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乾元湖西北方向千余里之外的一条官道路旁,立有一颗大槐树。
正午烈阳之下,一老一少坐在树荫里,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非言,再试上一试。”
老道霍涯子从怀中摸出一片枫叶递给旁边的小老道。
非言接过火红枫叶,站起身子,将树叶托在掌心处闭目凝神,一丝灵力从其掌心溢出融进枫叶之中。
枫叶微微亮起映出道道红光,非言闭眼眉头微皱,似是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之后,收回灵力,将重新黯淡的枫叶交还霍涯子,说道:
“师父,我们所行方向没错,弟子感知到师侄气息就在西北方向。”
老道轻轻点头,低头看一眼包袱内的那把乌木断剑,长叹一声。
自打出了青萝庄,师徒二人终究放心不下邱洛,可却愁于无处寻找。
老道忽然心生一计,拿出之前从邱洛处要来的千霞山枫叶法诀,交给非言,令其灌入灵力,可根据邱洛在枫叶内遗留的气息探查出其下落方向。
于是师徒二人这便一路向西北行来。
只是出庄后没多久,就遇到大大小小一股又一股的流民。
幸得非言此时已进入炼气期,小小年纪就展示出惊人神力,震慑住了流民中觊觎他二人财物的凶顽之辈。
哪知没几日后,途径一座无名小山时,又遇到一大股山贼,内里就有藏在流民队伍里的山贼探子。
仅靠非言一个十岁上下的小童,又只是炼气初期修为,但好汉架不住群狼,一群明火执仗,穷凶极恶的山贼又奸猾得很,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差点要了老道性命。
好在非言机警,及时反应过来回救下老道,但顾此失彼之间,所攒财物及一辆行脚的驴车都被抢走。
只保住了师徒二人的性命及随身的两个包袱。
此时非言已有些修为根基,心气早与之前不同,就连个子也长高了一些,护卫师父之余,不免也会抱怨一二:遇到山贼只靠自己一人苦撑,他堂堂一派掌门,居然对一群凡人毛贼束手无策。
老道闻之有苦难言,只得以一套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己下手太重,会徒造无端杀孽为由搪塞过去。
于是乎,二人只得像从前一般,徒步而行。
所幸此时是春季,不似冬夏那般难捱,如此日出而行,日落而休。
只是有时三两日也遇不上一处人家,只得风餐露宿,却也是极为辛苦。
非言此时还好,已有炼气基础,加之年轻,早已不似之前那般柔弱,只是苦了老道霍涯子,修为根基全失,还要饱受风霜之苦。
他扭头看一眼非言,心说道:
这小子最近进步神速,看来,再过些时日,就可将千霞山剑诀篇教他,到时养出剑气,孕下剑胎,还怕什么遭了瘟的山贼?
“唉!走!日头开始偏西,赶路要紧,希望今日能赶在日落前寻到落脚之处。”
一向奉行走一步说一步的霍涯子,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对非言说道。
非言起身之际,忽然抬头看到一串串白色槐花挂在树梢头,煞是好看。
“师父,槐花开了!我去薅些下来咱们做顿蒸槐花可好?”
霍涯子闻言转身看一眼身后大槐树,点点头。
非言当即一个纵跃便窜至树上,伸手就捋下一大串离他最近的槐花。
嗯?
忽然他感觉到周围有一丝异样,扭头四处看去,什么都没有,树下也只有师父在仰头看着他。
奇怪……
算了,撸槐花要紧。
终是少年心性,没发现异常便不再深究,继续一把把撸槐花。
看着在树枝间来回纵跃的非言,老道顿时有些感慨,这孩子一眨眼就这么大了,自己来此方世界也有十年出头了,可依然还是一无所成,唉……
一束白色槐花从非言手中掉落,正好落在老道脚前。
蒸槐花,好怀念的味道。
想起前世,每到五月前后,家里便会将洗净的槐花与面粉和盐混合拌好,上笼屉蒸熟后,要么下锅炒着吃,要么直接浇上蒜汁、辣油拌着吃,一顿吃五碗便能吃个六七分饱。
家的味道啊……
只是,现在才刚四月,这槐花怎么开得如此的早?
这方世界,真是古怪!
“师父!接着。”
非言喊完,将手上一大把槐花丢了下去,老道不再瞎寻思,摊开一块破布,将槐花搓进破布中。
“好了,够矣。”
老道将所有槐花搓成一个包袱后扎起来,喊非言下树。
“走!”
老道将槐花包袱丢给非言喊道,非言应声接住,又单手拍掉身上灰尘,小跑着跟了上去。
直到师徒二人身影完全消失在官道尽头,大槐树主干树皮忽然从内裂开,从树干内闪出一灰发男子与一只硕大耗子。
灰发男子看着地上洒落一地的零碎槐花,面色铁青浑身发抖,捂住双眼不敢看去。
旁边的大耗子察言观色顿时心领神会,飞快地将地上洒落槐花收拾利索,待地面变得干干净净之后,方才恭敬对灰发男子口吐人言道:
“大当家的,收拾妥当了。”
灰发男子偷眼瞥一下地面,脸色稍缓,长出一口恶气,又一脚踹在灰毛耗子腚上啐道:
“方才你出什么幺蛾子?险些败露你我行踪。”
大耗子“吱吱”尖叫一声,指着上方树梢委屈道:
“方才小的遁在那束槐花里,差点被那小贼摘去,这才惊慌,幸得大当家及时出手,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