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双手抱在头后面,嘴里叼着的草一动一下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直接落在他们身上。
耿青举着把大斧头,警惕无比地看着周围——那些在枝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垂着长长的、染血的尾羽的漂亮小鸟——令人森寒,却没有一只发动攻击。
白泽把嘴里的草呸了出去。
“嗯,我说……”
“除了这根羽毛外,其他都可以问。”
白泽张了张嘴。
“好吧,那我能问问你之前是去了哪里吗?”
“你是不知道,我们差点死了!”耿青心有余悸地吞了吞口水。
“抱歉,因为‘找’的时候耽搁了一点时间,来晚了。事成之后,我的赏金减一成。”
轻飘飘的一句,一百两黄金说不要就不要。
白泽皱眉。
耿青很兴奋:“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白泽踩了踩脚下的土块,“钱和黄金随时都可以赚,只要命还在,”白泽握紧了拳头,“可那也得是有命在。”
万一他们死了呢?在那些从未见过的大鸟的包围下,在他们为了遵守那可笑的不杀承诺下。
带路的采药人停了下来,转过身。
白泽猝不及防,差点撞了上去。
他还是第一次比较近的和采药人面对面。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吗?”
“因为排名?”
在荒芜城,有一张赏金猎人榜单,标示着此人的经验与阅历。
白泽和耿青排在第二十。他们做这一行有五年了。
“看排名是没错,但它始终有局限性,参考价值有,但那不是我的全部参考标准。”
不止是排名?
耿青的目光悄悄落在了白泽脸上。
“?我不看脸。”
耿青大惑不解。
“那你的标准是什么?”
是啊,标准是什么?白泽手搭在了腰间的匕首上,抚摸。
“干净。”
白泽手顿住了。
“心思干净,有着极好的信誉;虽然有的时候贪了点,但是不会越界。不该问的时候不会问,也不会关心。”
耿青擦擦鼻子,一脸骄傲:“害,我说什么呢,这都是不值一提的!”
白泽瞄了一眼耿青。就耿青的脑子而言,与其说是不该问的时候不会问,倒不如说完全想不到要去问。
“但如果有别的。”
一只手搭在了白泽肩膀上,拍了拍。
“那就是,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可以好好相处。”
白泽神色一肃。
他伸出手一把推开了对方。
也就在这一瞬间,白泽冷冷的眼神多了一丝波动。
“你……”
兜帽顺着头发滑落,细软的头发散落了下来。
耿青的嘴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白泽看了看自己的手:“你是……”
“你真的是小孩子啊!”耿青一脸难以置信。
面前的采药人的真容露了出来,面容清秀,皮肤黝黑,脸颊有着明显的婴儿肥。
确实是个少年模样。
白泽无语地看了眼耿青,把目光投到采药人身上,迟疑了一下:“你为什么要……乔装?”
“乔装什么?”采药人疑惑道。
还装!白泽咬咬牙:“乔装成男的!”
“?”采药人不解,“我没说我是男的啊。”
白泽梗住。好像确实是。
一旁的耿青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他颤抖着手,指向某处:“明明完全没有啊……”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抱住自己胸口,“你在我们准备换装的时候!”
“你们自己一声不说就脱了。我没看。”
白泽咳了咳:“你师傅难道没有教你男女有别吗?”
“男女有别?你是说阴阳互补吗,这和我们此行有什么关系吗?”采药人皱眉,“我负责带路,你们负责‘采摘’——这件事和我是男是女有关系吗?”
确实没有关系,但是……
白泽眼神看向别处:“女人是不太适合和男人靠太近的,始终、始终是不大好的。”
“我从前担任教习的时候,教导过的男弟子多了去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除了个别时候,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不服气想要挑战她,但打趴下就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泽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以后我们会注意点的。”想着之前一同出来的时候,当着她的面袒胸露乳的,白泽就觉得窘迫。接着,又想到刚才的种种,白泽低下了头,“你也应当多多注意。”
采药人看着他。
“太奇怪了,”采药人把羽毛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现在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随师傅下山时,看到的一桩。”
“地痞流氓把养在深闺的女孩子围堵在巷子口……”
白泽脸色不好看。这在变相骂他地痞流氓?
“……有路过的巡捕出手相救,赶跑了地痞流氓,救下了那个女孩子……”
“这不挺好吗?”
“然后,他说了一句——”
——女孩子家家的,少在外面抛头露面,懂了吗?——
白泽一愣。
耿青不解:“这有什么不对吗?女孩子出门在外,本来就很危险。”
有什么不对?
采药人想起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巡铺温柔的安抚下,那个女孩子羞红着脸,一边连连道谢,一边抹泪点头。
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对?
“女孩子力气比较小,对于那些有着歪心思的男人,是难敌的。也不是说少出门,少去人少危险的地方确实是该。”
“弱者被更强者欺负,是可能的。但这仅仅局限于男女吗?强者保护弱者,难道不是他拥有这份能力的责任?更何况还是巡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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