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各闻言起身,她拍了拍司雷的肩膀,“你继续跟他打电话,我上去一趟看看。”
司雷点头。
“别怕,”司雷对着话筒说道,“黎各已经过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哪儿来的耳坠?”
“海伦要求我戴上的……她说,如果不戴,过来就是死路一条……我……我不知道她哪里搞来的……我记得黎各女士说过这个东西不能戴……但,但我……”古斯塔夫哽咽着,“我能偷偷把它们摘下来吗?”
“先不要,”司雷连忙道,“如果现在没有人为难你,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变动任何东西。”
“可是我害怕……”
“先冷静,古斯塔夫。”
司雷侧头夹着话筒,起身拿起一旁的《细则》迅速扫了一眼,她记得夜间活动建议的后半截有一些与夜宴相关的条例,或许其中有一些能帮他避开一些危险。
“黎各女士已经过来了吗?”
“是的,她已经出去了,很快就能到。”司雷再次回答,“《细则》里有几条和你现在情形相关的规则——”
忽然,司雷的话停了下来。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来——《细则》对古斯塔夫没有用,他是风险乘客。
古斯塔夫仍在絮絮叨叨地说话,话语里没有什么逻辑,只是隔三差五地问一句“黎各女士什么时候到”。
司雷心中暗暗奇怪:七分钟过去了,从这里到楼上的隐藏甲板,以黎各的速度不到一分钟应该就能赶到……何以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突然,她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司雷……”黎各推开了门,表情凝重。
司雷脸色微变,立刻捂住了电话听筒,以免另一头的古斯塔夫听见她们的谈话。
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回来了?”
“楼上没人。”黎各小声道,“我找遍了,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宴会。”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电话那一头的嘈杂背景。
四目相对,司雷顿时咬紧了牙关。
“你别太着急。”黎各接着道,“我就是回来和你说一声,上面没有,我就去别的地方继续找,那么大个场馆那么多的人,不可能找不到——”
“……司雷警官,您在听吗?”
古斯塔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黎各女士怎么还没有来呀,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司雷喉咙动了动,她再次举起话筒,声音一如既往:“拿着电话,别挂,你们今晚的地址换了,黎各赶过去得久一点。”
“啊?我们换地方了吗!”
“对,”司雷低声道,“我现在也过来,好吗?你不要挂电话,我就把话筒放在桌上,你时不时和我讲几句,别和宴会上的其他人搭茬。”
“好,好的……”
司雷将话筒放在了桌面上,立刻和黎各一同离开了房间。
话筒里不断传来古斯塔夫的低喃。
“太可怕了,这艘船。”
“为什么这些事情总是缠上我呢……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司雷警官,黎各女士,你们快来吧……求求你们,别让我等太久……”
啼哭声把古斯塔夫的每一句话都切割成了断续的碎片,听起来有些意味不明。
黑暗中,赫斯塔突然翻了个身。
这些从话筒中传出的噪音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实在太过刺耳,半梦半醒间,赫斯塔伸手探向桌面,她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就抓住了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来处。
“但不管怎么说,您能来找我真是太好了……我虽然害怕……但一想到您和黎各女士在赶来救我的路上,我就——”
“咔嗒”一声,话筒被放回了座机。
世界重新变得安静。
……
次日上午,赫斯塔醒来,头疼欲裂。
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见司雷在另一张床上和衣而卧,黎各就倒在自己旁边,两个人虽然在睡梦中,眉头却都是紧皱的,看起来非常疲惫。
赫斯塔往墙上看了一眼——十点二十七。
……按照这几天的惯例,所有人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到毕肖普餐厅集合碰面了。
“黎各。”赫斯塔轻轻拱了一下黎各的头,“醒醒……”
黎各艰难地睁开眼睛,她瞥了一眼挂钟,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司雷!”黎各抬脚踢了下司雷伸出床外的手,“起床了!”
赫斯塔坐在床上,表情仍有些迷茫:“昨晚安娜把我送回来了……?”
“我把你扛回来的。”黎各回答,“……你以后可别喝了。”
赫斯塔的目光缓缓移向黎各——她和司雷两人都脸色暗淡,眼窝青紫,仿佛昨晚宿醉的不是赫斯塔,而是她们俩。
“……你们俩,昨晚干什么了。”
黎各刚要回答,又一个呵欠。
“古斯塔夫可能已经出事了。”司雷表情沉重,“他昨晚……去赴宴了。”
“他?”赫斯塔更加奇怪,“昨晚不是轮到海伦吗?”
“海伦一点多的时候一个人回来了,不知道从哪儿回的,”黎各接道,“昨晚的宴会改地方了,不在楼上的隐藏甲板。”
“不在楼上?”
“我们逼问她昨晚的晚宴地点,结果她说她也不知道,那我们也没办法。”黎各望着司雷,“然后司雷和我找人找到三点多,我说不行了,必须回去睡觉,我们才回来了。”
“……所以你们俩又熬了个大夜。”
“我服了。”黎各揉了揉脸,走向厕所,“感觉这半个月根本就不是出海度假,是上船做睡眠剥夺实验来的……”
赫斯塔的目光转向司雷,司雷正一言不发地望着脚边的拖鞋,表情恍惚。
“洗漱吗?”
司雷不答。
“你洗漱吗,司雷警官,”赫斯塔又喊了一声,“司雷?”
司雷抬起头,“……你昨晚和安娜都聊了什么?”
赫斯塔眨了眨眼睛,此刻她发现司雷的眼睛又一次布满了血丝。
“没什么重要的,”赫斯塔低下头,“昨晚……没问出什么来。”
“她到底为什么要对这些人下手,”司雷的言语里没有起伏,“古斯塔夫才十五岁……他甚至,还没有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