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澄清的事实
当萧笑带着宥罪骑士团的其他成员回到宿舍时,迪伦也终于挑选好了自己的袖扣与腰带,他还用一种透明的液体将头发抹的油光滑亮,看上去就像在他头上趴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这种精心的打扮令其他人诧异不已。
毕竟吸血狼人先生一贯懒散,并不是那些手脚勤快、注重外表的妖艳货色。
“你晚上有约会吗?”辛胖子抱着胳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穿衣镜前的蓝袍男巫,哼道:“一千多岁的老家伙还有那种冲动吗?”
“当你一千多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迪伦笑眯眯的抻着袍角细小的褶皱,不卑不亢的回敬着。
这令胖子有些郁结。
毕竟他还不是大巫师,也不是长生种,更没有人替他众筹。一千多年的寿命不可能被大风凭空刮来。
他的闷气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当天花板上的铜镜再一次闪烁发光,宿舍门被推开的时候,胖子的注意力就立刻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怎么样?有回信吗?”他大声嚷嚷着,推开身下的靠椅,站起身紧紧盯着鱼贯而入的几位年轻巫师。
原本趴在书桌上把玩那只山地双尾松鼠的橘猫被椅子擦地的尖锐声响吓了一跳。
它的爪子一松,双尾松鼠便‘嗖’的一下蹿了出去,三拐两拐,顺着阳台上窗户的缝隙逃出了生天。
“嗷!”肥猫愤怒的嚎叫了一声,跳将起来,一屁股墩在胖子的脑袋上,然后左右开弓,肥厚的肉垫带着残影糊在了胖子的脸上。
“诶诶,谁把这头疯猫给我拖出去!”辛胖子双手在半空胡乱挥舞,也跟着嚎叫起来。
“兮兮兮兮!”原本吊在郑清的帷帐上小憩的精灵们被屋子里的噪音搅醒,显得有些恼火,于是拖着几块毛巾,扇着翅膀,加入了人猫大战。
胖子的叫声愈发惨烈。
郑清踮着脚尖,蹭着墙角,小心翼翼的避开书桌旁的战团,来到萧笑的面前。
还没等他开口,萧笑便从怀里抽出一个新的牛皮纸信封。
“没问题了……这是社团联合会的新回复。”他把回信塞到郑清的手中,摇摇头:“跟我们猜的差不多,是一个宗教极端分子惹出的麻烦。”
“阳光下原本就没有什么新鲜事。”张季信粗声粗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月光下也没有。”迪伦一边调整着袖扣的角度,一边优雅的补充道。
郑清没有说话。
他迫不及待的扯开信封。
就像萧大博士所说,宥罪骑士团向社团联合会提交的复议非常顺利。
或者说,原本就不存在什么复议。
与之前大家讨论的结果相似,上一次宥罪骑士团之所以被驳回申请,的确是一个亚特拉斯学院的学生擅自做主,篡改了这个新社团的通知书。
大多数新生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结果,都会捏着鼻子认栽,反正只是重新改个名字的事情,不外乎再晚几天。
极少有人会走‘提交异议-复议-重新审核’的繁琐流程。
所以,甫一收到宥罪骑士团的异议申请,社团联合会的负责人还晕了半天。只经过了简单的调查,社团联合会里的头头脑脑们甚至没有召开一次全体会议,便把这件事搞清楚了。
“那个亚特拉斯学院的大二老生是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他担任社团联合会办公室的副主任,主要职责就是分发审议下达的命令与邮件。”
萧笑靠着郑清的六柱床,端着小精灵们刚刚送上的热茶,慢悠悠的向大家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像我们之前猜测的,他是一个非常保守的阿米什人,任务‘宥罪’这个名字涉嫌渎神,在申诉无果后便擅自修改了社团联合会的回信。”
“我一直认为狂热的信仰会影响精神的健康。”辛胖子抱着一盘水果沙拉,吭哧吭哧的舒缓战斗后的辛酸。
肥猫与胖子之间的战争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以胖子妥协的让出一半的床铺而圆满结束。
