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僵局
如果没有炸药引线被剪和村委会遭贼这两档子事,这个案子反而简单了,无非就是几个村民凑热闹,对炸药的威力估计不足,点了火后没有及时跑到安全范围,最后害得自己受了伤。
可是如果这两件事是真的,那可就是大案!不管是蓄意谋杀还是栽赃嫁祸,都不是能够轻易结案的!
想到此,周朗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声:他妈的,这叫什么事!
本来这件事是跟他没关系的,可是因为屈才跟孟永昌不合,反而把事情闹大了。
按照孟永昌的想法,尽快结了案就得了。
可是屈才不想那么快结案,想利用这件事作足文章,然后重重地打击一下孟永昌。因此事发的第四天,那个当时没死的人也因抢救无效死亡后,他马上把这件事上报了市里。
市委一听说死了两个人,马上成立了一个专案组,由市委副书记负责,市公安局长周朗亲自调查。因为才有了今天的问话。
至于说这件事查到最后会怎么样,屈才想也没想。不管查出个什么结果,反正是没有他一点责任。
修路这事,在宁远县来说也是件大事,如果真干成了,也算个不小的政绩工程。因此张顺跟孟永昌汇报过之后,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个字都没跟屈才提,以防止他抢了自己的功劳。如今,正好帮屈才把责任择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说最后对张顺会有什么影响,屈才也懒得去管了。反正死一个阵营尚不明确张顺,对他没有多大损失,但这件事情一旦查起来,不管结果如何,对孟永昌都是个严重的打击。谁让他当初把小河村修路这件捂得那么严,一个字都不跟自己提呢!
“你看清那几个贼的长相了吗?”周朗郁闷了一会儿,终于又把思绪拉了回来。
“没有。”张顺无奈地摇了摇头。“等我追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跑了。我只看到几个背影,大概有三四个人,可具体是三个还是四个,我也没看清。”
“这件事就你一个人知道吗?”赵丰年接着问。
“不,我当时喊人了,来了七八个人呢,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好,你把那几个人的名字写下来,我们会一一调查的。”周朗说完,朝着旁边一直在作笔录的年轻警察看了一眼,年轻人马上递给了张顺一张纸。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看张顺写完了名字,周朗又接着问。“听说当时炸药爆炸的时候,你并不在村里。”
“是的。”张顺点了点头。“当时陈家庄那边出现了一点纠纷,我急着去处理那边的事。不过临走之前我刻意交代过,让他们等我回来再点炸药,这点那两个技术员可以为我作证。这些情况之前我都跟赵局长说过了。”
“行了,你先出去吧。”看没什么可问得了,周朗就打发张顺离开了,最后又加了一句:“小张啊,村里的事,你就先别管了,交给老村长许双林暂代吧。你好好在村里呆着,有什么事我们会随时找你的!”
“知道了!”张顺答应一声,就出了屋。
看着张顺离开的背影,周朗在心里一阵感慨: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没有跑,还能安安稳稳地呆在村里!从心理战术的角度上讲,他已经胜了一筹。不跑,就会让人们认为,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如果真跑了,再有理也说不清了!
最关键的一点,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刚当上村长还不到三个月,面对市级领导,居然不卑不亢,时刻都能保持着一副清晰的头脑。就凭这点,这小子将来的成就肯定小不了!至少比那个一脸谄媚的卢建庆强太多了!
可惜啊,可惜!年纪轻轻就摊上了这么档子事!如果这件事能平安渡过去,周朗还真有心交一交这个睿智的年轻人。
不过,周朗想不到的是,等这件事平息之后,张顺已经变成了一个让他都不敢小觑的人物!
张顺出去后,周朗了赵丰年又提审了卢建德。周朗一见卢建德就烦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无赖,一推六二五,什么事都说不知道。
问他为什么卢建林点火的时候他躲到后边,他就说自己害怕;问他为什么害怕还要带人去点火,他就说别人让去的;再问他为什么别人让他去他就去,为什么别人不去,干脆一句话:不知道!
