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无岐,我舍不得与你永别。
无岐, 我心悦于你, 想要同你白首偕老。
你我成亲未满一月,我如何能甘心就此与你阴阳两隔?
我须得活下去!
纵使酆如归陡然爆发出了生平从未有过的求生欲, 由于吐息不能的缘故,酆如归仍是逐渐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体却遵循着他的求生欲, 挣扎不休, 可惜,他的双足无法伤及虚静分毫,仅将尸山上的尸骸踢落了几具。
脆响迭起, 尸骸碎作了零碎的细骨。
他明白自己再无生机, 遂淡淡地扫过虚静, 以最后的气力, 唤出鬼火来, 团团围住了虚静那颗伏于地面上的暗红色心脏。
那心脏尚且安稳地跳动着, 被鬼火一燃,散出了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肉香气。
虚静怒极, 掌风逼向鬼火,竟是驱不散那鬼火,便转而以掌风将酆如归断了的左臂碾成了肉泥。
然后, 他一面手指施力, 欲要折断酆如归的脖颈, 一面拖着酆如归,冲下尸山,直奔自己的那心脏而去。
他行至自己的那心脏面前,俯身去拾,指尖堪堪触及滑腻的粘膜,手腕子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被斩断了。
被砍去的并非是去拾那心脏的左手的手腕子,而是掐着酆如归脖颈的右手的手腕子。
显而易见,出手之人定然是酆如归那好夫君。
斩断虚静右手手腕子者正是姜无岐,先前姜无岐全无防备,以致于被酆如归顺利逼出了结界。
他出得结界,便将乾坤袋内所有的“货物”放了出来。
“货物”足有八百三十六人之多,其中五百六十九人被虚静取走了二魂六魄。
他便央余下的二百六十七人,特别是柳柔,照看好五百六十九人。
而后他再也顾不得许多,飞身而出,急欲重返结界。
酆如归的结界高明,幸而酆如归适才曾饮过他的血液,他咬破手指,以血做卦,才艰难地找到结界的入口。
他清楚酆如归敌不过那上神,却未料想,一进入结界,见到的竟是这般场景:酆如归面色煞白,断了左臂,一身的鲜血淋漓,四肢瘫软无力,又被掐住了脖颈,头颅后仰着,如同死去了一般。
他的心脏骤然停顿,不知该如何动作。
但这结界尚未崩塌,那么,酆如归应该并未气绝才对。
他急急地出剑,斩断那上神的右手手腕子,将酆如归从其手中夺了过来。
他全然不知那上神在做甚么才被他轻易断腕,他只知现下酆如归在他怀中。
酆如归猛地咳嗽了一阵,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定睛,见是姜无岐,当即流下了泪来,紧接着,却是朝着姜无岐道:“我已将那上神的心脏挖出来了,你快些……快些去将……”
他原就未缓过气来,一急,便岔了气去。
“我知晓了。”姜无岐轻轻地放下酆如归,便提起剑,直冲虚静而去。
虚静断了右腕,心脏已被他放入了空空荡荡的胸腔当中,他将左手覆于心口,正要以法力使伤口愈合,见有剑光逼近,立即飞身闪过。
姜无岐剑势如虹,由于他周身满是煞气,全无素日的平淡冲和之故,连招式都诡秘了起来。
那心脏暂不可用,虚静勉力与姜无岐周旋了百余招,终是有些受不住了。
可恶的酆如归却忽而笑道:“高高在上的上神也不过如此,真真是教人失望至极。”
虚静瞥了酆如归一眼,心下暗道:本尊定要将尔等二人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他向来自视甚高,不使兵器,而今为了夺回颜面,急急后退,远离姜无岐,又从衣袂中取出一只玉瓶来。
这玉瓶里头盛着数不清的魂魄,只消吃下,便能弥补他眼下所受的重创。
原本他是打算拿这些魂魄来炼丹的,可惜了。
他张口直欲吞下,未想,姜无岐竟是转瞬飘然而至,一弹指,他手中的玉瓶碎了干净,其中的魂魄四散而去。
他赶忙去吞噬左近的魂魄,慌乱间,勉强放于胸腔的心脏,居然被夺走了。
夺走他心脏者竟是半刻前气息奄奄的酆如归,酆如归被姜无岐护于身后,探出首来,冲着他甜腻地笑道:“死罢。”
而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酆如归利落地将他微熟的心脏捏碎了,指上尽是肉末子。
酆如归取出一张丝帕来,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又委屈巴巴地对着姜无岐抱怨道:“无岐,好脏。”
自己的心脏难不成是甚么不洁之物?
虚静的身体晃了晃,他没了心脏,已无活路,自是不愿一人就死,故使尽全力,将全数的法力聚于余下的右掌,向着酆如归与姜无岐一掌拍去,乱葬岗暗无天日,这一掌却逼得四周恍若白昼。
然而,下一刻,姜无岐却是旋身至他身后,灌内息于“却殇”,将他从头顶心起劈成了两半。
一声钝响乍起,他的身体坠地,他的意识维持了须臾,便散去了。
他本就是九天之上的上神,应情劫下了凡间,杀妻之后,又做了上神。
他最恨有人对他指手划脚,便决定杀了天帝,自己去做那天帝。
还未及动手,他竟成了堕仙,冲上天庭一战,仅将些无用的仙兵仙将斩于掌下,使得天庭血流成河,却要不了天帝的性命,反是被天帝打入了凡间。
他费了一年的功夫才恢复了大半的伤势,又设下“人市”,引贪得无厌之人自行上门,为他的修炼提供魂魄,以图早日杀回天庭去,向天帝复仇,并夺取天帝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