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县的大战已经进入到第三天,前两天的攻防战极其惨烈,刘辟的军队已经阵亡超过两万多人,千策军虽然精锐,亦损失了五六千之多,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是此理。Www.Pinwenba.Com 吧相县城下,骨积如柴,旷野被鲜血染尽,连带着高大雄伟的城墙,也都显得那般不堪重负。
清晨,一缕煦暖的阳光从云层穿透而来,在血色的土壤上闪烁着迷人的晕彩。相县的城墙多出都残破了,似随时便要断掉,映入眼前的是残缺疲倦的士兵,东倒西歪。
有的胳膊没了,蜷缩在角落,眼皮麻木地撑着空洞地双眼,有的下肢没了,手里握着鲜血染红的长矛。大多数士兵都是互相拥挤着,靠着墙头呼呼的睡着了,享受着最后宁静的时刻。连续两天的苦战,早已疲惫不堪。
这样的宁静时光并不可能停留多久,一如人生,即使短暂的欢乐,也要用十倍甚至百倍的痛楚才能换得。
晨曦开始变得鲜红,“咚!咚!咚”的巨大的鼓声便已敲响。城上的黄巾军全都被惊醒,在城头睡觉的刘辟也一跃而起,揉了揉泛酸的双眼,提起大刀,从墙垛处紧张的往远处眺望。
只见,衣甲鲜明的千策军,迈着整齐地步伐,声雷震天的一步一步迈进,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似是全军都出动了。
刘辟的额头刷的流着冷汗,拳头捏紧的有些发紫,看来敌军已将忍不住了,想要一举拿下,这次真的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转身高喝道:“速传我的军令,令全军投入战斗!”
“当、当、当”,锣鼓声响起,一队队头戴黄巾的军队风风火火的从各处往城墙拥挤而上,刀矛闪亮,弓矢密布,紧张戒备的看着城下。
城外,千策军已经集结完毕,气势盖云,刀戟铮铮作响。队伍前方,秦羽身着虎贲蓝幽麒麟甲,手持长枪,眼神冷冽的看着城墙。在他身边,徐荣廖化典韦等大将一字排开,战意昂然。
“廖化何在?”
秦羽残酷的看着远方摇摇欲坠的城墙,声音冰冷。
“末将在此!”背后廖化,一声虎啸传出,大刀晃荡,似是已经饥渴难耐。
“进攻!”秦羽长枪一指城墙。廖化高喝一声得令,猛拍马匹,带领着三千千策军,气势汹汹的奔城墙而去。
城上城下箭如密雨,不断有人倒下。黄巾士兵从两边射箭,兵箭钝旧,穿透力不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射射穿了皮甲,云梯上一串串的士兵被射中摔下云梯,只是受伤不重。廖化大吼一声,举起盾牌,带领一队士兵,亲自攀爬云梯,往城头而去。千策军平时的训练的效果在这一刻得以展现,只见士兵们纷纷将盾牌防护两侧,配合默契,凶狠的往城墙攀爬而去,中箭的千策军渐渐减少。
城头上,每一架云梯前都有数十名千策军在和敌军激战,在城西的一座云梯前,廖化已经杀红了眼,他率领五十名千策军正在与城上的几百人白热化般激战。
长矛冲刺,战刀劈砍,厮杀血腥,云梯前一名千策军士兵被砍中额头,血涌如注,仰面倒下,另一名千策军挥动长矛冲上,长矛刺穿敌军胸膛,将他挑下城去,打开了口子,廖化见得,一跃而上,连杀数人。霎时间,便有几十人接连登上了城头。
秦羽看见廖化不顾身危,勇猛果断,心里暗暗赞赏,倒是大将之才。眼见缺口已经打开,有些拧紧的眉头舒展开来,正要下令全军出动时,“主公,急报!”,只见一名探马正疾奔而来。
探马迅捷的翻身下马,呈上书信,口中道:“长史三百里急报,主公请看。”
秦羽接过书信,迅速浏览了一遍,阴霾顿起,又转眼看了眼城墙的激战,阴晴不定。
“主公,长史来信,所说何事?”徐荣拍马走近,询问道。
“信里说道,州牧派人护送孟德父母,途中那张闿鬼迷心窍,将一家老小杀尽,逃命去了。如今曹操亲领大军,往徐州报仇而来。州牧向我求助。”
“州牧之请,不可不救,否则于主公名声有损。此地将下,余下也不过龚都处十几座城墙,几万兵马。主公若信得过荣,荣必保一月拿下豫州。”徐荣沉声说道,铿锵有力。
秦羽淡笑道:“我正有此意。那好,我将大军交予你,元俭心细,考虑周全,凡事多与之商议。我在徐州静待佳音。”
“荣定不负主公所望。”徐荣拍拍胸膛,朗声应道。
秦羽点点头,看着城墙处登上越来越多的千策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当即与典韦带领三百血狱,往徐州疾驰而去。
徐荣望着秦羽远去,转身厉声喝道:“全军出击!”雷云滚滚,马蹄震动,卷起风尘,往相县碾压过去。
......
