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王满堂说完那句话,凌波便一笑而去了。
从那之后的日子,王满堂一边在租的院落里伺候一些花花草草,一边到集市上贩卖一些布匹或是秀活什么来贴补家用。她享受着一个的生活,日子倒也过得平静无波。
然而接下来的一天却打破了她安详的日子。
那天,她刚刚从集市上回到家,推门便见到了满院摆着的礼物。
“王满堂。”
王满堂抬起头,段长憔悴的站在她的面前。
王满堂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找着我了?”
段长挥退了手下,说道:“那日我吓着了你了,所以你悄悄逃出去,不想再见我。”
王满堂转过身:“既然你心里知道,为什么还来纠缠?”
“你……我舍不得你。”段长微微一愣,皱眉道:“我的女儿长得很可爱吧?”
王满堂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为何为她起一个阿满的名字吗?”
王满堂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因为你叫王满堂。看见了她,我便也感觉你在我的身边。”段长长叹一口气,顿了顿道,“你就跟我回去吧!你表姐不会介意的。”
“她不介意,或许吧,但是我介意。”王满堂并不为他的良苦用心而感动,反而感到一丝丝的做作。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抬手做了逐客令:“请回吧!”
“王满堂!”良久,段长喝道,“那好,来人将她带走!”
“你敢!”王满堂是决定再也不回山寨了,“你是要死的王满堂还是活的?”
段长被她这一问怔了怔,方才明白她的意思,便道:“死的如何,活的又如何?”
“你若是硬是要带我回去,我便一头碰死在你的面前。”王满堂一字一字的道,掷地有声。
段长听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沉吟半晌,终道:“满堂,我不如你。”才说完,便拂袖道,“我们走!”
他是很了解王满堂的性格的,说得出一定会做得到。
“请你以后善待表姐!”
看着他领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王满堂禁不住虚脱了,一下子跌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念娣,念娣!”绿色衫子的身影一晃而入了院子,一会儿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凌波,出什么事了?”王满堂整理好情绪,起身道。
“念娣,我已经脱离贱籍了。”凌波红着脸颊,素手递给她一张纸,“你看,这是县老爷判给我的。”
“太好了。”王满堂看着那状纸,欣喜万分,“你不用再倚门卖笑了,不知是哪位相公这么看重你?”
凌波突然垂下头,变得扭捏不已,扯了她的衣角:“念娣,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相见的地方是河边的一个小亭,小亭矗立在一片旷野之中,仿佛遗世而独立。
小亭里站着两个身影,黑色身影一动不动,正是戴英,旁边的白色身影却是倏地一个转身,紧紧地盯向王满堂。
王满堂不禁震撼地往后一退,差点跌倒在地。
时隔几个月,她又看到无数次在梦中看见的面庞,他白衣飞扬,长身玉立,眼睛细长而明亮,如一沟油油的泉水;嘴角轻轻上扬,总是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微笑;鼻梁高高耸立,如山的脊梁……他的容貌依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变的更加的沧桑而富有成熟男人的气质。
王满堂慌忙地垂下头,躲闪着他的眼光。
“念娣?”凌波说道,“你怎么了?来坐下。”
王满堂回转过心神,勉强笑道:“没事,天气有些闷热,我有点不习惯。”说完,便绕过朱厚照,挨着凌波坐了下来。“原来如此。”凌波不以为怪,羞红着脸道,“帮我赎身的就是这位公子了。”
她指了指朱厚照,小声道。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朱厚照淡淡道。
凌波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茶,热气腾腾的,轻轻地放到了他的面前。
“凌波姑娘既已脱籍,不知以后要作何打算?”一边站着戴英忽然道。
“凌波自小命苦,幸有公子搭救。”凌波皱了皱眉,“公子如不嫌弃,小女子定会以身来报公子大恩。”
凌波已经芳心暗许了,王满堂心头一窒,不由得抬头去看朱厚照,不知道他会怎样回答?
此刻,朱厚照也看向了王满堂,他微微地挑眉,似乎在道“看吧,朕的身上系了多少条芳心,你还不知趣吗?”
王满堂又缓缓地垂下头,心内涌进了无数的酸楚。
“像姑娘这般如花美貌,大明的男子看见了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朱厚照道,“在下不过略尽绵力,姑娘无须多言。”
“只是……”凌波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既然人也见了,天色也晚了,在下也就先走了。”说完他站起身来。
凌波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望着他,掂起一把伞递给他,说道:“天气有些不好,唯恐下雨,希望公子拿着这把伞,愿你一路走好。”
“多谢凌波姑娘。”朱厚照接过,淡淡地笑笑,然后瞥了王满堂一眼,慢慢地走出了小亭。
戴英住叹口气,说道:“满堂,你不要再这么倔了。”
王满堂低下头,说道:“明明是他……”
戴英不住地苦笑,说道,“你们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满堂别过脸:“那你怎么不让他先让我一步?”
“他是男人,又是一个皇上。”戴英不想再纠结在这一个话题上,转口说道,“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这里很好,可以暂时让我远离烦恼。”王满堂长舒了一口气,问道,“你还吗?跟香浮怎么样?”
戴英笑笑:“还好,都很好。”
“他呢?”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
王满堂苦笑。
“满堂,苑罗公主已是皇上的后妃了。”
“我知道。”
戴英继续道:“你失踪了之后,皇上一直在找你。”
王满堂一怔,垂下了头。
天在这一刻渐渐的阴沉下来,风也越来越大,似乎到下一刻就要下起一场倾盆大雨来。
“恐怕要下雨了,凌波说的不错。”王满堂看着满目的被风卷起的树叶,眯着眼睛道。
“我该走了。”戴英道,“皇上走得很快,我怕赶不上!”
戴英走了之后。
王满堂魂不守舍,连怎样和凌波回的家都不知道。这一夜,她睡得极是不安稳,窗外雨敲竹声,点点滴滴仿佛都打在了心上,她抚着胸口,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