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他敢第一个如此发言,这换做其他人,绝对不敢主动揽责。
龙雄的揽责,王震山的脸色平静,只是淡淡道。
“好,龙雄既然你愿意承担责任,本都护就满足你,你的事放在一边,等问责结束,在一并定夺。”
龙雄点头,在退到一边前,抱拳还是多次请求,不要责罚手下将领,他愿意一力承担。
王震山挥了挥手,示意他无需多言,龙雄见状,只能暂退一旁。
连龙雄这般被王震山欣赏的副将,都惨遭冷落,足以看出这次耽误时间,惩罚有多重。
所有人内心皆是一阵颤抖,龙雄敢直言不讳,愿意承担责任,那是因为他性子直爽,但不代表其他人都能这般做到。
龙雄开口不久,其余几位副将皆是陆续解释,表面能够听出他们的自责,也愿意接受惩罚,但真要像龙雄一般,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些副将的开口,王震山没有多言一句,在听完解释后,让他们各自退到一边,接下来便是十位军堡主的解释。
首当其冲的就是距离都护城最近的军堡,克西军堡主,孙忠。
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下跪求饶,连连道,“都护、督军大人我错了,这次支援,是小的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听闻数万回邪大军围攻都护城,一时害怕,所以就…”
“还望都护、督军大人饶命啊,小的在也不敢了,饶了小的一命吧。”
李忠身体颤抖,不自觉的脑袋触地,不住的求饶。
这次的召见十七位副将、军堡主中,李忠算是头一个主动认罪的军堡主。
并非他不想隐瞒,但克西堡可不像武威、龙泉军镇,可以说因为路途遥远,路上碰到什么事可以找理由。
它是距离都护城最近的三座军堡之一,其余两座军堡的援军皆是按时抵达,就他迟迟不来,一直等到回邪大军撤军,方才姗姗来迟。
都不用猜就知道,李忠未来的原因,要是胆敢欺骗,下场怕是更惨,既然知道瞒不过,索性主动承认。
李忠的认罪,王震山脸色依旧平静,而后轻声道。
“好,既然李忠认罪伏法,本都护依照战事律法,耽误期限者,立斩不赦,来人,把李忠推出去,即刻问斩。”
这话出口,整个房间内的气氛瞬间一滞,打破这气氛的还是李忠。
他的脸色露出惊恐神色,不住的磕头求饶,“求都护、督军大人饶小的一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愿意将功赎罪,求求都护、督军大人了。”
可无论李忠如何求饶,苏祁安、王震山皆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很快,屋外一队兵士走了进来,就欲把李忠拿下。
但这时,有一位军堡主却是出声阻拦。
“等一等!”
王震山目光看着出声的军堡主,轻声道,“孙亮,莫非你想替李忠求情不成?别以为这次你支援及时,你就没事了,你应该知道此次都护城差点丢失,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你识相什么都不说,本都护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王震山把话说到这份上,但凡心里有数的,都会第一时间选择自保,可偏偏这个孙亮,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站了出来,对着王震山、苏祁安抱拳行礼,而后不卑不亢道。
“回两位大人,李忠所谓,按照律法,延误时间,立斩不赦这说的没错,但看在李忠多年的兢兢业业的尽忠职守,能否饶了他的性命。”
“属下知道,今日自己所言必定是犯了忌讳,可即便如此,属下依然不吐不快,正好督军大人也在,属下那就说个痛快,就算都护大人要了属下的脑袋,属下也绝无怨言。”
“你!”王震山显然被孙亮之言给气到了,孙亮此人他还是了解的,谈不上多好,但绝对不坏,算是中规中矩。
可就是这样中规中矩的人,竟然有天也敢像龙雄一般直言不讳,这多少让王震山意外。
他倒不是听不得直言不讳,而是倘若人人都是如此,那他还如何管理一众副将、军堡主,还怎么维持甘州的稳定。
就在王震山打算以自身的威望,将孙亮给镇压下去,但被一旁的苏祁安给阻止了。
苏祁安打量着孙亮,笑呵呵道,“能够在甘州碰到一位如此直言不讳的军堡主,倒是稀罕,既然你有想说的,本督军就让你说个痛快。”
得到苏祁安的命令,孙亮沉默一会,整理下思绪,而后不紧不慢道。
“甘州地广人稀,许多官员都不愿前来,将甘州视为苦寒之地,这些不用属下多言,督军大人应该也了解。”
“属下想说的是,甘州地处偏僻,能来此地担任官员的,无论是各位副将还是下面的军堡主,一待就是十多年,甚至更长,不说所做多大的贡献,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各军堡的情况多恶劣,督军难道不知?属下承认李忠因为一时惧怕,做错了事,但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抹杀他十多年的兢兢业业。”
“这次问责,属下知道除了要追责,督军应该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什么某些军堡主通敌叛国,替回邪兵提供隐藏之所。”
“属下倒想问问督军,宁愿听信什么狗屁回邪盟主的胡说八道,也不信任甘州的尽忠尽职的诸位将领?”
