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诸位!』
『郑公仙去,不胜悲哉!』
『且听我一言,以悼郑公!呜呼,苍天不仁,夺我良师!郑公玄之,字康成,北海高密人也,东州名儒,布衣长者,卓尔不群。自幼颖悟,博览群书,尤嗜经书,深究圣贤之道。其学如渊,其辩如锋,括囊大典,网罗众家,删裁繁诬,刊改漏失,自是学者略知所归也。』
『忆往昔郑公讲学于青龙塬上,弟子四方而集,从者如云。其言传身教,桃李满天下,恩泽流芳,惠连城邑。然而,天命难测,斯人遽逝,士林失色,儒门黯淡,天损我良师,痛哉!惜哉!』
『吾思郑公之德,如山之崇,如海之深。其学问精微,其品行端正,其教诲严谨,其风韵长存。然今日,哲人其萎,令吾等怆然若失,哀戚之情,难以言表。』
『郑公之陨,犹如星辰坠,夜空为之失色。其道虽远,其名永铭!』
『吾等当以郑公为楷模,精致学问,明辨是非,求公求正,以证大道!以慰郑公在天之灵!』
『呜呼哀哉,尚飨。』
顿时一片哀嚎之声,有人当场就流下泪来。
不是假哭,而是真的悲伤。
虽然说郑玄注解经书传授子弟,也有他自身的考量和目的,但是同样也为大汉经文的勘定和传播,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在汉代尊师重道的习俗下,这些人对于郑玄的情感,很多都是真切的……
但是随后的这些言论么,就重点不是在悲伤上了。
『郑公英灵在天!』
『当查郑公何以身故!』
『彻查真相,求公求正!』
『百医馆出来答话!』
将军府赞事王象,看着朱雀大街上越来越多的那些人,听着时不时响起『彻查真相,求公求正』的口号,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有些疼。
这些嗷嗷乱叫的人之中,已经没有多少普通百姓了……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普通百姓都是耗不起的。他们需要工作,需要养家,需要不停的奔波,根本没空管是出车好还是出摊好,也没有更多的空闲去理会是九千还是日万,他们更多的时候是成为了幌子,成为引子,成为当下街道上的这些人手中的筹码,成为他们所代表的『民意』。
对于执政的一方来说,也恰巧头疼的就是这一点。
既不能一改不理会,也不能全盘接受。
如何分辨其中的真假,就是考验执政的本事了……
虽然斐潜提出了四民平等,可是在很多士族子弟心中,他们才是老大,医师算个屁?农夫算个毛?
别说大汉士族子弟有没有军医这个后世的概念,就说当年党锢清流怕过谁?!
当时学子上街游行,学宫清流骂皇帝三公当朝大员还不是当街想要骂就骂?骂到火起的时候丢石头掀车子砸他家门户的事情难不成干得还少了?
这习惯怎么可能到了斐潜这里,说改就能立刻改得过来?
『怎么这人……又多了?』王象问值守的巡检队率。
凑热闹的越来越多。
原来都是士族子弟里面也多了一些普通百姓。
巡检队率一脸的汗水,神色发紧,他宁愿这些家伙搞出一些破坏的动作来好抓人,可偏偏就没有……
经过数次的拉扯,在长安之中的这些士族子弟,也明白了底线在何处,所以他们只是站着喊,打着哀悼郑玄,为民发声的旗号来,使得巡检有些难办。
真要不管不顾动手罢,严格说起来这些人也没做什么。
难道说哀悼郑玄就不对了?
要知道骠骑的青龙寺能够立起来,郑玄可是出过大力气的,而且关键是在长安三辅之内,还有不少的郑玄子弟……
嗯,若是连记名的那些都算进去,那可真是乌央乌央的。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动手,岂不是将青龙寺做成了一个笑话?
对于后续骠骑要推广青龙寺的经学,岂不是大有妨碍?
所以在这些人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之前,还真不好直接动手……
可是谁都清楚,只要人集结的数量一多,迟早出问题。
周边商铺已经早早的将门板立上,只是从二楼或是窗户后面,偷偷的在看着。
『这些很多都是蠢货……』巡检骂着,『贼踏马都是蠢货!都是被鼓动来的……』
巡检队率盯着对面那些人,看着那些很年轻的面孔。
『贼贼贼……』巡检队率也是骂道,『都是犟娃子!说啥都不听!劝不动!』
并不是巡检没有沟通,而是这些人觉得他们才是掌握了真相……
简单来说,现在这些人之中,很多都是一些跟风者。他们有正直而朴素的情感,但是还没有冷静的思维能力,可以分辨真假是非。
这和刑颙上一次不一样,上次基本上都是闹事的。
所以,事情忽然就闹大了。
王象头上冒汗,『我去找使君请示一二……』
巡检队率点头,『快去,快去!这要是拖下去,迟早出乱子!』
当然,之前刑颙抓人的时候,或许就有准备激化矛盾的意思,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在还有能力控制的时候将矛盾引发出来,显然会比等到无法控制的时候才去解决更好一些。
可问题是挤破脓疮,必然就会有阵痛,流血,损失。
刑颙站出来,充当了砍在前面的第一把刀,去除了表面的浮沫,挖开了脓疮的表皮,但是没想到,最先出事的不是被抓到了牢狱里面的那些士族子弟,而是郑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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