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卖官(1 / 1)

唐朝下的蛋 王澄明 1687 字 4天前

卖官

冯道、刘煦进入幽州境内后,见契丹之人果如中国不同。Www.Pinwenba.Com 吧辽人萧总管曾作《契丹风土歌》,歌道:

契丹家住云沙中,耆车如水马若龙。

春来草色一万里,芍药牡丹相间红。

大胡牵车小胡舞,弹胡琵琶调胡女。

一春浪荡不归家,自有穹庐障风雨。

平沙软草天鹅肥,胡儿千骑晓打围。

旗低昂扬围渐急,惊作羊角凌空飞。

海东健鹘健如许,鹰上风生看一举。

万里追奔未可知,划见纷纷落毛羽。

平章俊味天下无,年年海上驱群胡。

一鹅先得金百两,天使走送贤王庐。

天鹅之飞铁为翼,射生小儿空看得。

腹中惊怪有新姜,元是江南经宿食。

冯道一行走了两个多月,才抵达西楼。辽帝耶律德光久闻冯道之名,听说他亲自前来,不禁欣喜若狂,就想出城亲自迎接,赵延寿却道:“天子出迎宰相,自古没有此礼。”耶律德光这才作罢。

耶律德光见到冯道、刘煦后,厚礼相待,每人奖赐了一块牙笏和一条牛头鱼。按照辽国风俗,国主奖赐其大臣牙笏或者牛头鱼,为其最高礼仪。冯道还为此作了一首诗,诗中言道:“牛头偏得赐,象笏更容持。”耶律德光读罢,大为高兴,遂有意将二人留在辽国。冯道听说后,不置可否,只是模棱两可地对辽国主言道:“南朝为子,北朝为父,臣在两朝都是臣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自此之后,耶律德光经常赠送一些东西给冯道,冯道却将这些东西全都拿到集市上变卖了,并用卖来的钱大肆购买柴火、木炭等。耶律德光大奇,问他为何如此,冯道答道:“北地苦寒,臣年纪大了,难以忍受寒冷,早些买些柴火、木炭,臣好过冬。”耶律德光这才知道,冯道已经打算在此长住了,心中一时过意不去,竟然主动准许他和刘煦南归。冯道却连上三道表章,请求留下。他越是如此,耶律德光则越是让他回去,冯道这才准备动身,但是仍然又在驿馆中住了一个多月。

冯道、刘煦一行离开西楼后,每到一处城镇,都要逗留几天。刘煦不解,问道:“能从北土生还,刘某心中恨不得扎上翅膀,一天就飞回京城去,冯公却为何如此缓行,难道您真的想留在辽国吗?”

冯道小声说道:“我们走得再快,能比辽人的马快吗?若是他们乘马来追,我们走得再远,他们一夜也就追上了,难道能走脱吗?我们越是缓行,契丹皇帝就越会认为我们不急着南回,也就不会来追了。所谓欲速则不达,正是此理。”刘煦大为心服。

二人就这样一直走了两个多月方才离开了辽国。

冯道、刘煦终于又回到了大梁,冯道感慨颇多,特意作诗五章,以述北使之意,首章云:

去年今日奉皇华,只为朝廷不为家。

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

龙荒冬往时时雪,兔苑春归处处花。

上下一行如骨肉,几人身死掩黄沙。

自此之后,辽主耶律德光这才允许石敬瑭不必称臣,称“儿皇帝”即可,就如家人之礼,也就是说,大辽不再将中国当作大辽的臣属国看了。石敬瑭大为感激,对耶律德光更加恭谨,辽国每有使者到大梁,石敬瑭总是先在别殿行参拜大礼后,再到正殿行正式国礼。而晋国使者到辽国,辽国人却骄狂倨傲,常常出言不逊,就如训斥儿孙一般。使者每每回朝,朝野之人,皆认为是奇耻大辱,但石敬瑭却丝毫不以为意。

礼仪上如此倒在其次,最让朝廷难以负担的是每年要向辽国运送金帛三十万,而且,每逢吉、凶之事,还必须另行前往庆贺、吊唁,逢年过节也必须赠送财物、珍玩,何况述律太后、元帅太子、伟王、南、北二王、韩延徽、赵延寿等诸大臣也都需要馈赠,而此时朝廷的收入来源却只有几个县的租赋,可想而知,京畿百姓是怎样的艰困了,就连朝廷大臣、宿卫军士也常常得不到俸禄、饷银。即便如此,辽国仍不满足,稍不如意,即遣使责备,石敬瑭只能是卑辞谢罪、唯唯诺诺。

