“这个你不用管。”盛雪看着张顺,笑着摆了摆手。“我就这个条件,如果你愿意,现在我就把钱拿给你,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顺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这二十万又不是我要的,拿回去是给上寨乡盖楼的,我又得不着一分钱!他上寨乡盖楼,凭什么让我出钱?”
盛雪淡淡一笑,继续引诱道:“回去后,你可以说这些钱是跟我这儿借的,等你们的钱到位了,肯定会把这二十万还回来的。到时候你就把钱拿在手里,然后我就说这些钱你已经还给我了,不就行了吗?”
“不行!”张顺又是一口否决盛雪的提意。“说句实在的,不论是岳志安还是汪***,他们谁拿不出这二十万来?啊,现在为了他们上寨乡盖楼,岳志安不肯出钱,汪***也不肯出钱,凭什么让我一个外人出钱?这种事,我才不干呢!”
“呵呵,听你说得,好像这上寨乡跟你没关系一样!难道你不是上寨乡的代理乡长吗?”
“代理乡长又怎么样?”张顺没好气地道。“就算我想把自己当成上寨乡的人,可是他们谁把我当上寨乡的人了?岳志安和汪***这两个王八蛋,整天想着怎么算计老子。当初要发展乡里经济的时候,他们把老子推到了前边,后来经济发展起来了,到了收钱的时候,他们马上把这块抓到了自己手里,自己去捞钱。他们这是把老子当上寨乡的人了吗?”
张顺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这两天个王八蛋,这么算计老子,老子为什么要帮他们?一幢半成品的办公楼在那里摆着,这两个王八蛋都一点也不着急,谁也不站出来说句话!啊,怎么着,现在没钱了知道来找老子?老子就得给他们当冤大头啊?凭什么啊!”
看着张顺气得破口大骂的样子,盛雪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一个“我”字出口,张顺却突然被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说起来也是,既然自己对岳志安和汪***这两个王八蛋那么看不惯,又不想为了上寨乡付出那么多,还跑到这来求人家盛雪借钱给自己干嘛?
可是,事是这么个事,但要是让那幢半成品的办公楼摆在那里不管,张顺又做不到。这不是他的性格,他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成,不然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做。
看着盛雪一副嘲笑地表情看着自己,张顺心里不禁一阵气恼,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道:“不借算了,我走了!”
说完之后,张顺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临出盛雪的办公室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后边喊了一句:“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回到上寨乡之后,张顺郁闷了好几天。盛雪这个女人,还真是功利,之前那么好的交情,跟她借点钱,还要跟自己要好处!又不是要你的钱,就是跟你借点钱,将来是要还的!难道你盛氏那么大,还差这二十万块钱不成?
虽然心中郁闷,但张顺却并没有像自己之前说的一样,却找盛玉刚借钱。毕竟盛雪已经把话放下来了,如果自己真找去盛玉刚要钱,那可能就真把盛雪得罪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缓和的关系。
虽然心中有些生盛雪的气,但张顺也知道,这个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毕竟盛氏是那么大的一尊大佛,以后指不定什么地方就用到人家了,如果这次为这么点事把人家得罪了,不但现在的钱要不到,还为自己的将来放了块那么大的绊脚石。这种没脑子的傻事,别说是现在的张顺,就是刚刚当上小河村的村长的时候,他都干不出来。
不过,他也并没有急着再去找陈玥借钱。一是考虑陈玥现在不一定能帮得上他,二刚是考虑到,现在已经到了年根底下,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乡政府再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也要放假了。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去做些什么了,还是先把这个年过了,有什么事等年后再说吧!
今年的这个年,上寨乡过得格外冷清,再也没有了前两年的热闹与喧嚣,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年里,上寨乡发生了太多的大事。
一位村长被撤职,乡长汪***被降职,因为无常的关系,上寨乡的老百姓几乎把这两年所有的收益都赔了进去,上沟三村和陶家庄因为养殖基地和鱼塘的整改,也几乎把村委会这两年来所有的积蓄都贴上了。
而乡政府,除了在保信上沟三村和养殖基地上,给齐刚送礼折进去了五万块钱,其余的钱,基本上都搭在办公楼的建设上,现在乡财政上仅剩的那一点钱,只够维持乡里的正常运转,东拼西凑地,才把之前的窟窿堵住。
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寨乡怎么还能热闹得起来?因此,今年乡政府给干部们发的福利也少得有限,除了田家营给每人贡献了一条鱼,秋梨庄给每人发了二斤梨,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东西是少了点,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今年的上寨乡是个什么情况,因此也倒是没人抱怨什么,简单地开了个年终总结会,默默无声地领走了自己的福利,连往年的年终聚餐都省去了,也就这么散了。
离开上寨乡之前,张顺看着空空荡荡的办公楼,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那黑黢黢空荡荡的办公楼,就那么戳在那里,在明媚的阳光下,投射出的一大片阴影,就像一块黑布一样蒙在张顺的心头,让人感到窒息。
冬日的寒风,穿过空荡荡的办公楼,再从裸露的窗口吹出,那阵阵呜呜的声响,仿佛无声的控诉,一阵阵敲打着张顺的心。
此时,在张顺的眼中,那半成品的办公楼就像是一个被扒得一丝不挂的乞丐,跪在他的面前无声地祈求着,祈求他可怜可怜它,给它一件能够遮体的衣物,让它也能体面地站在别人面前。
盯着办公楼良久良久,张顺终于长叹一声,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过了年之后,第一件事就解决办公楼的问题,就算是让他自己出这二十万块钱,也要把这个问题解决!
离开上寨乡回到了小河村,这个年张顺过得还算平静,不管是年前还是年后,都没有再来打扰张顺,也再没有出过什么让他烦心的事。
不过,张顺虽然过得平静,但小河村去是注定无法平静。
因为这一年的经营,度假村的情况非常不错,在河源市内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开了,在中山省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因此,年前年后,来度假村旅游的人数一下子多了起来。
因为人数的暴涨,度假村酒店居然一时间无法容纳那么多游客,所以不少游客不得不住在村民的家里。
其实,这也说不上什么被迫。度假原本的设计,就是走的乡村旅游风,让那些在城里出门就上车,见惯了高楼大厦,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们,也来体会一下农村的新鲜空气,农村的平房土炕,品尝一下农村的无公害绿色食品,闻一闻泥土的芬芳。
因此,早在度假村刚刚开业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游客看到了这一点,自己就选择了住在村民的家里。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年来,小河村的人均收入一下子番了好几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有几个月前那次,卢大庆的前妻段秀梅带着女儿卢朵朵跑回来争房产的一幕。
所以,度假村忙的时候,自然也就是小河村村民忙得的时候。
虽然这个年过得很忙,也没能像往年一样,村民们自己在家里跟家人好好地过个年,但大家心里都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一个年忙下来,村民们每家每户赚到的钱,都相当于之前一个月赚得钱。
就在这种整个小河村都忙碌和热闹的气氛中,张顺却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了一个年。不过,虽然冷清,但张顺却并不觉得失落。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孤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