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三辅之中,韦氏风波如同巨大的涟漪,蔓延而开。
一些水面上的浮萍,便是在涟漪的带动之下,翩翩起舞。
『这可是万万不成!』
王照摇着头。
他虽然不清楚在公审韦氏这件事上的安排如何,但是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更何况,现在的生活难道不香么?
他没必要冒那个险。
王照是典型的放下屠刀,立地成豪的成功人士。
他原本是山贼头子,在西凉兵马乱关中河洛的时候,他也拉起了一帮人。原本只是想要抱团取暖来自保,可惜到了后面,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一部分权柄之后,他多少都有些一点变了味道。
当时董卓李郭等人不管王照等山贼么?
不管的。
因为秦汉的政治体制,只是到了郡县一级。
甚至连县都未必能下得去。
朝堂任命的太守还有被地方势力架空的风险,所以大汉在底层是缺乏行政力量的,只能依靠乡野三老,地方街……咳咳,地方乡绅来进行协助治理。这些地方乡绅,虽然不纳入大汉国家公职,但是隐形的利益却不少。
王照就是这样的地方乡绅。
他爹是乡绅,他爷爷也是乡绅,他祖宗都是乡绅。
在左冯翊莲下,这一块小地方上,他家就已经主任了很多年。
世袭乡绅么,这在封建王朝之中很常见。
所以当时董卓李郭等人,只是占据了大城,而乡野之地就变成了王照等人的『乐园』。
不过王照很聪明的一点就是他见势不妙,随风就倒的能力很强。
所以他成功的『转型』了!
在就职了山贼一段时间之后,他又趁着斐潜入主长安,开始安抚地方的时候冒出头来,愿意投降,交出了山贼兵卒,便是成为了莲勺下县的小地主。
斐潜也没杀他,也没像是曹丕那样,为了彰显自己『威名』,得意洋洋的四处宣扬,表示『徒以为坐而降之,其功大於动兵革也』云云。
像是王照这样的人,其实很多。
王照之前有个好朋友,就比王照要更大胆一些了,结果么……
他的这个好朋友,叫做郑甘。
而如今在王照面前的,就是郑甘的儿子,郑双。
郑甘当年以自身的死,换来了他儿子的活。
可惜他儿子郑双,并不领情。
郑双觉得,在他小的时候,郑甘只要见到了他,便是横不是眼睛竖不是鼻子的,见面第一句话,不是训斥就是指责,从小他父亲就没有说过他一句好话,赞扬过他一点事情。
郑双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子,所以当年他读书的时候很痛苦。背不下经书而悲伤自闭哭泣的时候,也没有得到他父亲的安慰,而是被他父亲冷处理,当然也就没有得到一句什么背不下就算了这样的暖心话……
所以郑双不喜欢他父亲,恨他父亲,觉得那些整天带着孩子一起去玩,天天都照顾好孩子的情绪,能够时时刻刻给一个爱的抱抱的父亲,才是好父亲。
他父亲不是。
即便是他父亲最后用自己的死,换了他的一条活路之后,郑双依旧觉得那是他父亲原本就应该做的,没啥好说的。
更何况,也是他父亲害得他被流放交州,要不是得到了『朋友』大力扶持,他还不能活着回来都不清楚!
因此,连带着,郑双对于他父亲的朋友王照,也不是感觉很好,若不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帮手,他也不愿意前来找王照。
『王叔!这是不是陷阱另说,就这韦氏若是真到了台上一张嘴……』郑双沉声说道,『想要他死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个!若是此事能成,那些人就都欠王叔一份情!』
王照沉吟着,说实在的,他有些心动。
韦氏看样子是要倒了,但是韦氏留在关中的,可不仅仅只有地面上的那些有形产业,也有无形的资产,不管是谁,能在韦氏倒下的这个环节里面,吃上一口,能不能立地飞升不好说,但是绝对能肥一阵。
郑双的话,也是需要正反两面来听的。做了,能有人情,若是不做,是不是就遭人恨了?
王照盯了一眼郑双,暗暗的磨了磨牙,然后装上了笑脸,让笑容的褶皱更深刻一些,『贤侄啊,当年我和你父亲……』
『能不能不提我父亲?』郑双皱眉说道,『我是我,我父亲是我父亲!』
王照一愣。
不提你父亲?那你来干屁啊?
我认的是郑甘做兄弟,不是跟你拜把子!
郑双现在带着麻烦上门,王照没将其轰出去就是看在死去的郑甘面子上,结果郑双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就给王照整傻眼了。
可王照毕竟岁数大一些,经历的事情也多一些,也没发作,便是咳嗽两声,将这个事情掩饰过去,然后问道:『那……按你的想法,要怎么做?』
『简单!从长安至青龙寺,途径龙首塬,』郑双扬起脑袋,『韦氏必乘囚车,直隐善射者于道旁,狙杀之!只要韦氏一死,便是天下太平!』
简单?
说起来确实简单。
王照沉吟良久,『那么……你想要在我这获得什么?』
郑双哈哈笑,『便是王叔手下善射之人!听闻王叔手下,有一百步穿杨之人,唤做射伯……』
王照心中一跳,果然。他之前作为山贼头目,手下也养了一些善射之人。
『哎呀,可惜了……』王照拍大腿,『若是你早来些时日就好了!前几天那射伯上山行猎,摔断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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