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纸鹤飞飞飞,地上黑猫追追追
郑清找张季信要的种子,自然不是花花草草的种子。
诚然,魔药课的李奇黄教授非常赞成年轻巫师们闲暇时候可以尝试在花盆里栽种一些种植条件不那么苛刻的药草,但这其中定然不包括郑清——天见可怜,倘若不是他养的那几只小精灵时不时给宿舍里那束雏菊撒些露水,他连一个盆栽都养不活,遑论草药了。
郑清拜托张大长老给他找的,是喇叭花与留影草的种子。
虽然听上去像是植物,但实际上喇叭花与留影草的种子属于非常标准的炼金产品。种植,或者说‘使用’它们的时候,并不需要设置严苛的外部环境、参考其他魔法植物生长的漫长时间。只需要按照一般炼金产品的使用规则,灵活配置时之沙、定型水等辅助材料,在很短时间内便能将种子化为成品。
话虽如此,但理论与实践终究是有区别的。对于没有经验的巫师来说,种植魔法草药,或者炼金种子,其实并无太大的差异——种不出来,或者种出畸形的概率,仍旧远远高于正常种出来的概率。
郑清便属于没有什么经验的巫师。因而,他才特意请张季信帮他参谋这件事。
从林子里出来之后,黑猫并没有去书山馆,也没有回宿舍。而是先悄咪咪放飞了一只纸鹤,然后跟在纸鹤身后,径直去找张季信。
相对于跟一只老鼠聊天来说,年轻的公费生显然认为找种子的事情更重要一点。
迎着寒风,穿梭在干枯的草坪与瑟瑟灌木丛后。
黑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脚步轻盈,行迹隐秘。
纸鹤在半空中兜兜转转,躲过了麻雀的捕猎、寒流的袭击,前后又撞了几块透明玻璃,年轻的公费生一度担心这只纸鹤会‘行程未半而中道崩殂’,但不知是不是真的有魔法加成的缘故,纸鹤竟然神奇的闯过所有的磨难,最终找到了红脸膛男巫。
彼时张季信正坐在一处猎场的边缘,看着场间几支猎队的追逐,摇头晃脑的分析着他们的战术,不时勾勾画画,做着笔记。
收到纸鹤后,红脸膛男巫还惊异了一瞬间,他不知道有谁还会用这种方式与他联系——这份惊异在他打开信纸后升到了最高。
因为信纸里面除了抬头与结尾,一片空白,再无其他内容,完全像是个恶作剧。
只不过当他放下信纸之后,内心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因为一只黑猫不知何时趴在了他的面前,正吐着舌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水…水……大冷天的,可真是跑死我了!”黑猫有气无力的哼唧着,四肢一瘫,结结实实的糊在了地上,几缕淡薄的白色蒸汽正从黑猫的脑袋、四肢间慢吞吞的升起,然后被四周的寒风一裹,便消散不见了。
郑清原以为跟着纸鹤找人是自己想出来的‘聪明’办法,殊不知天上飞与地上跑完全是两个概念。且不提纸鹤要定位、要躲避各种空中的威胁,难免会出现走错路、绕道等情况。单单上下距离的差异就差点要了郑清的猫命——天上纸鹤拍一拍翅膀,他就要跑断腿。
也幸亏这是在九有学府,张季信离他的位置并不远,而且猫又是一种特别能‘穿梭’的生物,才让郑清勉强跟上了纸鹤的踪迹,没有跟丢。
即便如此,他也跑掉了小半条猫命。
年轻的公费生心底暗自发誓,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地下凉,你也不怕寒气入侵。”眼瞅着黑猫直接瘫在地上,红脸膛男巫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笔记,然后拍了拍身侧的法书。
淡绿色的光晕升起,几根细长的藤蔓从虚空中探出,轻柔的绕过黑猫的四肢,将他半举半拖着,送到男巫坐着的木质长椅上。
藤蔓间传来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修复着肌肉间的酸痛。黑猫懒洋洋的瘫在半空中,任凭那几根藤蔓摆弄自己。
张季信撇撇嘴,从怀里摸出一小套茶具,熟练的摆弄着,只是片刻之间,一股热腾腾的气息便在寒风中袅袅升起,飘散出诱人的香气。
“来来来,品品我的功夫茶,生津补气,最适合你现在的情况了。”张大长老一副过来人口气,伸手将一小盅淡黄色的茶液摆在黑猫面前。
“呼,呼。”黑猫用力吹了几口气,嗅着茶水凉了一些,才吸吸溜溜的几口吞进肚子里。
直到这时,他才有精神批判红脸膛男巫刚刚的那番操作:“我刚刚渴的要死,你就不能简简单单、给我来点普普通通的干净水吗?净搞这虚头巴脑的东西,磨磨唧唧。”
“想喝就喝,不想喝给我吐出来……恁多废话。”张季信斜了黑猫一眼,用力哼了一声。
黑猫这才安静下来,继续吸吸溜溜的喝茶。
虽然过程有些繁琐,但必须承认,大冷天喝一口热腾腾的茶水,心情都会跟着变好许多。
眼瞅着郑清一连喝掉四五杯茶水,终于缓过劲后,张季信才捏着下巴,诧异道:“话说回来,你咋又变成猫了?变形药水不要钱呐?”
“安德鲁之前不是给我一盒么,趁着还没过保质期,赶快用。”黑猫摆摆爪子,略过这件事,将话题扯向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你让林果通知我……找到种子了?”
红脸膛男巫恍然大悟:“我刚刚还好奇呢,你怎么改了性子,愿意来猎场学习其他猎队的经验……合着是我想多了啊!”
黑猫老脸一红,甩着尾巴,将视线瞟向另一边。
作为宥罪猎队的队长,原本有关猎队战术、经验方面的事情都应该是他负责的。只不过因为最近琐事太多,再加上郑清兴趣并不在这上面,所以他一股脑丢给了猎队的主猎手,也就是张季信身上。
“我们猎队不是双头制嘛,你做的就挺好,挺好。”黑猫打着哈哈,言辞间流露着不自然的心虚:“你办事,我放心!”
张季信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事实上深究也没有用,他也不是第一次向郑清抱怨这个事情了。只不过一方面,他并不讨厌这份多余的责任,相反,他倒是做的津津有味;另一方面,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郑清不想研究猎赛的事情,难道他还硬拖着不撒手么。
横竖宥罪还只是一支‘非正式’‘业余’的队伍,凡事看开些就轻松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