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密约（三）

“我父亲现在边关抗击匈奴，天天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可你却在这里里通外国！你说你安的什么心？”

“你居然知道他是匈奴使节？”李蔡略显惊讶的问，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李敢毕竟还只是个少年，向来精明的他变了脸色乐呵呵的打着哈哈道：“贤侄你误会叔父我啦！刚才的比赛太精彩了，你没能看完真是太可惜了，你可知道，最后是谁赢了谁吗？”

李敢楞住了，不知道李蔡这当口为什么突然提起蹴鞠的事情，可李蔡却趁机自顾自的说下去：“北军中尉骁勇善战，南军卫尉端肃整穆，两军是各有千秋，蹴鞠虽名为比赛，实为练兵，刚才比赛一开始，南军势头正猛，一连数次攻门，先入两毬，不难看出，南军将胜……”

“我看未必，”李敢不屑的打断李蔡说道：“我父亲和程不识将军从前共同统领东西两宫卫尉，那时自然不同，自从父亲和程将军分别调往边郡守疆，宫中没了得力的将领，卫尉便没了从前的整肃，军容松弛不少，此次南军进攻表面看着凌厉，实力则大不如前，虽然没看下半场比赛，我也料定南军必败……”

“对呀！”李蔡一拍大腿道，“这些别人看不出来，咱李家人能不知道内情？可他匈奴使者就偏说是南军必胜，我就和他赌了一把，比赛结果不出贤侄所料，最后是北军大捷，你道我那一箱子金饼是哪里来的？就是先前他输给我的，我们没有密谋什么军国大事，只不过是在车里达成一个蹴鞠的赌约而已……”

“你说什么？”李敢听了十分意外，将信将疑的问道。Www.Pinwenba.Com 吧

“哎呀，贤侄，你把叔父想成什么人了？是，我是贪财，赌毬也是不对的，可我不过是贪点小利而已，这么好赚的金子，又是咱们最恨的匈奴人的金子，不赚他白不赚，你说是吗？那里通外国，是灭族的大罪，叔父就是再糊涂，也干不下这等错事啊！你说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可不敢跟人乱说啊，要是灭族，你父亲和你不也一起跟着完蛋了？叔父能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吗？”李蔡一席说辞震住了一根筋的李敢，李敢虽然不信，可是李蔡说的振振有词，滴水不漏，他也找不出证据来反驳，只好被李蔡连哄带骗的送了回去，这一席话，躲在大树后面的去病他们全都听在耳里，也都无言以对。

李蔡目送着李敢，霍去病一行人离开以后，脸上和善的笑容突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的冷脸，他匆忙登上马车赶回自己的官邸，命令手下将犯人提到密室，他要单独审讯，不一会，犯人带着镣铐从狱中被押解过来，李蔡屏退手下，密室里只剩下他和犯人两个人，李蔡将手中竹简案卷往几案上使劲一拍，威严的摆起官威道：

“下跪何人，所犯何事，从实招来！”

听得这一声断喝，那跪着的犯人不住的发抖，但却颤颤巍巍的说：“官家饶命，草……草民李狐儿，给人卜卦算命为生，一向奉公守法，不……不知身犯何罪……”

“大胆！还敢狡辩！”李蔡将手中的案卷一挥道：“你乃盗墓时被当场擒获，案卷里写的清清楚楚，证据确凿，还想抵赖吗？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

李狐儿不敢违抗，将头抬了起来，李蔡看他尖嘴猴腮、形容猥琐，且目光闪躲，总是一副鬼鬼祟祟的神情，不由一阵厌恶道：“就你这副尊容，也配姓李！真是辱没了李氏的门风，你可知罪吗？”

李狐儿见无可抵赖，只得认罪道：“草民夜闯皇陵，盗……盗墓图取不义之财，但还没有得手，就被守陵的卫士抓获，草民知……知罪！”

“盗取皇陵，你知道你盗的是普通的皇陵吗？那可是秦始皇陵，前秦虽灭，但高祖以来，历代皇帝陛下皆下令严密保护秦陵，任何人不得侵犯，按《汉律》你犯的这可是死罪！”

“大……大人，草民冤枉！草民是受人指使，是那匈……匈奴使节指使草民去盗陵的，他才是主谋，草民只是贪图他的钱财，一时糊涂，才……”然而李狐儿话没说完，李蔡又是一声断喝道：“大胆刁民，明明是你自己要去盗陵，胡说什么匈奴使节主使，若是惹怒了匈奴人，将来派兵大肆犯边，你吃罪得起吗？”

李狐儿听得如此恫吓，胆战心惊，腿都软了，吓坏了的他叩头如捣蒜，结结巴巴的不住辩解：“真的是匈奴使节指派草民去的！真的是他！草民要是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这一次，李蔡却没有再逼仄他，而是换了一副阴鸷吓人的表情，走到李狐儿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想活命吗？”

李狐儿闻言，又是一阵磕头，连连恳求，想要保住性命，李蔡直起身道：“想要活命，就彻底忘了匈奴使节主使你这回事，本官我网开一面，烧了你的案卷，这就放你出去，你可愿意？你犯的事，本官自会另外找人替你顶罪，从此以后就当盗陵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人问你，你都得说不知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你出去以后胆敢走漏半点风声，定将你拿回治成死罪，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李蔡半是恐吓半是利诱，李狐儿又一次惊呆了，不过这一次是不敢相信的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可以不用治任何罪就全身而退，在活命与送死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活命，但还是不敢相信的望着李蔡，害怕他是用计诈骗他上当，李蔡看他不相信，便走到一旁的炭火盆旁边，将手中的案卷竹册扔进了火盆里，李狐儿看着卷册烧成了灰烬，才真的相信了。

李蔡这才转过身来叫人道：“来人，把他的镣铐打开，放他出去。”

李狐儿如获重生一般，跪在地上磕了无数个头，然后赌身发誓的说自己一定不会说出去，李蔡厌恶的摆了摆手，命他快走，李狐儿赶紧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看都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注一】金饼：原型是出土于西安市北郊潭家乡的200多枚汉代金币，呈饼状，是汉代用于大宗货物交易的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