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脚下,豆腐坊门前,嘉菲三口并两口,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将自己那碗豆腐脑吃完。
她看一眼拢在袖内,依然酣睡的小麻雀,又瞅瞅冒着热气的豆腐脑。
要不……
无妨,反正他不爱吃甜豆腐脑。
嘉菲端起另一碗吸了几口后,想到。
“这位夫人今天还是独自来的?”
张老爹在屋内忙活完后出来,正好看到嘉菲把第二碗也端了起来,便随口问道。
嘉菲一愣,下意识看眼袖内的麻雀,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口含豆腐脑随口不清不楚地应付几句。
张老爹不知有没有听懂,只似有心事一般在旁边打着哈哈,但就是不肯离去。
嘉菲很快又将第二碗豆腐脑吃干抹净后,看到这老丈还在旁边揣手候着,直接开口问道:
“老丈可还有何事?”
“这个……”
张老爹挠头嘿嘿一笑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上次有幸得见夫人的尊夫,与其聊了会子,好似提到二位还要赶往京城去?”
嘉菲闻言抬头多看了一眼对方,顿时想起她与程羽在江口镇渡龙相江之时,曾与这位雀大仙一起研究过她从文庙内“借”来的那副舆图,犹记得彼时她对这玩意没有丝毫兴趣,倒是她身边那只小麻雀看得津津有味。
莫非他彼时就已打定了要去京城的主意?
“老丈!他为何与你聊起了京城?”
“哦,是那日早晨与尊夫聊天,他问我这豆腐脑的做法及来历,小老儿告知他这豆腐脑的方子乃是我在京城的侄子悄悄给我的,他便言道,改日他若要去京城还要去拜……哦不,见见我家侄子。”
嘉菲闻言眉梢一挑,急忙追问道:
“然后呢?”
张老爹忽然显得扭捏起来,讪笑:
“然后……小老儿就问尊夫何时前往,你家老爷只说不急,启程前必再来我这一趟,可过了这几日也没见人,小老儿以为……嘿嘿!”
“老丈有事直说无妨。”
张老爹又嘿嘿一声道:
“也不是何等大事,就是……就是小老儿有一封书信,想烦请夫人和尊夫捎到京城我侄子处。”
“一封家书?小事一桩!待我稍后告知于他便是了。”
嘉菲大大咧咧小手一挥,张老爹顿时脸上乐开了花,当即连连给嘉菲作揖。
……
程羽直到当天晚间才醒来,这一觉对他来说如一生般漫长,以至于刚醒来之时他心头一阵恍惚,记忆中对昏睡之前所发生的事都有如蒙上一层蝉翼薄纱。
醒来之后,他飞离嘉菲手心,落在三丈外一处枝头,暗运神识自知此时元神无力出窍,就冲猫妖点一点头后便立即开始炼气吐纳。
嘉菲见其无碍,也就地盘膝坐下,开始凝神聚气,以供吐纳。
至于她妖丹内的胡灿儿,虽然白日里时不时催促一番,但在嘉菲吐纳之时却亦是十分安静。
她发觉这女妖的炼气功夫居然十分精妙,远非五家传承的功法可比。
随着其吐纳循环,这女妖妖丹内的妖力及妖魂,居然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乃至不断增强。
而且,就连她自己,虽是被封印在这妖丹内,居然也感到之前受损过的元神亦在一丝丝的修复。
这炼气功法精妙如此!
只可惜,不知这炼气功夫的诀窍何在。
作为五家家主之一,胡灿儿终于在这位外道散妖跟前,除了心生敬佩与艳羡之外,还有了一丝自卑。
趁嘉菲一个大周天循环完后安静调息中,胡灿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姐姐这套功法着实精妙,可是自创的?”
闭目养神中的嘉菲听到识海内的询问,微微睁开双眼看向身边不远处那只麻雀,在识海内回道:
“这套功法乃是拜我当家的所得。”
胡灿儿闻言,顿时想起在梳篦内挥剑破结界的那道白衫背影,立即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
这女妖当真好命!
嘉菲正要再次凝神聚气,忽觉识海内阵阵酸气浮动。
……
转眼间天边微白,嘉菲结束最后一轮夜间吐纳,浑身松弛下来,忽觉旁边有异动声响,睁眼扭头看去,顿时小嘴一抿:
“你还舍得出来啊。”
程羽闻听对方张口即满盈的骄娇二气,先是一滞,继而笑了出来。
这猫妖自打经过之前一劫后,对自己是越发不见外了。
原先还是程兄长,程兄短的,此时不是喂,就是你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确实也难为她了,先是独自面对一元神境大妖,继而又被收进锦囊中。
好不容易将其救了出来,不成想又与黄家父女斗了一场。
这一连番争斗下来,此刻的二人可算是同过窗、扛过枪、屋檐下面分过脏……
而嘉菲妖丹内的胡灿儿,哪还顾得寻思这位白衫公子是从何处闪现而出的,只差给猫妖跪下,急声哀求道:
“他来了!他来了!好姐姐,快求求你那当家的,救妹妹我出去吧。”
嘉菲此时才想起这事,一连声答应,惹得旁边程羽侧目看来:
“你这猫妖怎地自打锦囊内出来后生出这些古怪?方才自顾自哦哦,又是何来?”
见对方询问,嘉菲嘻嘻一笑道:
“你进来,给你看个稀罕物。”
程羽还未答话,妖丹内的胡灿儿当即不乐意起来:
“我不是个物件!”
话刚说完,便觉嘉菲识海顶端分出一股气机直向上联通到无穷远处,仅一息之后,一缕玄黑色气息神念便顺流而下注入猫妖识海。