来来回回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愣是从他嘴里一句有用的话也没问出来,还要一直听着他在那边装腔作势地哼哼着,可是把周朗气坏了。
看拿他也没办法,周朗只能放他走,之后去挨个找张顺写下来的那几个人。可是,这些人都胆小,有一大半已经返回了河源市打工了。没办法,周朗只能打电话,让市局的人帮忙去调查。
等全部问完这些人,已经是第四天了。这些人中都说是听到张顺的喊声才出去,其中有一多半都没看见贼的影子,只有两个住得离村委会近的,最先到达了,却也只是看到了几个人影,至于是谁,都没看清楚。
之后周朗又分别走访了住在村委会附近的几家,那些人都说听到了张顺的喊声,至于那几个贼是谁,还是没有一个人看到。
第五天,技术部门又传来了新的消息,确实从炸药和装炸药的箱子上提取出了几枚新的指纹,但经过对比,与事件的几个当事人都不相同。
尤其是,炸药上并没发现张顺的指纹。也就是说,张顺说的实话,他确实没有碰过那些炸药。
事情一下子变得麻烦了,原本被定性为意外的一个案件一下子变成了蓄意谋杀或栽赃陷害,这件事一下就从民事案件升级成了刑事案件。
这个情况,还真是周朗始料不及的。几个原定嫌疑人的嫌疑被排除了,又引出了新的嫌疑人。可关键问题是,新嫌疑人的线索却断了!
没办法,周朗只有把市局的几个经验丰富的刑警和技术人员调了过来,对现场进行二次勘察。当然,这个现场不是指炸山的现场,因为那里没什么可查的,也不可能查到什么。他们要查的现场,是那间存放炸药的屋子。
可是,炸药引线被剪短后,第二天张顺就带着人进去搬了炸药。事发后,赵丰年又带着人把剩下的炸药取走去检验,之后又带着人勘察了一遍现场。这一来一回,出出进进几十个人,早已经把现场破坏得不成样子了,周朗的人在屋子里反复勘察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至于说村委会的大院,就更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每天那么多人进出村委会大院,就算当时那几个贼留下了什么,也早已经被破坏了。
事已至此,周朗也没什么办法。唯一的现场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三个见过那些嫌疑人的证人,又是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事件案子查到这里,就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悬案。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有一件两件的悬案也没什么,悬就悬着了。可是这次不一样,这件案子中两死两伤,已经是一件大案了。
而且,嫌疑人中涉及到了一个村长,又是县长的政绩工程上出的事,并且已经惊动了市委领导。各种阴差阳错的情况下,这件事的影响已经扩大到了非常广的范围,影响极为恶劣。
因此负责此案的市委副书记给周朗下了死命令,查,一定要查清楚!查不清就让他呆在宁远县别回去了,什么时候查清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这一下可是苦了周朗了,没想到一下摊上了这么档子事。结果周在朗在宁远县一住就是半个月,天天愁眉苦脸的,愁得头发一抓掉一大把,可那几个嫌疑人,却怎么查不到一点消息!
案件查不清,张顺的嫌疑就不能完全解除,也就不能恢复他村长的职务。好在小河村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大事,最近一段时间,最大的事就是修路,可这件事查不清,路是别想修了,因此村里也算平安无事,许双林也还应付的过来。
好在事情的焦点被转到了那几个贼身上,张顺的嫌疑也小了许多,人们说了几天风凉话,又想起了张顺的好,也不再他背后指指点点的了。
卢宝根一家在乱石堆上守了二十多天的灵,悲痛的心情也慢慢地平复了。
后来知道事情多半跟张顺无关,又觉得这件事中没有人针对他们,要怪就怪自己儿子非要出这个头,去点那根炸药引线,说起来也是自己作死。之后就把卢建林的棺材埋了,对张顺的敌视也解除了。
虽说看样子这个村长是当不成了,但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张顺已经很满足了。怕就怕事情永远也说不清,让那位善良的卢宝根老人对他取着一辈子的敌视。
只不过,事情到现在也没查清楚,张顺就仍然挂着“小河村停职村长兼嫌疑人”的名头,所以他除了在村里呆着,每天什么都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