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可醒过?”
“未曾。”
“这该如何是好。”
火急火燎地声音,伴随着来回踱步踏在地面的声音,令人听罢只觉心情烦闷,免不了要上前去言说一二才好。
“好姐姐,你可歇停会儿吧,你在这儿转悠,我头都晕了。”
丫鬟杏眼一睁,眉头不合时宜蹙着,寻思着这左右踱步也是无济于事。
如若能醒,那自然是能够醒的。
“今日府上商榷小姐婚事,她若不去,还不知那些人使出什么来。”
丫鬟是个口直的,皱着眉就说了出来,引得另外一个听着一愣,快步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这才慢慢关上门,神秘地走进来。
“好姐姐,你可注意隔墙有耳,这府上人多眼杂,说这话被人听了去,恐遭杀身之祸。”
“既是来了这府上,护着小姐才是正事,又怕何这档子事。”
丫鬟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免不了又多几句唾弃起来了。
“婚事?”
这身后忽的传来一句声音,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快速看向了这身后的榻子,面带恍然微笑地走过去。
“小姐,你醒了,可感受到任何不适?”
“小姐,不应当是皇后娘娘吗……”
凤禾皱眉本想继续说下去,却忽的察觉面前这两人,并不是她在后宫时候的那两个讨人厌的宫女,反而是从小服侍她长大的凤家丫鬟。
青舟和茶舟。
但她们……不是死在了浣衣局的水缸里吗……
眼神伴随着青舟的动作,她眉头一皱,立刻伸出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冰冰凉凉地,除了有些冷之外,也并未有其他不适。
“小姐,你不会摔傻了吧?”
茶舟眉心一蹙,察觉此事不简单。
依旧没有回过神的凤禾,眼眸逐渐泛着红意,有些不相信地问了一句话,“现如今是多少年?”
青舟举头思忖了会儿,“大燕五十年。”
大燕五十年……
大燕五十年……
那不是她十五岁的那一年吗。
十五岁,她因不甘家中商榷的婚事,一怒之下,趁着白雪,跑了出去,在汴京卢桥,见到了那个男人。
彼时,父亲还没死,她也还没见到燕齐,这一切,都来得及!!
泛白的手指握着这被褥,凤禾定了定心神,稍加放开了些,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青舟,“方才说,府中在商榷我的婚事?”
青舟看着她眉心一锁,“是!”
凤家上下,现如今大房二房,皆数都在东院,而她们三房,在西院。
服侍将衣服穿上,换上了一件青白色袄子,一改平日里那艳丽模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忽察觉自己有些不适应了。
但笑意敛去,眉目上扬,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多了几分势在必得,上天眷顾,她既已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便不会再次重蹈前世覆辙。
拢了拢袖子,她唇角带着温温热热的笑容,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青舟和茶舟都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看向已然走向门口的那个女子。
素胚淡雅,不曾缺乏浓妆艳抹,仍旧风姿不减,眉眼依旧,传给外人,更多的是一份雍容大度的神色。
这真的是小姐吗?
院子裹上银装,红色的油纸伞微垂在墙侧,凤禾微微弯身,将它拾起,稍加用力,这油纸伞上的白雪,悠悠被撑开。
白玉兰的树叶,染上几层白色,却也是别样的趣味。
目光流连这周围的一切,凤禾深吸一口气,察觉这熟悉的地方,她却是忍不住泪目,但她知晓,此番前去,恐是一场恶战。
“小姐,青舟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茶舟提着裙摆,匆忙地跑了过来。
左右依偎,这熟悉的感觉,凤禾眉眼的笑意一直没有下来,她深知自己这已经是奢求了,能够活的一次,定当会更加珍惜。
东院人满为患,外头院子里都已经站满了人,但宁静地有些可怕,一句话没说,各个神色严峻,左右看了看。
凤禾来的时候,便是众人的目光。
百来道目光均数落在她的身上,那种几乎灼烧的感觉,若是以前,凤禾定然已经喘不过气来,但她此前,甚至与燕齐垂帘听政的经历,又怎会畏惧这样的阵仗。
“三小姐来了。”
门口的管家知会了一声,看的人更加多了,那主位的老夫人,厚厚叠着几层的眼皮抬了起来,面容不善的瞥见来者。
老夫人穿着不菲的红色华服,硕大的袄子披在外面,白白将她原有的萎靡状态给暴露的更好了,加上她眼底原有的乌青,更加给人一种活不长久的感觉。
“来的真好。”老夫人语气不咸不淡。
他人各怀心思,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换衣服了,果真是妖艳的很。
“禾丫头这一身衣裳,终究还是太过于素雅。”
左侧大房的人说话了,率先开始的,竟是对她衣服的点评。
凤芷的母亲陈氏,陈荷,陈家嫡女,因得机缘巧合,与凤家老大遇上了,但那凤家老大是个铁性子,心里早就有了心属之人,奈何陈氏软硬不吃,一哭二闹,硬生生给嫁了过来,谁知刚嫁过来三个月,这肚子就有动静了,一儿一女下来,更加是得了宠爱。
凤禾眼皮未抬,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抿着唇半句话没说,无视她的存在,反而看向主位的老夫人。
“我母亲问你话呢!”
开始了——
大房的“天之骄女”凤芷,她一双美目生的的确好看,但却配上她尖锐的声音,以及扭曲的嘴脸,却白白浪费了这一双眸子。
不过她是个没脑子的,什么心情话语全部都在表面出现,做出任何出糗的事情,也都让人看了笑话。
目光悠悠瞥向了趾高气昂的凤芷,那珠花插得实在,随着她的动作,满头东西晃悠,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不禁让喜静的凤禾皱起眉头。
见她依旧不语,竟是还打量起她来了,凤芷霍然更是来了性子。
平日里欺负习惯了,她一上前来,就直勾勾对着凤禾扬起了手,对着那白皙精致的小脸便使了下来。
若是上辈子,凤禾定当吓得萎缩,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二。
然而死过一次的人,又何止对这个耳光惊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