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捐了?』
纵然甄宓点头确定,但辛宪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还用手指了指青纱帐之内的各种精美物件,神色之中多有不舍之意。
甄宓的脸色却依旧是淡淡的,就像是面对着一些可有可无的器物,『没错,基本上都会捐了……一方面是少了烦恼,也是为了我那个该死的族兄……另外一方面么,算是进身之阶罢……』
王姎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把描金扇,说道:『不过要走这个直尹监……也并非是一番坦途……』
甄宓微微点头,默然了片刻,跟上了一声叹气,『可终究是比商贾之女要更好些罢?』
王英似乎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原本想要说的是作为官宦之家的女子也不好受,但是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大户里面出来的,要不是王允一族所有的男丁都……
并且同样的,王英之所以不愿意回到太原,回到自己家里面,难不成是因为家中没有长安舒适么?对于一个若不是王允出事,然后连续几个男丁都死于非命的话,王英多半就会默默无闻的在太原,成为家族里面的交易,许配给某个人,然后达成某项的交易。
这样的情况之下,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指点甄宓?
更何况王英本身就不太擅长于交际和沟通,虽然她努力在学,但是毕竟错过了年少最好的时光,现在学起来很是费劲。
至于辛宪英,她多少懂一点,但是有不是完全懂。作为世家士族里面出来的,见识高度什么的都不缺,唯独欠缺的是经验和年龄。毕竟在她当下这个年龄段,后世里面还有很多只是想要吃喝玩乐张扬自我的大有人在,能像是辛宪英这样多少会思索人情世故的,已经是很难得了。
所以除了甄宓之外,能够真正理解并且明白甄宓这么做的原因的,也就剩下了王姎。
王姎本身也是有过野心的……
而且王姎原本的身份,甚至一度比商人还要更不招大汉待见。
王姎能明白甄宓的想法,而且说实在,能拿起来,很不容易,能放下去,更不简单。因此王姎也不多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可要想明白了……这事情,可不是能说反悔就反悔的……』
甄宓给王姎回了一个还是姐妹懂我的眼神,然后微微叹气,『舍得……或许还有命,不舍得……或许连命都没了……』
王姎不知道想到了一些什么,陪着甄宓也是叹息了一声,不说话了。
辛宪英啧啧了几声,显然对于甄宓的感慨并没有多少的真切感受,反倒是对于这些将要被甄宓放弃掉的东西感觉到了惋惜。
王英沉默了许久,抬了抬眼眸,看向了甄宓,『你打算以什么名义捐出去?』
甄宓一笑,宛如千万朵花朵绽放而开,『这不是二公子满月将至么?』
另外三人或是豁然,或是哑然,还有王姎不嫌事大的大笑着拍手……
甄宓依旧是淡淡的笑,但是在眼眸之中,却多出了几分的决断之意来。
这一次,便是要在公众睽睽目光之下,将自己身上的这个商人属性,以及甄氏的联系,彻底的断去!
为什么一辈子都要听旁人安排?
商人,在汉代,大部分的时间当中,都承担者不怎么光彩的角色。
然后甄宓还是在商人当中的更小的一部分,女商人。
斐潜对于商人的优惠政策和宽松的态度,并不能改变普通人对于商人的感慨和认知,『无奸不商』这四个字,是商人骨子里面永远萦绕不去的诅咒,迟早都会爆发。
因为从汉代开始,几乎所有社会阶层里面的人,都对于商人没有太多的好感。这样的局面,绝不仅仅是儒家所谓『士农工商』的排序打压那么的简单,而是有着更为深刻的因素……
天天被捧上天的就能上天么?
就像是『重农』的口号天天喊,可在封建王朝之中,有多少时间是在真正的关心照顾光大的劳苦百姓的?
所以宣传是一方面,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商人自己的所作所为所造成的。以至于在很多时候,杀一个『奸商』,就像是杀一个『贪官』一样,不需要任何解释,也会迎来一片叫好声,这种相对来说形成了半固化的思维模式,就是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由商人自己给自己限定下来的。
大汉的商人,原本是跟着大汉一同成长起来的。就像是一颗树苗,在发芽破土的阶段,谁也想不到会长歪。
汉初之时,接秦之弊,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饷,孱弱的生产力加上人口的大量缩减,导致了整个社会的物资极度匮乏,连皇帝都无法找到四匹一样颜色的马匹来作为礼仪车辆之用,更不用说普通百姓了,更是穷的叮当乱响。
就在这样的局面下,商人暴富了。就在大汉很多人都是小农经济的前提下,民众贫苦,国库虚空,技术匮乏的时候,一些大汉的商人,猛然之间飞起来了,富得流油。
然而这些商人之中,很多人都忘了一件事情……
为了发展经济,汉王朝开放了山泽之禁,实行了某种程度上的贸易自由政策,促进了包括盐铁在内的各种制造业手工业的发展,并且还在关隘上免除了商业的税收,给与了商人购买使用奴隶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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