石敬瑭为牵制南唐,又封闵王王昶为国王,准其建国,以太常卿卢损为册礼使。其实,王昶早就自立为帝了,根本就不领石敬瑭的情,回说自己已经称帝,不需要晋国册封,更不需派遣使者。石敬瑭大为难堪,但却并没有召回已经上路的卢损。

卢损到达福州后,闽主王昶竟然称病不见,只是让其弟王继恭主持召见,然后又遣中书舍人刘乙前往驿馆慰劳。刘乙身着华丽的衣冠,带着大队僮仆前往,场面颇为壮观。然而,过了没几天,卢损偶然在街上遇见刘乙,却见刘乙穿着布衣芒鞋,甚是寒酸,卢损大奇,问道:“阁下乃凤阁舍人,为何如此这般模样?”刘乙大感羞愧,一时无语应对,竟假装没有听见,双手掩面而去了。卢损不知道,由于闽主王昶经常大兴土木,致使朝廷用度严重不足,就连朝臣俸禄也经常拖欠,这才使得闽国朝臣生活拮据,甚至于连购买衣粮的钱都不足。王昶听说后,却认为卢损是在故意羞辱他的大臣,特意将其召至大殿,对他好一阵讥讽羞辱。

闽主如此不礼卢损,闽国朝野大有看法,士人林省邹密对卢损言道:“我主不事其君,不爱其亲,不恤其民,不敬其神,不睦其邻,不礼其宾,如此焉能长久?”卢损虽也有同感,但却没有言语,便匆匆告辞而去了。

卢损北返后,陈守元对王昶言道,螺峰常有白龙在夜间出没。王昶信以为真,竟特意命陈守元在螺峰修建白龙寺,陈守元则趁机大肆收刮民财。

王昶见库藏空竭,入不敷出,大为烦恼,便问吏部侍郎、判三司候官蔡守蒙道:“听说有司任用官吏皆收受贿赂,可有此事?”

蔡守蒙以为他要追究此事,敷衍道:“浮言不可全信。”

王昶道:“此事朕早就知道了,你也不用隐瞒。既然他们拿着朕的官位敛财,为何朕不自己去做呢?怎可便宜了他们?朕想将此事全权委托爱卿,不过,爱卿应该尽量择贤授任,至于那些才能不足者、冒名顶替者,你也不要拒绝,可以让他们多缴些钱财,献于宫中。”

蔡守蒙一听此言,大为惊愕:这不是明着让他卖官吗?他素来廉洁,在福州颇有清名,怎可行此自毁名声之事呢?故而,连声说道:“不可,不可,臣不敢遵旨”。

王昶勃然大怒,呵斥道:“你难道想抗旨吗?你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名,难道就不考虑君父的难处吗?既然如此,朕留你又有何用?”说罢,就要让刀斧手把他拉出去砍了。

蔡守蒙大惧,只好答应下来——自此,闽国任用官吏便仅以出钱多少而论了。王昶甚至还制作了一些空着姓名的堂牒,让医官陈究外出偷着去官。至于税收更是名目繁杂,就连水果、蔬菜、牛、羊、鸡、猪,都要重征税赋。如此一来,福建百姓就更加苦不堪言了。

王昶有两位叔父,一位是前建州刺史王延武,一位是户部尚书王延望,二人甚有才名,但王昶对二人却一直心怀疑忌。巫师林兴与王延武有仇,便假借鬼神之语对王昶说道:“九天玄女娘娘昨晚给小人托梦,说延武、延望两位皇叔将会叛乱。”王昶闻听此言,也不遣人不考察,即让林兴率领兵士将两位皇叔的府事,而且颇有人望,这自然更让王昶放心不下了,故而一直在寻机除掉他,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王延曦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为了避祸,只好假装疯癫,在家养病,整日里足不出户。即便如此,王昶仍不放心,特地赐给王延曦一套道士服装,将他赶到了武夷山中。过了不久,王昶又改变主意了,认为王延曦在外更不利于他,竟又遣人把他召回了福州,软禁在家中。

陈守元对王昶言道:“宫中将有灾祸,陛下不宜居于宫中。”王昶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听从了陈守元的,从北宫迁到了长春宫居住。说来也巧,王昶迁到长春宫的第三天,北宫果然发生了大火,而且火势极为罕见,整整烧了两天两夜,整个北宫数百座殿阁几乎被焚烧殆尽,霎时就成了一片灰烬。自此,王昶对陈守元就更加信重了,对其奉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