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沉水村修为好的也就那些人,近期似乎没有谁达到渡劫的标准了。
但常狄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我便问道:“知道是谁渡劫吗?”
常狄摇头:“暂时还没弄清楚,但天雷来势汹汹,怕是大劫。”
大劫……
我心里噗通噗通乱跳起来,常狄又说道:“鹿堂主上我车吧,我先送你回沉水村,之后你若还想去秦岭,我再派人送你。”
“谢谢。”
常狄撑伞,带着我去他车上,然后转头往沉水村开去。
雨势越来越大,常狄的车也越开越慢。
通往沉水村的那条山路上,雨幕几乎遮挡住了所有视线,打了车灯也看不清路。
头顶上天雷滚滚,全都是朝着沉水村去的。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常狄没说错,今夜沉水村的确有人渡大劫。
可到底是谁?
车子停在进村的山路上,我和常狄顶着雨下车,柳书禾已经收到消息,打着伞在村口等着。
见了面我就问她:“书禾,今夜是谁要渡劫?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递消息给我?”
柳书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一边走一边追问,柳书禾最终只说了一句:“蓁蓁你别问了,等回去你就明白了。”
她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不安。
心里有某种猜测,但前因后果对不上。
直到我匆匆赶去阴香堂,迎面碰上抱着十五的琴姐,愣了一下。
十五不在秦岭,怎么会出现在沉水村?
琴姐看到我很高兴,拍了拍十五肉墩墩的小屁股,嗔道:“这小家伙在车上睡饱了,这会儿不肯睡,咿咿呀呀地非得往阴香堂这边来,大概是阴香堂里有跟妈妈一样的檀香味儿吧?”
十五长大了一些,可能是许久不见我有些生疏了,他不像往常那样看见我就直往我怀里扑,只是看着我,唇角微微勾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笑与他稚嫩的小脸配合在一起,竟有些违和感。
琴姐一看我俩之间气氛不大对,又拍了一下十五的小屁股,说道:“这孩子长大了一点,竟知道害羞了,十五,这是你妈妈啊,你不认识了吗?”
我伸手朝十五拍了拍,温声道:“十五,来,妈妈抱一下。”
十五张开手臂刚想让我抱,小舅的声音忽然响起:“蓁蓁,你怎么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琴姐摆了摆手,琴姐立刻抱着十五退回后院去了。
我反问:“小舅,不是你血鸽传书给柳璟琛,说有事跟他相商的吗?柳璟琛留信给我,也说是去秦岭了,可你怎么又会出现在沉水村呢?并且还带着十五。”
柳穆之被我当头一问,顿时沉默了下来。
我情绪有些激动,指着后山方向继续质问:“小舅,你实话告诉我,今夜在沉水村后山渡劫的,是不是柳璟琛?”
小舅不在秦岭,柳璟琛说了谎。
而沉水村近期能渡如此大劫的,怕也只有他了。
但他的修为在打开大巫师留下的大箱子之后,的确增进的很快,却远远没到渡劫的程度。
这几天他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我紧紧盯着柳穆之的眼睛,今夜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我决不罢休。
柳穆之叹息一声,说道:“璟琛觉醒了前世记忆的同时,将巫法、斩魔剑与冰魔兽的灵气相融合,融会贯通,修为精进飞速,即便是这样,按照我的推算,他最快也得在两个月之后才能化蛟。
但他有些等不及了,向我讨了我珍藏多年的灵丹,将化蛟大劫提前了,他可能是不想让你跟着担惊受怕,才撒谎将你的视线转向秦岭。”
所以,今夜真的是柳璟琛在渡劫。
他要化蛟了。
他曾两次与化蛟失之交臂。
第一次是在三生堂,隐隐有化蛟之势时,就被谢羡安弄死了;而第二次就是一百多年前,鹿湘卡在他即将突破化蛟瓶颈期的点儿,挖了他的蛇胆。
而这一次化蛟,是他主动刻意为之。
他本不用这么着急的,大抵是为了我吧?
我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
都怪我跟他说,谢羡安的本体至少在蛟体以上。
他怕自己不化蛟,护不住我吧?
这个傻子!
我心里难受又担心,问道:“小舅,他这样做是急功近利,你怎么也能陪着他瞎胡闹呢?”
“蓁蓁,修炼之时配用灵丹,并不是歪门邪道。”柳穆之严肃道,“蛇族分常蟒,常仙善草药,而蟒仙则更偏武将,我珍藏的这些灵丹,全都是出自祖上常仙大家之手,对身体无碍。”
听他这样说,我这才安心了一点。
柳穆之背着手站在廊檐下,眺望头顶上黑沉沉的天,自言自语道:“只是璟琛化蛟这一劫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厉害,能不能渡的过,就看他的命了。”
我抬脚就要往后山去。
即使什么都做不了,我也要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陪着他。
如果他真的渡劫失败,我也能在第一时间冲过去,救下他。
可当我一脚就要再次踏入雨幕之中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脚缩了回来。
转而问道:“小舅,你认识轩辕君一吗?”
柳穆之点头又摇头:“轩辕氏一族威名在外,说到底,跟我们也算是拐弯抹角搭着一星半点的远亲,但从未接触过。”
轩辕氏属黄龙一族,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从血脉传承上,是要比蛇族高那么一点点的。
他让我帮忙,报酬给的是一张极品避雷符。
在这个节骨眼上,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轩辕君一是不是早就知道柳璟琛要化蛟的事情?
或许他直到柳璟琛大概在两个多月后要化蛟,这才提前给了那张极品避雷符,却没想到柳璟琛将渡劫化蛟生生提前了。
轩辕君一倒是歪打正着,实实在在地帮了我们一把。
有那张极品避雷符在,也能减轻一些柳璟琛的痛苦。
轩辕君一真是个好人呐。
可惜……希望他以后能遇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他值得的。
第一道天雷打下来的时候,整个沉水村都跟着颤了颤,婴儿手臂粗的闪电在后山连成了片,照得沉水村亮如白昼。
山谷里有痛苦的呻吟声传来,即使他极力压抑着,却还是传出很远很远。
每一声都狠狠地踩在了我的心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