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邑最终还是同意了郑泰带领一部分的兵卒前往关中,但是同样也有一个要求,就是郑泰必须先攻下陕津。
陕津原先交给了征西将军斐潜来统管,因此驻扎的兵卒基本上都是征西的人,和河东郡也根本没有任何的统属关系,等于就是隔在河东和弘农两地之间的一个屏障,阻碍王邑和杨彪的往来。
征西将军斐潜如果在,这个屏障就等于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保护,王邑大可以装作很委屈的模样,表示自己其实心向杨彪却被征西胁迫,无可奈何什么什么的,但是现在王邑这一根墙头草要向杨彪那边摇摆过去,自然就嫌弃这个屏障了。
在汉代,地域豪右的这种左右摇摆的行为,基本上来说就和后世的跳槽差不多,大家心中都有数,虽然多少有些不满,但是也不会有太多的反感,更不会动不动就跳起来斥责什么二五仔云云,比如像是陈登,早年跟着陶谦,后来刘大耳来了,便投入大耳哥的怀抱,一转头又去抱着吕奉先的大腿,旋即看见曹阿瞒的身姿更妖娆,立刻抛下吕布拜倒在曹操的石榴裙下,真要说起来,比吕布还要多出一姓来……
若是当时碧眼给力一点,能北上拿下合肥进兵中原,搞不好陈家就倒向了孙氏也说不准,但是不管上司是谁,陈家依旧屹立不倒,要不是陈登生鱼片吃多了,保不准就要和司马比一比谁更能耗了。
跳槽么,后世上班工作的,有几个没跳过的?这叫做良禽择木而栖,是从老祖宗哪里就流传下来的优良传统。不过需要好聚好散就是了,别再度落在了原先的上司手里。
比如孟达同学,就悲催了。
不过现在,不管是郑泰还是王邑,都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悲催的人生永远不会轮到自己头上来。
郑泰对于领兵攻打陕津,并没有太多的压力,一方面是征西在陕津的兵马并不多,差不多就是一千的样子,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驻守陕津的张辽,现在的名声还不响亮,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威慑力量。
在郑泰的计划当中,或许根本就不需要真正去举兵攻伐,只需要将兵卒摆在陕津守将的面前,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足够了。
征西将军不是已经死了么?眼见整个征西集团就要崩塌,还有几个傻子会一条道走到黑?刀枪摆在前面,然后给些甜头,基本上就可以完事大吉了。
因此郑泰四平八稳,心有成竹的将营寨就立在了陕津之北,距离陕津张辽营寨不到十里的地方,当道而立,背靠山林小溪,虽然建了哨塔,但并没有挖什么壕沟陷阱之类的,因为郑泰认为这些根本就是白费工,根本不需要。尤其是在郑泰先礼后兵,派遣了几名兵卒前往了张辽营寨一趟,高调宣布了征西已亡,不要做无谓的抵抗的招抚政策之后。
陕津弹丸之地,加上南去北上的通道被堵,走投无路之下,自己统帅而来的兵力又是张辽两三倍,郑泰的自我感觉,当然是稳操胜券轻松写意。
果不其然,张辽派了人员来,表示说明日辰时投降。
郑泰很是欣慰,让张辽兵卒回去传话,说是皇军很高兴很欢迎,嗯,反正就是差不多一样的话语就是了,然后便准备着明天收编张辽之后转道蒲津渡了。
夜深沉。
山岚呜咽。
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狼跑到了山间,冲着天空长嗥,声音凄凉。
“你听听,好像有狼啊……”郑泰营寨哨塔之上值守的一名年轻的兵卒碰了碰蹲靠在柱子上打盹的老兵说道。
老兵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嘟囔着说道:“真稀罕哈……这年头,哪个山头没狼……放心吧,狼还怕我们呢,它不敢来……”
嘟囔完,老兵换了个姿势,继续眯着眼打盹。
年轻的兵卒听了,心中稍微安定了些,然后瞪大眼睛盯着四周,总是觉得山林婆娑舞动的黑影就像是一个个的怪兽,似乎随时都会张牙舞爪的跳出来一般,但害怕挨骂,便又不敢叫醒一旁的老兵,只能是神魂不定的转过头去,不敢多看。
山岚沙沙的笑着,穿过了树林,越过了山岭和丘陵,然后拂过蜿蜒的一条小溪,却在冷冽的铁甲和兵刃上撞了个跟头,愤怒的掀了掀这些宛如雕像一般的衣袍之后,便低低哼了几声,跑了。
张辽默默的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估摸了一下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便高高的扬起了手臂,然后宛如锐利无比的战刀一般,朝着前方,奋力的斩下!
队列默默的行动起来,在黑暗间宛如幽魂一般,顺着溪流前行,铁甲和兵刃难免有些声响,夹杂在山地林边的细碎树枝树叶的抖动声响当中,宛如一首大型交响曲的轻盈前奏。
张晨跟在张辽身后,只觉得心如同重鼓一般,咚咚直响。虽然并非第一次出阵了,但是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的刺激?
队伍当中每个人都沉默着,但是热血却不停的在全身上下游走,积蓄着蓬勃的力量。
郑泰营地宛如贪睡的猫,懒洋洋的伏在地上,稀稀拉拉的火把散落其中,巡营的哨兵歪歪扭扭的打着哈欠从营地当中穿行而过。
张辽在林边停下了脚步,轻轻的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缓缓举起了长枪,向前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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