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庄户顶着风雪,将脸凑到跟前方才看清,原来路中间立着一人。
只见此人被种在路中央,下半身全部埋进地里,只留上半身挺立着。
浑身皮肤透着诡异的鲜红色。
而且这人上半身赤条条只穿着一件冬衣,敞胸露怀,脸上七窍全被白雪填满。
两个陪酒庄户顿时吓得醉意全无,惨叫连连,转身连滚带爬地向庄头家奔去。
而庄头屋顶的一雀一猫几乎同时立起,朝着惨叫声方向看去。
嘉菲忽得醒来,本就视力极好的她,再兼有青光法眼神通,正看到远处有一大团白茫茫物件,在白雪大地上横走,似是一团白雾,内里看不真切。
程羽侧耳倾听,除了两个陪酒庄户大声呼喊着“救命”之外,再过滤掉其余的嘈杂声,从四野还隐约有一阵妇人笑声飘来。
“哈哈哈哈……我的儿……”
“扑楞楞”
一雀一猫向着刚才惨叫方向而去,和两个庄户正好逆向而行。
两庄户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又兼风雪交加,竟没看到一雀一猫从自己身侧疾驰而过。
“庄头!救命!”
二人呼喊声被风雪压去大半,直到他们闯进正房内,才看到柳安早已喝得五迷三道,老神仙已满脸通红,正自斟自酌找酒喝,而旁边的非言更是早已昏昏欲睡。
“何事惊慌?”
柳安抬头看到进来二人喊着救命,开口问道。
“外面……外面死了人。”
“啊!何人?”
“没敢细看,就在庄中那条大路上。”
“莫不是哪个喝昏了头的醉倒在路边冻死了?”
柳安虽然喝得不少,但理智还在,此刻正偷眼瞧旁边的老神仙。
霍涯子喝得正在兴头,听得庄头说有人喝醉被冻死在路边,直觉得小事一桩。
再加上旁边的庄头和庄户们都眼巴巴看向他,顿时豪气云天。
仰头“啾!”的干完杯中酒,霍然站起,老手一挥道:
“无妨,有贫道在此,这冻伤之人须先用雪搓身,兴许还未必冻死,待我前去一观。”
说完回身拽过包袱,从里面抽出那把入鞘宝剑提在手中,来至门边冲庄户们叫道:
“头前带路。”
庄户们大喜,领着老道出门而去。
非言早已醒了,看情形便知这位师父又上头了,一把没拉住,只得抓过冬衣披上,迎着风雪噔噔跟着跑出去。
……
嘉菲用青光法眼环视四周,那团白色物件不见了踪影,四周只有茫茫白雪夹杂着几声狗叫。
程羽也召出人形元神,见到被种在地里之人此时居然还未死透,但也只剩头顶一把残火在勉力维持。
“哈哈哈哈……我的儿,娘来了……”
程羽耳听到远处又有一阵尖锐笑声,掺杂在风雪之中飘来,可旁边的嘉菲却毫无察觉。
“噗!”
随着那阵笑声,地里埋着的那人头上,仅存的最后一道魂火彻底熄灭,原本挺立如松的上半身,也“啪”的一声倒伏在地。
一具亡魂从其体内飘出。
程羽认得他,是庄里外姓庄户,年纪不大,大伙都习惯叫他小疙瘩。
“发生了何事?”
程羽面对亡魂开口问道。
“嘿嘿,雪姑……好美……”
那小疙瘩的亡魂如痴傻一般,也不答话,只嘿嘿傻笑地反复念叨着雪姑好美四个字。
程羽看一眼地上尸体,上身只着一件冬衣,下半身被埋土里,但看趴着的姿势,至少裤子是没穿的……
这是被邪气引诱地犯了罪,活活被冻死在这里了……
这邪祟什么时候进得庄子?
居然连他和嘉菲都没察觉。
小疙瘩的亡魂一边傻笑着,一边向青川县城方向自行飘去。
“前面,就在前面……噫?怎么软下来了?”
两个庄户领着霍涯子和庄头一众人纷纷向这边行来,其中一个指着这边大声喊道。
人群中的老道自打出门被风雪迎面一吹,酒就醒了三分,此刻他三缕长髯粘满了白雪,提着宝剑大步而来。
离有三丈开外时他停住了脚步,这……
他扭头冲庄户们瞪了一眼,这是喝醉了冻死的?
你喝醉后会刨一坑把自己种进去?
眼看如此怪异的死相,老道心中忐忑不安,但既已到了此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上也得上了。
他悄悄将乌木剑拔出一点,眼看的剑身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慢慢走到近前。
“噫?这不是小疙瘩吗?”
此时一个庄户指着地上尸首问道。
“你怎知道?”
老道向那人瞪了一眼问道。
“我……我看他背影身形就觉得面熟,再加上这件冬衣是他今年新置办的,因此猜测……”
老道的眼神这才缓和下来,他也认出这人刚才一直在陪着自己喝酒,应该没有作案时间。
“对!对!就是小疙瘩。”
另一人转到侧面看了一眼后说道。
“挖出来!”
老道一声令下,庄户们纷纷回家拿工具,不多时周边又围来了几人,还点起一火把将场中照亮。
一个庄户拖着锄头回来,在众人指挥下,抡起就向尸体旁边的地面刨去。
“铛!”
锄头落到地面发出刺耳金属碰撞声,抡锄头的庄户虎口被震得直发麻,忍着疼急忙查看自己锄头有没有抡坏。
霍涯子蹲在地上清扫开地面积雪,看到锄头抡过的地面一道白印,连个小坑都没留下。
他又用手在地上摸一摸,抠一抠,然后站起眉头紧皱。
这尸体已和地面冻成一体,天寒地冻竟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