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时刻见真情,这种时候陈名姝没离开,柳氏心内感动。
“你是个好的……”看着陈名姝的手,她表情微愣。
陈名姝心中咯噔,是在看那枚指环?
“那枚指环……前些日子不小心摔碎了,对不起……”
柳氏的眸光露出几分追忆,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十七年前那段甜蜜时光。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比较有意义……”
说话间,房门被推开,夜风卷着寒雨进屋。
“娘!”孟星洲请了大夫来。
“洲儿……”见到儿子,挂念着狱中的丈夫。
柳氏心急如焚:“去找你仇叔,县令大人不见我,肯定会见他!”
“好,先让大夫帮您诊脉。”孟星洲衣发全湿,鬓边的碎发还滴着雨水。
昏昏烛火的映衬下,他眸中的清冷,恍如天边孤高的寒星。
大夫帮柳氏诊脉:“夫人没有大碍,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她底子不错,开些养身的方子就成。”
孟星洲听闻母亲无碍,这才放心:“娘,我这就去找仇叔。”
仇海其人,常年带着面具,不爱见人,独自隐居在安平县的乡下,是孟清鸿的至交好友。
孟清鸿曾对柳氏说,这辈子最信任的人是仇海,若有一天他出事,就找仇海想办法。
白马融入浓如墨色的夜,飒飒寒风吹打着马上的少年。
夜幕长空中,绒花般的雪洒落人间……
柳氏渐渐恢复平静,见她似乎是有话对婆子说。
陈名姝借口出去看药。
踩着薄薄的积雪,来到小厨房。
药已煎好,丫鬟匆匆送进屋内。
陈名姝站在风雪中,眼中泛泪。
这世间女子恐怕没有一个像她这般倒霉吧,大喜的日子公爹下狱,人也没了……
“啊,夫人吐血了!”屋内婆子叫着。
陈名姝浑身一震,提起裙摆就往屋内跑。
柳氏的床前,翻倒大滩黑色的药汁,象牙色的锦缎被上染着黑红的血。
陈名姝摸着柳氏的手,只觉心惊肉跳:“怎么会凉成这样,刚才都好好的!”
“夫人才喝了一口药,突然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婆子满面苍白。
陈名姝攥紧手心,不该是这样!
灵泉水包治百病,孟夫人只是普通的昏迷,怎会突然吐血!
若不是灵泉出了问题,难道是这药有毒?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柳氏已是面若金纸,出气多进气少了。
“洲儿回来没……”柳氏虚弱的轻喃着。
仿佛是感到大限将至,柳氏想见孟星洲。
陈名姝跪在床前,愧疚的垂泪,痛恨自己不会医术。
柳氏抹过她的泪痕:“陈家小姐,姝儿……我儿往后就拜托你了……”
陈名姝摇头:“孟夫人……大夫还没看呢,我不许您说这样的话,我是不会管他的!”
话音落,孟星洲正带着半道上遇到的仇海回来。
“娘,你怎么了?”孟星洲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满床的血迹,地上大滩的黑色。
“娘!!!”孟星洲奔到床前,泪珠大颗滚落。
仿若回光返照般,柳氏露出慈爱的笑:“让他们都出去……我有话对你说……”
众人离开,柳氏眸光深深的看着儿子,神情不舍:
“洲儿,娘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好好记着。”
“娘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是生活安稳,就好生过日子……不要追究我和爹的事,若是过的艰难……”
“我梳妆奁底层……有……有一处暗格,那有封信……和一块玉兰佩……”
“你去盛京……想办法……交给内阁方大人,他……会护你周全……咳咳咳……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
一番话仿佛用光了柳氏所有的力气,她猛烈咳嗽起来,呕出一滩鲜血。
“娘!”孟星洲哭得像个孩子,无助的高喊:“来人……来人呐!大夫,大夫来了没!啊……娘啊!”
听到孟星洲的高喊,众人纷纷涌了进来。
柳氏目光划过众人,看向仇海。
“仇公……拜托您了……”
柳氏把孟星洲的手,交到仇海手里。
仇海握住,柳氏的手才缓缓垂落。
她脸上带着笑,眸光不舍。
仇海垂首鞠躬。
他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娘……”孟星洲抱着柳氏渐渐冰冷的身体,哭红了眼睛。
一日之内,娶亲变办丧。
陈名姝换下污糟的喜服,穿上素色的衣裙,跪在了孟星洲的对面。
盆中的火跳跃着,纸钱的灰烬上下翻飞,橙黄的火光映照出他憔悴的脸。
“你去休息,天亮就回家……”
孟星洲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陈名姝默默烧着纸钱。
她也在想,明日要不要回家这件事。
拜堂没完成,她和孟星洲不算夫妻,她可以回家。
但,她的良心过不去。
白白得了孟夫人的灵泉空间,关键时刻没救活她,还要在这种危难的情况下,丢下孟星洲一个人?!
都说孟星洲是个草包,万一他想不开呢?
不能丢下他,让他一个人在这!
陈名姝缓缓摇头:“我陪着你……”
孟星洲身子轻晃,布满血丝的眼看了眼她。
相顾无言,两人跪坐在蒲团,守着火光。
天蒙蒙亮间,大地一片茫茫素缟。
仇海踏着微曦的晨光回府,掸去肩头落满的白雪。
“洲儿,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仇海的声音沙哑,就像沙砾摩擦般刺耳。
他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浑如一名神秘的腹语者。
“这是衙门给的……绝笔书……”仇海把一张染血的纸放在案几上。
孟星洲看到上面的内容,浑身发冷:“这是我爹的字迹,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