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阳关位于薄山之中,坐落于道路之间。
左边是岩壁,右边是土壁。
岩壁比较难以攀爬,土壁虽然也算是坡度较大,但是长年累月雨水冲刷之后,倒也有了些斜度。
中间一个关城,有城门,无吊桥,也没有壕沟。
听起来不错,但是实际上防御工事很薄弱。
虽然最外层关隘左右两侧都是石壁土壁,但是都不算高,甚至普通人用车辆垫垫脚,再搭个人梯就能往上爬。不过毕竟是从华夏早期就存在的关隘,所以大体上的防御结构还是有的,简单的一个『日』字形态的城墙,内城比外城略微高一点。
年久失修,用来堆叠城墙的石块缝隙都不小,甚至可以直接沿着石缝隙攀爬。
从来他们就是这么偷偷爬上来的……
现在却要防着曹军反攻也这么爬……
真是风水轮流转,一点都不差。
在锁阳关之中,已经全体动员,所有士兵都各司其职,忙碌不停。
武器都摆放在趁手的位置,备用的也堆叠在了城头上。
还有一些人将锁阳关内仓廪之中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运到城墙上。
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气氛笼罩了整个锁阳关。
从来站在内城主楼上,长时间的仰望着树立在城头上的三色旗帜。
有一段时间,他厌恶,恐惧这三色的旗帜,可是他现在身处在旗帜之下的时候,他却觉得心安,即便是他知道接下来有一场恶战即将到来。
深秋的太阳,多少是有点有气无力了。
山间的鸟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清晨的时候只是匆忙叫唤了两声,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从来没想到,其实在骠骑麾下,也有像是他一样的人。
比如荀谌。
荀谌当年是作为颍川荀氏,前往袁绍那边压住的筹码。
对于一个大汉的士族大族来说,一个人,就是一个筹码。
不分男女。
个别的筹码用了,输了,或者丢了,对于大家族来说,问题都不是很大,只要整体上盈利就可以了。
结果最重要,过程无所谓。
当荀氏家族认为袁绍不值得投资,并且没能扳赢冀州土着的手腕之后,于是转投注了曹操,而和袁绍绑定比较深的荀谌,最后就被抛弃了……
就当作丢了,没了,死了。
荀谌告诉从来,当年他到了平阳的时候,也是隐姓埋名过来的……
荀谌说,从来可以恢复原本的姓氏,这在骠骑之下没有什么,也不会有人因此就弹劾他。
往事皆矣,来者犹可追。
骠骑需要同路人。
所以即原先是对手,是敌人,但是现在一起同行,愿意遵从骠骑指出的道路,那么就可以放下过去的恩仇,一同向前。
前提是,必须要真的放下……
荀谌的这些劝告,从来仔细考虑过。
不过,从来准备等这一战打完了,再去考虑是不是要恢复原本姓名的问题。
同行人……
而不是同姓人。
说这是因为斐潜家族薄弱,不得不为之也好,说这是骠骑有意收买人心也罢,但是给了很多人希望,并且是真切的在跟着同行的过程当中看到了阶段性的收获!
这一点,非常重要。
阶段的过程,阶段的成果,而不是一个望不到头,也触摸不到的最终的『结果』。
山东就经常搞这种噱头……
就像是当年河洛之中,不是也有很多士族家族,以为自己学了山东的经文,就能成为山东的一份子?
结果呢?
山东表面上是宽容的,实际上有各种隐形的限制,而关中至少将限制都摆在了明面上……
忽然之间,远处传来的呼喝声打断了从来的思绪。
『来了!曹军来了!』
站在山顶眺望的哨兵示警大喊道,『曹军大概两千多!』
『准备迎敌!』
从来大喊道,他不再多想过去,只是专注于眼前,然后才能有未来。
……
……
曹军前锋,张添胜望着天上有气无力的太阳,顿时觉得自己也是如此的有气无力起来。
他因为名字好,所以被从军伍之中提拔起来,但是提拔起来之后,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能够『添胜』了。
走到山上来,就感觉到山风渐渐的大了,吹得身上很是难受。
还没有到非常冷的天,寒气就已经开始往衣服,甲胄的缝隙里面钻了。
张添胜是个颇为健壮的中年人,大约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容貌一般,不算好也不算差,只有一双眼比较特别,不笑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凶残,所以他面对上司的时候总是笑。
或许就是因为面对上司笑得多了,张添胜面对下属的时候,凶狠和狡猾就写在他的脸上。
在普通兵卒之中,他是曹军当中,为数不多的中期提拔起来的异姓将校。
早期那些异姓将校,要么是曹军人手不足,要么是招揽人心,曹军在中后期真正提拔军伍之中的异姓将校并不多。像是乐进楼异这样的都是早期就跟着曹操的才能当上将军,而像是帐添胜这样的人,就基本上升不到校尉以及往上了。
所以吕常招张添胜来,让他带着兵卒去收复锁阳关的时候,张添胜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偷袭了锁阳关的骠骑兵马肯定不多。
这是一个基本的军事常识。
人数少,才有办法大概率避过曹军的岗哨,人数越多,便是越难隐蔽。
这几天的天气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视野还是可以的,所以偷袭锁阳关,又没有被在中条山高处的岗哨发现的这一支骠骑军,应该就只有几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