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冀州西部,中牟之地,在太行山的崇山峻岭之间,一行人马,正在山道之间逶迤而行。太行山横贯南北,扼绝交通,唯有太行八陉可以通行,但这八陉当中,并非都是可以通行大军,比较还算是方便一些的,便是军都陉,井陉,滏口陉,其余的像什么飞狐陉什么的,光看名字就知道山陉究竟难度是如何的了。
山区,自然温度下降了不少,在冀州还是秋天,进了山,就已经是一派风刀霜剑的景象了,甚至在有的山顶,已然可以看见有些白雪,刺骨的山岚在山谷石壁之间呼啸,恨不得将石头都刮碎。
太行陉在河内,军都陉都靠近幽州了,虽然说滏口陉还算可以,但是距离邺城稍微远了一些,而且为了隐蔽起见,高干便就没有带着人马走滏口陉,而是走得白陉,又称孟门陉,就是经过羊肠坂道的那一段。
这一段虽说最险,但是距离邺城最短,然后出了羊肠坂道,便是壶关长冶,若是攻克之后,就是撬开了上党太原的大门。
这队人马在山间道路蜿蜒曲折,人马不过只有四五千人左右的样子,但是拉出去好长一条,还有一些转运粮草的民夫还在山外,并没有跟进来,就算是如此,行进的行列之长,叹为观止,若是处身其间,只可看见身边的百余人,而大队的头尾皆不可见。
和平日里面普通行军,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模式不同,这一次并不是夹杂着辎重往前,而是完全由正卒在前进了山内,而民夫辅兵等则是在后方不停的往山上转运粮草。毕竟进山的人数越多,需要粮草的数量就是越大,而那些民夫和辅兵,战斗力又不强,就算是提前进山,万一遭遇对手的阻击,不仅不能起什么作用,反而会坏了大事。
因此在进山的正卒身上,这一次不仅需要带着自身的兵刃甲胄,同时也需要扛着些干肉粮草什么的,压得这些兵卒,就像是一只只骡马一样,手脚着地的在山道之上攀爬,一步一步的艰难向前。
战马也是累的吐着长长的白气,奋力在山道之上攀爬。战马也是走得精疲力尽,就算是在人力协助之下,也不时的蹄子打滑,险象环生。
队伍前面已经上了一个险峻山岭的半山腰,这山道是依着崖壁在半空中凿出来的。宽度仅仅是大概一个马车的宽度,一般都是只求富贵,不计生死的小规模行商,也就是那些往来边境,贩卖茶马的行商们开辟出来的道路。可是哪怕是走惯了险途的行商,走这样的山路,都是属于和老天爷争命,就不用说这些大多数半辈子都在平原上晃荡,从未攀爬过这样的山道的冀州兵卒了。
相信绝大多数的汉代人,都不知道有的人是有恐高症这种病的,这些恐高症的人在平地上的时候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蹦蹦跳跳吃喝拉撒全数一样,但是一旦处于一定的高度的时候,这些恐高症的人就开始心跳加快,面色发白,手脚发颤……
关键是,这些恐高症的人并没有什么统一的外部特征,高个子矮个子,身体健壮身体瘦弱都有可能是恐高症,而这些一站在高处就手脚发抖的家伙,又进一步拖慢了整个队列行进的速度,急得高干直跳脚。
就算是这样,不管是人还是战马,都在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依旧时不时有险象发生,走着走着,就听到队伍中间就响起几声短促的惊呼,伴随着一匹战马蹄下打滑,长嘶惨叫着从山道上摔落,翻滚着跌下山涧。一个冀州兵卒也被带倒,差一点也跌下山崖下去,幸好在山道边上,扯住了一丛草藤,才算是止住了跌势,在被另外的几名兵卒七手八脚的拉扯上来之后,个个的脸色比山尖尖上的那一堆雪都还要煞白三分。
一声闷响。
然后惨叫声就断绝了,只剩下些许回音在山壁之间来回碰撞,渐渐消失。
沉默片刻之后,带队之中低层军中士官的呼喝号令之声重新响了起来,这不见头尾的大队,慢慢的又开始蠕动着,一步步向前。
在山道的一处石台之上,高干和一众将校,在亲卫的护卫之下,正裹着大氅,低头着看着脚下蜿蜒崎岖的长长队列。
高干是陈留人,祖辈上也是出过的不少的名士,颇有清誉,因此和袁氏有联姻,辈份算起来的话,高干还是袁绍的外甥。这一次来,便打算侵占上党太原之地而来,袁绍在临别之前也当众宣称,表高干为并州刺史,当然,这个并州刺史能不能从表章之上落到实地,就要看高干自己了。
袁绍和公孙瓒的争斗,风头全数被鞠义抢走了,若不是袁绍有意平衡,鞠义保不准现在鼻孔都快敲到天上去了。鞠义之下,便是吕布和黑山贼的一战,三百骑兵大破万人,说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可惜就是冀州人容不下吕布……
不过正是因为冀州人在背后搞的这些小动作,袁绍现在也不愿意全数将赌注压在冀州人氏身上,便有了高干独领一军,左出并州的行动。
高干自认为虽说达不上千古名将级别,但是至少和那些颜良文丑这一类的莽夫有所不同的,而现在颜良文丑在北面幽州和公孙瓒的战役当中获取了不少功勋,这让高干怎么会觉得心胸通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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