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尽管早有心理准备。
可当再次见到这张照片时,楚恒还是觉得触目惊心,那熊熊的火焰,那残垣断壁,那一具具不甘的尸身,那殷红的血泊,都让他目眦欲裂。
本沙明无辜吗?
无辜。
他只是不想卖掉喜爱的古董而已,却被楚恒搞得破了家。
从这一方面看,楚恒确实是个混蛋,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承认。
可是那些惨死在本沙明祖父手里的华夏同胞就不无辜吗?
他能为了财富杀的血流成河。
那楚恒自然也能为了取回自己家的东西让他孙子家破人亡!
国仇家恨面前,哪特么有什么善恶!
所以,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楚恒非常的理直气壮,心里更是无半分内疚。
楚恒目光阴冷的盯着展柜里的相册,随即动手取下玻璃罩,小心的将相册拿在手中,翻看着其他照片。
里面大部分都是本沙明祖父在华夏劫掠时拍的照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他的生活照,不过数量不多。
楚恒翻了几张后,就实在不忍心再看,默默将照片合上,放回原位,对一旁负责记录的法院的人说道:“这是一本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相册。”
那人迅速将之记录下来,并拍照留证。
而后楚恒就走向他处,与另外俩老头一块将一件件古董的来历讲给他们。
“这是一件公元前200年以上的青铜器,来自华夏周朝。”
“公元七世纪的唐朝陶俑。”
“十七世纪的宫廷粉彩高足碗……”
忙了没一会儿,楚恒拿着一只乾隆年间的粉彩碗儿仔细看了看,确认是自己之前送进来的赝品后,又装模作样的在手上颠了颠,皱眉道:“不对,这个是赝品!”
“赝品?”之前看过这个高足碗的那名黑衣老者诧异的接过来,又仔细的端详了下,质疑的看向楚恒:“小兄弟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高足碗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您看釉色,是不是有点新?还有重量也不对,正常的高足碗,要比这个轻一些。”楚恒一脸笃定。
“釉色我没看出来有问题,至于说重量……”老者嗤笑道:“我玩了这么多年古玩,还是头一次听说按照重量看瓷器的。”
“那是你故落寡闻了。”另一名白衣老者是楚恒让姚从古找来的帮手,他笑呵呵的凑过来,道:“我就知道有一个高手,鉴定瓷器都不用仔细看,拿手一掂量,就知道是真是假。”
“还真有这样的?”黑衣老者不由讶异。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这老小子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白衣老者一把拿过高足碗看了看,半晌后摇摇头道:“我也没看出釉色哪里不对,但是也感觉这东西有问题,不过具体说不上来。”
“还真是假的啊!”黑衣老者跟他关系不错,知道这老头有真本事,也跟着不自信起来,又拿回来反复端详。
“诶,别说,我也感觉有点问题。”
“是吧,您看这釉色,是不是火气重了点?”
“是有点,可这个没法证明它就是假的啊。”
“好办,把它摔碎就知道了,器型一样,重量不一样,肯定土也不一样。”
“这哪成啊,这个人回头还要卖呢。”
见三人在这嘀嘀咕咕的不动弹了,那几个法院的人忙过来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继续了?”
“这个东西有问题。”
楚恒举起高足杯,跟他们说了下情况,他们一听也拿不定主意,于是派出一人去通知领头男子。
不一会领头男子过来,确定了情况后,没让楚恒摔东西鉴真伪,而是吩咐道:“再找一找,还有没有其他假货。”
“如你所愿,先生。”
三人立即开始在屋里踅摸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楚恒拿着两件仿品瓷器出来,俩老头竟然也连蒙带猜的一人找出了一个。
领头男子拿过东西瞅瞅就搁到了一边:“还有吗?”
“肯定还有。”
“那能不能都找出来?”
“这些假的瓷器太高明了,所以想要从这些瓷器里把它们准确的找出来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据我故居,最少也要半个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楚恒道。
“半个月?”男子皱起眉头。
蒂娜公司起诉本沙明的案子中,姚从古对法院这边进行了一点公关,一切都是从快从重,按照他们的计划,今天查封裁定后,明天就要开庭,哪有半月时间来给他们做鉴定?
于是乎,男子思忖了片刻后,直接大手一挥,吩咐道:“那就不用检查的那么细致了,只要写清是什么东西就好,如果到时候真的要拍卖,就把详细情况标注上去。”
“明白了。”
楚恒眼中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领头男子的决定,正合了他的心意。
他把那些赝品混进来,就是为了搅浑这滩水,这就等于是在金沙里头惨上一把镀金的沙子,以此来拉低这批古董的价格。
目的达成,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转过身乐呵呵的与其他人一块忙活起来。
“斗笠碗两只,青花玉壶春瓶一对儿……”
由于不需要检查的那么细致了,所以他们的工作进度很快,才用了两个多小时,就把东西清点了一遍。
随即楚恒跟俩老头也功成身退,被法院的安排的车送回了唐人街。
回到下榻的宾馆,楚恒就立即回了房间。
此时姚从古正坐在屋里等着他,见他回来,忙起身上前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没问题。”楚恒比划了个OK的手势,扭头进了卫生间:“我先卸妆,等会儿再聊。”
他进去约莫五六分钟后,就换了一张脸出来。
姚从古看着这判若两人的一张脸,忍不住惊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楚先生这么神乎其神的易容技术,我也只是听我师父说起过,那时候小鬼子还在跟我们打仗,他曾经在四九城遇见过一个叫小镜子的千门兄弟,不光易容手艺厉害,还会缩骨功跟口技,非常厉害。”
“哟,这不巧了嘛。”楚恒听了一乐:“我这手艺就跟小镜子学的。”
姚从古心中一动,做出激动之色:“那要这么说起来,咱们还是师兄弟啊!我师父跟小镜子可是……”
“可算不上。”楚恒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的摇摇头:“我这手艺是从小镜子手里抢来的,那个老帮菜跟我有过节,早就被我送进去挨枪子儿去了。”
“……”
“其实我跟他也没啥关系,我师父跟他就是萍水相逢而已。”姚从古讪讪一笑:“咱还是聊聊本沙明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