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贱的人,往往会装成最高尚正义的模样,最胆怯的家伙,也是往往会装出一副勇猛无敌的样子来。闻喜之下的曹军,也同样是如此,在知道自己后路被抄了之后,便是癫狂一般朝着闻喜进攻。
代表了大汉的旗帜,在路招身边发出猎猎的响动。
『进攻!进攻!』
随着曹军准备破罐子破摔,这也变成了河东民夫追魂的号角。
整个曹军营地像是被捅了菊花的野兽,嗷嗷叫着,释放着最后的生命力。
曹军兵卒如狼似虎的将那些零散的河东民夫汇集起来,在这些曹军兵卒眼眸之中,没有半分对于同类的怜悯,只有残暴和嗜血。
刀枪林立,杀气腾腾。
数名军校,簇拥着路招。
路招面色铁青,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面的装出来的宽厚,『今日若不得克城,你我皆死罪!某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谁胆敢偷懒懈怠……军法可不认得人!』
在路招身后,站着一排的护卫,各个按刀而立,脸上杀气腾腾。
几名军校相互看看,也是只能咬牙低头,纷纷应是。
之前虽然不能说是没有尽心尽力,谈不上什么军心不振,但是至少也没太拼命,如今后援出现了问题,粮草眼看着就要断绝,这气氛就自然绷紧。
战争,原本在大多数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队队的曹军兵卒将民夫次第赶往前线,哭喊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也是奇怪,这些河东民夫,之前哭,现在还在哭。
原先喊冤,现在也还在喊冤。
先前求饶,现在依旧在求饶。
说这些民夫不挣扎罢,他们也挣扎啊,哭着喊着求着,但另外一方面又乖乖的按照曹军兵卒的要求去做。
正常来说,兵卒和普通百姓之间应该存在着一种利益相关性,这种联系源于他们共同的社会背景和生活需求。
兵卒往往来源于百姓的,他们在入伍前可能就是农民、工匠或是商贩,与普通百姓有着相似的生活经历和困境。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兵卒的利益与百姓的利益是紧密相连的,他们的福祉常常相互影响。
然而,现如今在曹军兵卒身上,偏偏看不到这一点。
曹军并不是以严谨的军纪和高效的组织结构着称,他们更多的展现出了残暴和等级。
兵卒在军营当中和社会上的生活被完全隔离,这种隔离并非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和情感上的。在这个隔离的过程当中,曹军兵卒被有形无形的灌输着阶级森严的等级制度,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曹操,为了曹氏政治集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兵卒中有人生于百姓之家,他们也渐渐习惯了以军人的身份思考和行动,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服从命令,而不是关注普通百姓的疾苦。
这种特殊的体制使得曹军兵卒与普通百姓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也使得这些曹军兵卒和骠骑兵卒的差距越来越大。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曹军兵卒对自己的出身和普通百姓完全没有感情,而是他们的感情被更高的军事目标所压制,他们的利益被重新定义,以适应军队的需要和战争的残酷。
所以在这些曹军兵卒对待河东民夫的时候,他们就没有认为这些河东民夫同样也是大汉百姓,同样也是应该受到他们保护的民众,而是如同对待牲畜一般。
整个曹军营地已经完全发动起来,到处都是人声鼎沸的模样。
军官们大声呼喊着指令,士兵们挥舞着武器,这一切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使得黎明前的这一段黑暗特别的恐怖。
曹军兵卒无视河东民夫的惨状,大多数都是面无表情的督促民夫集合成一个个攻城的纵列,然后准备等到号令发出,次第攻城!
今日之内,必须拿下闻喜!
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
晨风鼓荡,天色在一片薄雾当中,渐渐的亮了起来。
闻喜残破不堪的城墙,再一次出现在曹军众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在闻喜城下土堆高台上方的路招,等待着他的下令。
路招沉默少许,便是猛的一挥手臂,在他身后高台之上的战鼓,便是同时间惊天动地的响起。六名鼓手,将一人高的战鼓锤得地动山摇。
旌旗招展,军阵之处便是发出了号令,『第一队第二队!进攻!』
『快!快上!你们这群猪猡!动起来!』
……
……
保卫家乡的时候,基本上来说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BUFF加成的。
闻喜城头上,裴喜身穿重甲,脸色多多少少有些苍白。
裴喜守闻喜,原本应该是喜上加喜。
可是现在么,他觉得闻喜看样子是保不住了。
裴氏就是在赌。
乱世么,谁上了赌桌,谁都有可能在下一刻死在赌桌上。
就像是他原本的名字也叫做『潜』一样,但是现在他只能叫『喜』,加入了哪一方的旗帜下,就要按照哪一方的规则来办事。
除了闻喜是裴氏的重要发源地之外,还有一点尤为关键,只有守住了闻喜,那么他的这个『喜』才会真正的变成『喜』……
这也是裴喜为什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此守城的原因。
从昨天半夜之时,曹军营地异动开始,裴喜就一直待在了城头,原本他以为曹军是要连夜撤军了,结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曹军垂死的反扑。谁都清楚只要顶住了这一波曹军的决死反扑,那么必然就会迎来胜利的曙光,但这一波真的能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