此时远在幽州蓟县的客房里,一袭白衫,腰悬佩剑的刘备正与其弟关羽张飞坐在一起,接待一名特使模样的人。
“方今管亥暴乱,北海被围,孤穷无援,危在旦夕。久闻使君向有仁义之名,更能救人急难,因此北海正盼待贵助,更使在下甘冒刀刃之险,突出重围,从万死之中托言于使君,惟望使君存知此事。”那人诚恳道。
刘备心里有些惊异,自己不过空有皇室宗亲之名,兵马不过几万,名声亦不显达,北海孔融居然派人来求助自己。
刘备已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让自己名声外显,威望远播的好时机。这时,刘备望着眼前身长七尺七寸左右的男子,高大威武,长臂美须,古铜色的皮肤显得那般巍然。双目炯炯有神,不时地望向关羽张飞,眼里掩饰不住的战意。
以自己识人的经历来看,此人必定勇武过人,不想孔融手下竟有此人物。刘备假装吃惊不已,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离席,有些颤抖地说道:“孔北海知世间我刘备名耶?”
那男子平静答道:“使君乃皇室宗亲,名义播于四海,岂会不知,还望大人早些派兵相助。”
刘备淡淡摇头摆手,谦虚了几句,转而捋起胡须,笑眯眯道:“不知足下何人?”
男子眼睑低垂,略微拱手,道:“某乃东莱人,名太史慈,与孔北海无骨肉之亲,亦非乡党之友,只是因为慕名同zhi而相知,兼有分灾共患之情义。故来请求援兵。”
刘备呵呵一笑,沉声道:“此事备定当全力相助。只是出兵,恐非一日之功,待我点兵聚将,琐事安排妥当,立刻出发。壮士连夜赶路,想必早已累了,不如且下去休息一番。”
“如此,多谢使君,某告退。”太史慈欠身行了礼,然后大步流星走出。
刘备的双眼一直停留在太史慈的身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微微叹了口气。
关羽心思较细,对刘备心思大概知晓一些,当即走近,捋着颌下长长的美髯,淡笑道:“兄长可是对此人生了惜才之心?”
