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雒阳到官渡,从白马到酸枣,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的流血,从讨伐董卓的那一刻开始,河洛和兖州就基本上陷入五六年的战争期,甚少安宁和平静,导致原本在这里的村寨全数破落,上千上万的此地居民要么被抓民夫,死在了战场之上,要么居家迁徙,死在了道途之中,余者寥寥。
空置的房屋成为了鸟兽的居所,败坏的门楣在黄昏之中勾勒出诡异且死寂的线条,老鸦在枯干的树枝上时不时的叫着,“啊……吖……”
失去主人的野狗红着眼睛流浪着,不知道是因为血污还是脓包,野狗的毛发肮脏的粘连在一起,流着口涎。
就连许久不见的狼群,似乎也重新出现在这一片毫无人烟的土地上。
荒漠之中,黄骨粼粼。
官道两侧的杂草,因为久未清理,已经蔓延到了路面之上。
几匹快马从远处而来,带起一股烟尘。领头的骑兵一脸尘灰,鼻子眼睛眉毛上全是土,汗水冲刷出一条又一条的印迹,显然已经是奔驰已久,疲惫异常,但是依旧咬着牙,催促着同样吐着白沫的战马继续向前。
跟着驰骋的骑兵向前一段,便远远的在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庞大的兵营,骑兵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是再次拍了拍战马汗津津的脖子,指了指前方。
这里是无名渡口。
因为原本连着官道,有官府修建的码头,因此便叫做官渡。
“咚!咚咚!喀拉!哗……”沉闷的声音混在水声当中,沿着河道交错响起。
一队曹军兵卒,沿着河道散开,站在河岸边上,用大锤或者是铁斧,亦或是用绳索简易捆扎的方石头,砸在河边形成的薄冰上,将冰面翘裂凿开,白色的水汽混合着碎冰,在河道边升腾而起,成为了每日固定的景色。
曹军大营,临近渡口。
虽然说袁绍大军在白马并未进军,同时兖州之处也不像是冀北一样,滴水成冰,但是既然在此有结冰的迹象,那么谁也不能保证若是留着这个冰面不清理,随后会不会成为袁军突袭的凭借,便只能是日复一日,不断的派人开凿,直至春暖花开的那一刻。
原本这里是不应该结冰的……
曹仁带着一队巡骑,沿着河岸而来,在渡口之处停了停,扭头望向了远方。
袁绍大军很诡异的没有继续逼近的动作,这让曹仁,甚至曹操都有些心惊肉跳,不知道袁绍葫芦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药,但是又不能说大刺刺的舍弃这里的地利,然后主动上前迎战,毕竟实力对比,依旧是曹军较弱。
嗯,当然,官方的宣称,依旧是胜券在握,在这里驻扎,只是为了体恤兵卒,不欲兵卒在寒冬之中跋涉辛劳……
马蹄声传来。
曹仁先是看向了袁绍那边的方向,搜寻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并不是在那一边,便连忙又扭过头来,神色微动。
“将军……将军?”曹仁的护卫问道。
曹仁拍马向前,并未答话,护卫也连忙跟上,进了曹军大营之内。
寒风之中,旌旗席卷,兵甲森然。
曹仁下了马,将缰绳甩给护卫,大步向前,不知道为何,曹仁在听闻了马蹄声之后,便是心中一阵乱跳,心绪不宁,似乎预感着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子孝来了?”
曹操依旧坐在中军大帐之中的作案后面,批阅着公文,见到了曹仁进来,也就是抬了抬眼,然后依旧低着头,手上不停,依旧像是往常一样,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巡查可有所得?”
“启禀主公,未见袁军动向。”曹仁拱手说道,迟疑了片刻,又补充说道,“要不要再派些精锐斥候,前往袁军大营打探一二?”
曹操没抬头,手中继续批复着,然后说道:“不必。袁本初兵马未动……因其子感染风寒,不良于行……”
“啊?”曹仁愣了一下。要是袁绍感染风寒,然后不能举兵南下,曹仁多少还能理解,这袁绍不趁机会进军的原因竟然是他儿子生病了?
曹操抬手,似乎要从一旁的情报当中拿什么的模样,却抖了抖,然后将最上面的一封拨到了一边,从下面抽出一封,让护卫递给曹仁。
情报不是从袁绍大营当中传出来的,而是从邺城传出来的,然后辗转到了许县,再从许县而来。
军营当中戒备森严,通常又有游骑巡弋左右,像是故意留下什么书信情报的,在没有事先约定好的情况下,谁知道留在那块旮旯石头树皮下啊?就算是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地点,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又要躲避巡查的骑兵,还要找到合适的借口出营寨,将情报放到恰当的地方……
反倒是从后方传递出来,只要避开兵线,便相对容易一些。
邺城当中的情报也很简单,一方面说明了袁绍在调动兵粮组织后勤运输,这个是正常的操作,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就是在这一次的兵粮转运当中,还带上了邺城之中的几个有些名气的医师一同南下。
然后又有传言说袁绍生病了,顿时冀州一片哗然,旋即就有官方站出来讲说并不是袁绍,而是袁尚生病了,袁绍下令调集医师。
即便是如此,冀州士族子弟依旧将信将疑……
不过,邺城的暗线表示后一个传言比较可信,因为同时还有传言说田丰因为袁绍不愿意接纳他的建议,同时又因为袁尚之事,止步不前,又是吵吵了一顿,和袁绍闹得很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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