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映红跟老娘好似两个极端,人家小倪同志那是娘家有什么好的都往回划拉,倪母却是家里有什么好的都往娘家拿。
倪父在痛失了一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后,又相继失去了柜子中那一堆珍藏了多年的烟酒。
“茅台跟牡丹给你大舅,西风还有红双喜给你二舅、五粮液跟小中华给三舅……
倪母把东西一股脑的搁在茶几上,一家一家的分配,三十七度的嘴唇里冒出的每一个字儿都冷冰冰的,好似刀子一般戳在倪父的心窝上,疼的他脸皮直抽抽。
这些烟酒,可都是他长年累月攒下的,一直被他视为应急金库,平时要是没零花钱了,他就拿出来一点烟酒找人去换点钱。
不过现在经过倪母这一通划拉,他这金库基本也就不剩什么了。
估计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口袋都要紧一紧了。
可尽管无比肉疼,倪父也不敢表露出来什么,甚至还得咬着牙主动帮着倪母分东西。
以倪父对老伴的了解,这种时候,他但凡敢表现出一点的不满情绪,倪母都得跟他干一仗不可,然后还会半个月内吃不到老伴儿做的饭,一个月内无法跟老伴儿交流一句话。
虽说后者属于是奖励,很是让人心动,可一想到倪母那矫健身手,倪父还是果断的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闷着头老老实实的帮着老伴儿分掉他的小金库。
如此。
忙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倪母才终于将东西分完,并装进了一只大行李箱中。
“就这么多吧,这会儿太急了,也没什么能带的。”
老太太颇为惋惜的看着行李箱,这年头出门太不方便,她自打姥姥病危时回去过一次后,就再没回过娘家,是以觉得很亏欠父母,总想多给他们带点东西。
一旁跟着忙了好一会儿的倪父此时却很惊喜,他看着茶几上剩下的两条大前门跟三瓶全兴大曲,连忙伸出手想要拿回去。
“啪!”
不成想就在这时,小倪手疾眼快的伸出手掌按在了那两条烟上,随即臂弯飞快的往回一勾,连着那三瓶酒都给划拉到了自己面前,喜滋滋的看向老娘,眉眼弯弯,脸颊上露出一对儿深深地梨涡:“妈,那这些我就拿走啦,楚恒爱抽大前门。”
“拿走拿走,省着占地方。”倪母大方的摆摆手,宝贝女婿喜欢的,给多少她都不心疼。
倪父满头黑线的看向闺女,欲哭无泪。
只觉得这棉袄呼呼漏风。
楚恒注意到老丈人的表情,哭笑不得的道:“你拿着个干嘛,咱家多的是。”
“我爸又不抽这个烟,喝这个酒的,留着干嘛。”倪映红开开心心的去找来一个网兜,把东西装了进去。
倪父全程目睹,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
翌日。
上午八点多。
激动地几乎一夜没睡的樊火生就早早地来到了楚家。
为了这次东北之行好,小伙子特意打扮了一番。
昨天回去后连夜去找了自己一个在理发店上班的亲戚,给他理了个圆咕隆咚的寸头,还换上了一套藏蓝色的新衣裳,借了一双锃亮的大皮鞋,显得利落又干净,是丈母娘喜欢的那款。
就是……
“你二逼啊?”
后院,堂屋。
大表姐打量了眼樊火生身上的衣服后,无语的道:“我家那边现在零下三十多度,最冷的时候都得四十,就你这一身,到那都得冻死信不?”
“啊?不能吧?”樊火生低头瞅瞅,东北再冷能冷哪去?我这加厚的毛衣毛裤,带绒的外套,还能冻死?
“赶紧回去换棉袄去,还有你那鞋,也换成厚棉鞋,要不然我爸他们还得寻思我领个傻子回去呢!”大表姐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真嫌弃,还是怕把樊火生冻坏。
“算了,都这个点了,再回去换也来不及了。”楚恒笑着开口问道:“小樊多大脚?”
“四二的。”
“那差不多,我四三,垫付鞋垫就成。”楚恒扭头看向今天特意晚走一会送他的媳妇,道:“你去把我那双新棉鞋跟将校呢拿来给小樊吧。”
“知道了。”
倪映红起身准备去卧室拿东西。
樊火生忙拦着道:“不用嫂子,我抗冻,没事。”
“还是拿着吧,冷了就穿上,不冷你就收起来。”深知东北的冬天有多冷的小倪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抬步走出堂屋,很快就拿回一双鞋跟一件将校呢回来,交到樊火生手里。
小伙子还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哎呀,嫂子,真不用,我没事的。”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咋这么多屁话呢?”大表姐不耐烦的瞪起眼。
“那……那我就先搁箱子里吧。”樊火生缩缩脖子,这才把东西收起来。
而后几人又在屋里闲聊了会儿冰城那边的情况,很快时间就来到九点,岑豪那孙子终于来了。
昨天在鸽子市忙到后半夜的他睡眼惺忪的拎着一个小箱子走进堂屋后,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窝在罗汉床上打起了盹儿。
不过他也没能睡太久,约莫九点半的时候,楚恒他们就拎着大包小裹从家里出来了。
院外,楚恒昨天吩咐小牛他们安排的一个司机已经在候着他们了。
见几人出来,岁数不是很大的司机忙上前去接楚恒手里的箱子:“这就走吗?楚爷。”
“走,直接去飞机场。”楚恒随手将箱子交给他,拿出车钥匙打开后备箱,等大家将各自的行李都放进去后,便把钥匙丢给司机。
随后他又跟出来相送的倪映红跟杨桂芝她们道了声别,就跟岑豪、樊火生三个男的坐进了后座,作为女士的大表姐则坐在了副驾驶。
很快,车子缓缓出发,驶离了板厂胡同。
一路上,头回开这么好的车的司机把车开的小心翼翼的,有个小坑都得躲着,是以车速一直提不起来,显得慢悠悠的。
好在时间充足,楚恒索性就没管他,专心致志的提防着上车后又睡着了的岑豪嘴里随时都会落在他肩上的哈喇子。
如此,直到十一点,他们才终于抵达飞机场。
下车拿上行李,楚恒四人就赶忙去取机票,随后又在候机大厅里等了一小会儿,他们便登上了前往冰城的飞机。
飞机不大,看样子应该是运输机改装的,拢共才二三十座位,因为订票的时间不同,楚恒他们的座位也不在一块。
他跟岑豪一起,坐在靠前的位置,段凤春则跟樊火生坐在后面一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