刘备无可置否的点点头,有些羡慕地道:“想那孔融不过一书生耳,却能得如此人才相助。再看当初一起打拼的曹操秦羽之流,手下良将贤臣无数,而独我刘备,人才稀少,难道天要灭我否?如此,汉室何时可以重整啊。”
张飞一听,顿时脚就跺起来了,嚷嚷叫道:“兄长怎如此丧志,有我和二哥在此,迟早为兄长拿下天下。”
关羽丹凤眼一瞪张飞,张飞立马悻悻的闭嘴,退在一旁,有模有样的到处瞎看。关羽道:“兄长不过是时运不佳,待时机成熟,贤才定会望风而来。我观那太史慈,武功不容小觑。兄长如对此人感兴趣,羽有一计,或可将他拉拢过来。”
刘备顿时两眼放光,执手问道:“何计?快快说来。”
关羽附耳,如此如此,刘备赞许的点点头,脸上浮现了笑容。张飞看他们在一旁切切私语,不满地哼了一声,阔步走了出去,寻花酒去了。
夜幕慢慢降临,森林的夜晚充满了阴森与恐怖,偶尔渗透的几丝月光,从枝桠的缝隙穿过,落在叶片与枝条,或是沾满水露的草丛里,染上一层光辉,变得有些诡异。更远处则传来一阵阵的狼嚎,脚下是堆满了腐朽的积叶,不知名的小东西沙沙的在里面滚动,战马不时地打着响鼻,脚蹄飞扬,秦羽带着几百血狱,默不作声,静静的在森林里穿梭着。
大约走了二三十里地,隐约可以望见森林的出口,众人方才重重的吐了口气,拍打着战马,开始加速了几分。
就在森林出口不远处,密集的草丛里,藏有几十个身穿黑衣,蒙面的人,眼神冷冽,张弓搭箭,静待着猎物的出现。
中间一人,健壮高大,头发散乱,一双眼睛摄人心魄,因蒙着面,看不清其样子,只是那手掌深厚的茧子,看出此人武艺定然很高。
“待会儿,看我行事。我射出一箭后,大家一起射杀一阵,便迅速撤离。”男子低声对众人道。
“大哥,听说此人待百姓极好,这样将他杀死,似乎有些不合道义。”一名黑衣人小声的道。
男子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苦涩,“欠债还钱,欠情还情,天经地义。虽然我不想杀此人,但那人当年救了我一命,此事过后,我会和他一刀两断,再不相交。”众人心里默然,不再说话,看着远方黑乎乎的森林。
一盏香后,一阵马蹄声响起,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出现在眼前,蓝色的盔甲反射出幽蓝的光,妖冶无比。
男子的目光落在队伍第二排的一个男子身上,战马威风凛凛,其人器宇轩昂,俊秀清朗,双眸犹如泥潭,一柄长枪倒提在手,警惕地看着四周。男子心里赞了一声,好一个英雄少年。他已经猜测此人就是秦羽,对于自己即将杀害此人,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却无可奈何。
良久,在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眼见秦羽离自己只有百步左右,当即不再犹豫,拉弓搭箭,一气呵成。然后嘣的一声,箭离弦而去,快如闪电,势如奔雷。
秦羽走在这段森林里时,心里时始终有些不安,只是不知这股不安来着哪里,因此一直保持着警惕,眼看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便可离开森林,方才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忽然一股生死危机感在心底升起,抬眼一瞧,一支箭羽直奔自己而来,顷刻便至胸前。来不及作任何抵挡,闷声一声,在一口鲜血的飞扬下,倒下了马。
“有刺客!保护主公!”血狱们纷纷下马,手持盾牌长矛,围城一个圆圈,保护在秦羽周围。箭雨纷飞,漫天而来,这些箭的箭尖呈三角棱型,穿透力极强,因此不一会儿便有几十人倒下。
“走!”男子大喝一声,几十人犹如鬼魅一般,不多时便撺掇出了森林,消失在夜色之下。
典韦双眼猩红,看着秦羽胸口流淌不住的血,大手哭泣着到秦羽身边,垂下大脑袋,翁声道:“主公,是俺不好,没有保护好主公,主公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一定要挺住,到时候怎么处罚俺都行。”
秦羽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傻头的典韦,生生忍住胸口的疼痛,半天终于挤出几个字,“速-找-地方-治疗,封--锁消息。”说完,秦羽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的东西压下来,慢慢的合上了眼皮,昏了过去。
典韦扛着秦羽,跨上战马,大声嘶吼道:“一人先去小沛禀报消息,主公过些日子再回小沛,不得泄露丝毫消息;其余人等与我找个地方为主公疗伤。”
血浴们迅速上马,猛劲的抽打战马,往远处疾驰而去。
夜,有些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