好在没有什么悲伤是食物不能弥补的。
胖子总能在自己的手表中找到宽慰心情的甜点。
“他们怎么处理那名亚特拉斯的学生?”迪伦有些好奇的插话道。
“开除社团联合会、学院的二级警告、以及校工委的义务劳动。”萧笑耸耸肩,将空掉的茶杯交还给在眼前飘来飘去的小精灵,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这让小家伙异常满足,兴冲冲的抱着杯子重新给他沏茶去了。
在其他人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郑清也终于把社团联合会的回信读完了。虽然他有了一点心理准备,没有目瞪口呆,但仍旧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年轻的公费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为什么会这么莽撞呢?冒着触犯校规校纪的风险,来跟一个刚刚成立的小社团过不去……”
“不不不,他并没有跟我们过不去。”萧笑摆摆手,否认道:“也许他甚至不知道我们这个社团到底有哪几个成员……他只是在维护自家的信仰罢了。”
“狂热与恐怖只有一线之隔。”辛胖子咂咂嘴,然后给嘴里塞了一块猕猴桃。
“信仰的魔力无法用逻辑来揣测。”迪伦也中肯的评价道。
“那么,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们就要正式开始今天的议题了。”萧笑举起手中的笔记本,目光从宿舍里的每个人脸上滑过。
“我有事情要讲。”郑清站起身,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两声:“咳咳……关于近期有人肆意造谣,污蔑我的清白……”
“清不清白,谁造啊……”辛胖子拉长声音哼道。
“……经过我仔细调查、耐心分析,确定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一个误会!”郑清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胖子,提高声音。
“到底啥事?”张季信嚷嚷着:“怎么越听越迷糊……谁造谣了?说你什么了?怎么还涉及清白了呢?谁把你祸祸了?还是你祸祸谁了?”
郑清听着这一串绕口令一样的质疑,张口结舌,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吭哧吭哧的说道:“就是前几天有人说我脚踩三只船什么的……”
“哦!”张季信恍然大悟:“你第三个女朋友找到了?”
“对,找到了!”郑清飞快的点着头,继而勃然大怒,吼道:“都说了没有!什么找到找不到的!”
宿舍里响起一片欢乐的笑声。
郑清主动屏蔽了这些杂音,自顾自解释起来:
“胖子之前说的那个学生会副主席,我只在面试的时候见过一次……叫科尔玛还是科尔曼的,挺高,梳个马尾。”
“我跟她就两次接触。一次是高考的时候,她把我推进了九有学院的考场……再一次就是学生会面试的时候,她把我推进了学生会的办公室。”
“这么听起来,是她推你咯?”张季信眨眨眼,捏着下巴思考着,补充道:“还推了挺多次……”
“这不是重点!”郑清有点抓狂。
“但是大家觉得这个是重点,”迪伦幽幽的补充道:“最好再加上她怎么推你细节……我见过巴黎唐璜的剧本,里面贵妇人们推倒俊俏小哥的手段非常撩人……”
蓝雀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用手捂住林果的耳朵。
林果则瞪大眼睛,一脸好奇与可惜。
“重点是!”郑清提高声音,竭力压过宿舍里越来越喧闹的声音,大声吼道:“她只是开了个玩笑……我们之间完全、绝对、根本,一丁点异常的关系都没有!”
大家似乎被他的吼声镇住了。
宿舍里一瞬间变的静悄悄的。
“都被推了两次,还敢说关系正常……”辛胖子小声的嘀咕声重新响起:“脸皮怕是有一米厚了吧…”
“嗷!”肥猫瘫在胖子肚皮上,懒洋洋的摇了摇尾巴,似乎在表示赞同。
“哈哈哈哈哈……”狭小的屋子下一秒重新被欢乐的气氛所淹没。
郑清瘫在六柱床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