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翌日】(1 / 1)

钱府前院。

老道所住某处颇大的别院内。

“师父,好像府中有动静,是不是出事了?”

非言趴在窗户向外看着说道,见老道没理他,回头向其卧榻看去,只见老道正在收拾包袱。

“快收拾行李,你我准备离开此地。”

老道一边打包,一边回头冲非言低声催促道。

非言“噔噔”跑到老道跟前,先打量他几眼,然后小声问:

“你又闯祸了?”

“咄!何为又?”

“那为何急着收拾要走?”

老道停下手上活计,弯着腰想了一会,当即又将包裹解开,床铺铺好,换掉身上衣服,指着非言道:

“快!睡觉!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老道心领神会,什么也没说,“噗”的一声吹灭油灯,脱衣钻被,动作流畅熟练得狠。

刚躺下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响起有节制的轻敲院门声。

“去开门。”

老道坐起在床上说道。

“是,师父。”

非言十分沉稳的回应后,故意将脚步放慢些,带着些许惺忪睡气在屋内不满喊道:

“何人深夜叩门?”

门外响起一平和谦卑男声:

“小道长,我是钱富,叨扰仙师了,烦请开门相见。”

“又是富管事啊,深夜何事啊?师尊已睡下了。”

“领大员外命,请仙师移尊驾到另一处大宅上房居住,这里太过委屈仙师了。”

非言回头和老道对视一眼后,说声稍等,出来将院门打开。

院外当先站着钱富,身后跟着十几个打着灯笼的小厮,钱富满面含春地拱手一礼后,直接跨步进院,向正房老道卧房而去。

老道此时才批外衣起来,钱富与其一阵寒暄后,便直入主题。

老道略作惊讶状,推辞谦让一番后就客随主便,师徒二人在众人跟前各自打点行装。

钱富让小厮帮把手,却被老道以云游之人一切从简,只两个包袱而已,无需帮手婉拒。

看着老道和非言各自只简单收出一个包袱,钱富隐约回忆起这二位刚来之时,似乎并非如他所言一切从简啊。

但在这位大员外都敬重的仙师跟前他亦不敢造次,规规矩矩领着二位到另一处已被搜过的别院安歇,临出门前暗示几个小厮留下悄悄搜院。

一直折腾到将近五更天,老道才再次躺下。

他直接将徒弟撵至偏房自睡去,自己独自躺在正房。

眼看天边泛起鱼肚白,老道见四下安静,悄悄翻身坐起,抽出乌木断剑,对着空气低低喊了一声:

“金手指?”

“金手指?”

“……”

“唉……”

隔壁厢房内的非言一双滴溜溜大眼睛瞪着房顶,忽然听到老道长叹一声,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

这些时日老师父在府中将养日久,府中众人皆哄着供着,明里暗里他都已有些飘飘然。

昨日大典之上,他所坐位次甚至高于此地县尊,他竟也不谦让。

再加上昨夜狂风大作,这位师父提剑出恭后,府中就响起了动静。

管事更是突然莫名其妙的,连夜将我等换到此处。

难不成……

师父啊师父,你老人家可千万莫做那些糊涂事啊。

念及于此,非言悄悄爬起,蹑手蹑脚从厢房行至正房门口,趴在门边侧耳倾听。

小老道趴着听一会,没有动静,便要向卧榻一侧的窗户走去,忽然房门大开,老道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他。

“师父……我一人睡害怕。”

非言讪笑着立在屋外说道。

老道沉默一阵,让他进屋,向外观瞧几眼后将门关上,却没发现院中树枝上立着一只麻雀,正在安静地看着他俩。

师徒二人同塌而眠,老道沉声道:

“非言,我知你聪慧,因此才不与你做过多解释,你只须谨记,不论今晚钱府内发生了什么事,都与为师无关……总之,皆非为师所愿,今夜你权当无事发生过,你可明白?”

“明白。”

“好,睡吧。”

两人各躺一头,背靠背蜷身而卧,瞪着眼各自想着心事。

这一晚整座钱府无人安眠。

……

五更天时,住在钟鼓楼下的庄老汉听到鸡叫声翻身起床,看见儿子早已起来穿戴整体,正在书桌前看书。

老汉没打扰他,披衣推门而出。

沿着楼梯拾阶而上时,他仿佛听到楼顶有一女子声音。

待其来至钟楼旁那声音又没有了。

正纳闷之际,忽然感觉身后似有东西一闪而过,庄老汉赶紧转身,什么也没有,便自嘲一声老眼昏花,走进钟楼内,推起钟杵。

“咚!”

“咚!”

“咚!”

“咚!”

“咚!”

敲完钟后,老者还在楼上东寻西找一番无果后,笑着摇头道:

“这大猫不知又哪里耍子去也……咳咳咳。”

说完小心扶着栏杆,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下楼去。

在他头上,一袭青衫的妙龄女子正坐在楼顶,俯瞰着尚显空旷冷清的街道和即将开启的城门。

青川县六座城门在钟响后一一开启,其中正对着龙相江的北门开得最早,在这里当班的差役也最是勤快。

因为在城外,正有一大批鱼贩赶着大车准备排队进城,车上是给各家大户和买主们送的鲜鱼。

往日的此时北门口几乎都是进城的,鲜有出城的。

而今日却有一辆不知是谁家的车,装着两个大木箱子,一大早就要出城,和一辆辆送鱼车排成的长队逆向而行,摇摇晃晃地往龙相江方向驶去。

“驾!驾!”

另两处城门刚刚开启,便分别有快马出城,一路扬鞭疾驰而去。

青川县内逐渐热闹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翌日日上三竿。

“禀老爷知晓,据说,昨晚钱府大婚当夜出事了,阖府搜院直到天明。”

县衙前院,老爷刚从后院踱出,师爷便迎上低声道。

“哦?那府里可有递帖子过来?”

见师爷摇摇头,县尊老爷低头沉吟一番,未了打个哈欠道:

“既无帖子,想是府里拿捏得住,先莫管他,只暗中派人悄悄打探发生了何事。”

师爷应声而退,县尊老爷伸个懒腰暗想道,昨夜吃酒时并未觉察出有何异常,况且那府里护卫健奴更是不计其数,能出何事以至阖府彻夜搜院?

丢人了?

关门闭户也早该搜出。

闹鬼了?

可他府里还有位仙师坐镇,大典之时,那仙师位次甚至还在我这本地父母官的上一位,就算有鬼,想必也翻不到天上,左右无事便好。

……

这一日老道所住的别院门口,站岗的小厮又被安排上了,非言见状心中忐忑,但表面却淡定的很,只是片刻再不离老道左右,甚至其出恭都在外候着。

而老道也不敢再似往日那般,对非言吆五喝六的,便对其听之任之,不嫌味儿就候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