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琦登上山顶的前十几二十分钟左右,战场之上的变化已经让蒯琪有些控制不住了。
徐晃兵卒占据了战场的上风,而这个所谓的上风,就是战场的主动权。想要打,就打,想要撤,就撤,兵卒进退配合从容,队列完整。
而反观荆州兵卒,或许从一开始下了船,登上岸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被动的局面。
徐晃调配着兵卒队列,让兵卒阵线轮次上前,替换下前沿那些气力衰减的兵卒,一进一退之间,充分训练的成效展现无遗,许多荆州兵卒下意思的想要咬着退下的徐晃前线要占一点便宜,却在下一批替换的徐晃兵卒的大盾前撞得头破血流。
就像是广场上的大型分列式表演,外行人看着队列交叉变换,相互之间进退自如,仿佛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有的杠精就会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多了不起,不就是走个路么换个位置么,但是等真正让训练不足的兵卒进行这样的操作的时候,往往就会因为配合度不足,相互撞到了一起。
一进一推,犬牙交错的徐晃兵卒就像是疏剪毛发的推子刀齿一样,顿时剃下不少荆州兵卒来,而荆州兵卒对于徐晃手下的杀伤力,却在良好的配合之间被分散了不少,几乎是倒下三五个荆州兵,才见到一个徐晃兵卒或伤或亡。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在蒯琪的弓箭手的射击之下的伤亡,虽然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徐晃弓箭手的箭矢消耗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蒯琪手下的弓箭手也消耗了许多的气力,射击频率也下降了,但是如此的战损比率,也让徐晃有些不满。
蓄力槽已满,是时候放一个大招了……
“让强弩手上前,准备射击!”徐晃下令,吩咐一旁的亲卫道。
虽然强弩威力强大,但是比起弓箭来要沉重了许多,携带不便,而且因为弩矢没有像是弓箭一样的长长尾翎,所以速度衰减很快,一般的强弩在射程末端的杀伤力还不如普通的弓箭,所以徐晃也没有带多少的强弩手,而是作为一定的兵卒补充搭配而已。
然而在双方相互贴得很近的时候,强弩的威力就能完美的展现出来了……
“山!大山!”
负责传递军令的十几名大嗓门的兵卒同声大喝,声音传递到了阵线的头头尾尾每一个人耳朵当中。
“哈!”刀盾手齐声应答道,然后一边对抗,一边准备聆听指令。
“山!大山!退!”
“嘿!”最前排的刀盾手沉下肩膀,依托着几乎一人高的大盾,猛地向前一撞,然后用力一推,借着挤压的反作用力迅速向后撤出两步,有些手快的甚至还能顺手在盾牌边缘多捅上一刀,旋即后撤,隔着一人收起一面盾牌,倒退而行。
被刀盾手推得有些踉跄的荆州兵卒忽然觉得面前一空,便下意识的吼叫着,挥舞着刀枪追赶了上来。
“劲风!起!”
强弩手顺着刀盾手的缝隙站了出来,一人蹲下一人直立,端平了已经上好弦的弩机。
“射!”
几乎是没有任何间隔,击发的号令就传递下来。
悬刀板下,弩矢呼啸而出!
一些反应快的荆州兵卒,毛骨悚然的连忙将头脸藏到了盾牌之后,而更多的荆州兵卒还在举着刀枪挥舞,只能是下意思的或者瞪圆了眼珠,或者是闭上了眼睛,发出无意识的惨叫声……
对于征西将军一贯的兵械标准,强弩基本上就是至少三石起步,四石才算是正常,而在不足十步的距离上,弩矢蕴含的巨大的力量,轻易地撕扯开挡在射击线路上的一切东西!
盾,盾碎!
盾牌上蒙着的牛皮被锋锐的弩矢穿透,连带着牛皮后面的木屑一同乱飞,正缩着脑袋躲在盾牌后面的荆州兵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只看到面前突然一亮,旋即一黑……
甲,甲崩!
不管是穿着皮甲,还是札甲,都无法抵挡弩矢的行进,穿透一层铠甲的弩矢力道未尽,往往带着人体直接朝后抛跌,甚至有的弩矢去势不停的扎到了第二个荆州兵卒身上!荆州兵卒体内因为厮杀而翻腾的血液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喷洒出漫天的血雾……
强弩!
是强弩!
对于弩机,荆州兵卒也不算是孤陋寡闻,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命竟然在这么短短距离之内暴露在强弩之下,顿时就有些不寒而栗,一想到下一刻就有可能被强弩直接一轮收割带走,一股莫名的恐惧顿时蔓延开来,纵然徐晃带来的这些强弩手已经射过一波了,还没有上弦,但是荆州兵卒依旧两股颤颤,迟疑不定,就像是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虽然不清楚其中有没有子弹上膛,但是依旧没有人敢轻易上前拿生命试探。
就连那些位于那些中了一箭,但是暂时还未死去的倒霉鬼身边的荆州兵卒,也几乎是本能的往边上让开一步,惊恐的看着之前的战友倒地呻吟惨叫,脸色发白,就像是倒在地上的是自己一样。
汩汩的鲜血,循着或大或小的伤口,欢快的向外喷涌,流淌,浸湿了土地,染红了黄沙,饥渴的山石沙地,大口的吞咽着鲜血,惬意的吐着泡泡。
远处指挥观战的蒯琪也是骇然,但是毕竟距离较远,被汉水的冷风一吹,顿时一个激灵,劈着嗓子大喝道:“杀,杀上去!快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