“督军大人,朝廷派你过来,到底是帮助西北二州平定边境安危,还是帮助回邪拿下甘州!”
“孙亮,你大胆!竟然如此出言不逊,侮辱朝廷上官,来人,把孙亮拿下!”
开口的不是王震山,而是龙泉副将萧飞,他也是此次为数不多,能够及时支援到位的援军之一。
孙亮的侃侃而谈,说到最后,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在指桑骂槐,也能感受到他的不满。
萧飞下令拿下是很正确的,如果任由他继续胡说八道下去,很可能会将苏祁安得罪,搞不好会迁怒他们。
就在门外的兵士,准备拿下孙亮之际,苏祁安却是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兵士退下,笑着看着孙亮道。
“呵呵,说了这么多,原来你是冲我而来,看来你对本督军的怨恨还挺大啊。”
“哼,本来就是,甘州坐镇的诸位将领,有多苦,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官能知道的吗?”
“我既然敢说出来,就做好了脑袋搬家的准备,哪怕被杀,我也无怨无悔,就是替各位同僚叫屈,不甘!”
“凭什么就听敌人所言,就断定我们是内奸,我们坐镇甘州的辛苦谁知道?而督军大人你事先行动,又通知了谁?这仗是打赢了,解除了危机,可这一路的马不停蹄的支援,跑死了多少人,这些你知道吗?”
“而这一仗的结果,想都不用想,督军大人自然是首功,到时候返回京都,又是大肆赞扬一番,而我们这些不被重视的武夫们又得到了什么?”
“我就是对你不服!哪怕杀了我,我也不服!”
“孙亮,够了!给本都护住嘴!”
孙亮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一旁一语不发的王震山猛地出声怒喝,一下子让屋内安静不少。
虽然安静了,但其他的副将,军堡主,皆是目光闪动,脸色有些变化。
孙亮所言确实有些过激,但这却是实话,西北二州的艰苦,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首先环境恶劣,一年时间一半以上都是沙尘天气,境内适合耕种的土地少的可怜。
也就都护城勉强的实现了自给自足,至于其他军镇基本上都得靠朝廷养着。
但西北二州地广人稀,想抵达各军镇,后勤是个很大问题,补给线漫长,在大凉国力鼎盛时,还不算什么。
可如今的大凉江河日下,后勤补给时不时就会中断,再加上时不时的各级的层层克扣,真到他们手上的,不足一半。
可以说,基本上他们很少有吃过饱饭的时候,再加上边境时不时的骚动,外人以为西北二州十多年很稳定,实际上,三天两头要面临小规模的袭击。
所谓的稳定,是靠一点一点的打出来的,大凉京都、内陆官员日日美食佳肴,享受生活,时不时捞一笔横财,日子过得不知道多快活潇洒。
而他们呢,整日整日面对的是漫天黄沙,和长时间的孤单凄凉,可最终只因萨克图的一句,甘州军堡主中,有他的人,就开始大肆审查。
这已经不是过分的事,而是让人感到寒心。
众人沉默着,孙亮所言大胆,但说出了他们的心声,看着孙亮的目光中,有着浓浓的敬佩。
而这时,已经退到一旁性子耿直的龙雄,走了出来,抱拳替孙亮求情。
“督军、都护大人,我龙雄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当官的人情世故,也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但孙亮兄弟所言,我是赞同的,如果要处死孙亮,我龙雄愿意一同上路,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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