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武士（三）

曹襄嘴一撇，不屑的道：“我有见证人在此，不信你们不服，司马公子，请现身吧！”

曹襄话音刚落，忽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柿子林里走出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来人着深衣，戴儒巾，腰悬佩剑，一身读书人装扮，年纪约摸十五六岁，长身玉立，生得十分清秀，神态从容中还透着一股深深的书卷气。Www.Pinwenba.Com 吧

什么时候柿子林里还躲着一个人？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发觉？去病众都疑惑，来人走向前深施一礼，自我介绍道：“左冯翊夏阳司马迁，见过诸位。”

“这是我请来的军师，太史公司马谈之子，刚才他一直在树林里观战，你们倒问问他，是谁输谁赢？”曹襄指着司马迁说。

霍去病已经扶着赵破奴的肩勉力站了起来，他暗暗观察着来人，心下已经明白，比赛一开始给自己造成那么大麻烦的必是此人，曹襄一定是事先听从了他的指点才制定了专门围堵霍去病的既定战术。

只听司马迁笑对霍去病道：“方才两方的对局，在下已尽观之，这位小将果然勇猛，不负耳闻，虽然小君侯听从在下一言全力堵截，却仍旧不能全然奏效……只不过运气不好，虽然在下不知小兄弟突然之间出了什么状况，不过，蹴鞠本属练兵之事，当以兵事喻之，倘或战场之上，主将突然病倒，难道敌人会因此不进攻了不成？故此，虽然情有可原，此战的胜方当仍属小君侯。”

“怪不得，我说今天开场怎么那么别扭，原来都是你出的主意！”赵破奴听他自认出谋划策，而且还把胜利判给了曹襄，十分不忿，口气很冲的回应道，身边的队友也都连声附和。

司马迁见他粗鲁无礼，也不气也不恼，脸上依然带着那份从容得意的微笑：“不敢，不敢，在下不过读过几卷兵书，实在是献丑，觍居军师之名了”

霍去病起先听他之言，竟然难以辩驳，赛场如战场，自己用得谋略，别人自然也用得，可见此人虽然看起来文弱，却比曹襄厉害多了，后面听他说自己读兵书，不由得激起了他的自尊心，冷冷的接口道：“兵书上讲的固然不错，不过打仗还是要看实际情况，若都不根据实情制定适合当前情况的方略临机应变，纵然兵书读的再熟也没有用……”

司马迁本是自谦之语，没想到霍去病一言给顶了回来，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谁知曹襄在一旁早忍不住了：“输了就是输了，还想什么借口替自己开脱呢？难道你不读兵法，靠自己的方略，你倒是临机昏倒了，霍去病成了霍有病，最后比分赢过我们了吗？”

“我……我只是因为……看到……呃……我只是因为突然发病了才……”这回轮到霍去病语塞了，他不能将他刚才看到那惊恐的一幕说出来，否则曹襄和司马迁不但不会相信他，反而更会觉得他真的在编谎找借口，何况这事情如此诡异蹊跷，绝非一时能查明，以霍去病的性格，向来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更不可能在此时对曹襄这样的人公开了。

“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呢，走，去病，我们回去吧！”赵破奴干脆的说。李敢和另外几个孩子捡起平板车到场边去了，这边赵破奴扶着霍去病转身待要走，曹襄嘲笑的在霍去病背后扔了一句：“霍去病，愿赌服输，你可不要忘了赛前约定，以后本少主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可不许反悔哦！”

霍去病不理他，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幻觉中那些凶神恶煞的武士，既然输赢已定，可以想见曹襄以后会怎样变本加厉的羞辱他，虽然心中仍有不服，但那对于他心中的疑惑来说，都已经不算重要了。

这时候，李敢他们已经将石鼓重新搬到平板车上准备推回去，谁知在平板车经过司马迁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激动的指着石鼓说：“等等，这是何物？”

此刻的司马迁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顾不得斯文了，两眼放光，紧盯着石鼓鼓面上那些弯弯绕绕，让赵破奴他们抓耳挠腮也认不出来是什么的刻痕，一边口中喃喃自语：“不得了，不得了，这是籀文，没错！此乃先秦时期的古物！你们是哪里得来的？”

众人都是一愣，司马迁却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们道：“这是先秦的古物，很珍贵的，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你是说，这些石鼓是宝贝？不就是几块石头墩子吗？”

“何止是宝贝，乃世间罕有之物，上面镌刻有先秦时代的文字！”

“嗐！我们还以为这石头墩子是金子做的呢，不就是刻了几个鬼划符一样的字嘛！还是石头墩子，不过是刻了字的石头墩子！”赵破奴他们一脸的不屑的嚷嚷道，连曹襄一伙人也撑不住跟着笑了。

“石头墩子？你说这是石头墩子？此乃历史的见证，一但失去，再不可复得，金子算什么？金子没了可以再淘，这个丢了可就有罪于天下了，此物当上交朝廷，妥善保存，由博士精研解读以释其意，载入史书典籍，流传后世，则前人不负子孙后代矣！”

司马迁一人还在絮絮叨叨，可几乎没有人听得进去他那些文绉绉的跟圣人讲经似的话，霍去病也觉得好笑，心想这个书呆子，外表看着聪明，内里却这样酸腐，这里无论是赵破奴他们这些粗犷豪爽的军人子弟，还是曹襄这样的纨绔公子哥哪一个是好读书的？不是一路人，又怎么可能把他看重的东西当做自己珍贵的东西呢？

果然赵破奴一口拒绝了他，命李敢推起平板车就走，司马迁仍然追着平板车不放，不依不饶的要求他们向朝廷上交石鼓，但孩子们嫌他方才比赛时尽出馊主意堵截去病，最后评判时又私心向着曹襄，故此都忿忿的很是讨厌他，忙推车道：“快走！快走！”司马迁无奈，只得满不情愿的放弃了，去病他们走了以后，司马迁还是一脸遗憾的嗐声叹气，好似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宝物似的，连曹襄在一旁看着都不免觉得他有些迂腐。

【注一】石鼓：本章提到的石鼓的原型又称猎碣，历史上真正的石鼓并不出土于汉代，而是出土于唐代，韩愈曾做《石鼓歌》，石鼓并非中空，估计也不可能敲出什么响声，所以不要把小说中的石鼓同文物等同起来哦，石鼓流传至今，实物现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